第3章 被驅逐的人
有件事必須要提前澄清一下。
海瑟不是從地攤撿了個什麼奇怪老物件或者滑鼠點了什麼不該點的選項才瀟瀟洒灑地穿越到獵人世界來的。
他是被趕出了自己所在的世界，也就是所謂的【驅逐】。
從小時候開始，海瑟就感覺自己與周圍人格格不入。
力氣越來越大，敏捷和爆發力也比成年人更強，從沒生過病，皮膚看似細膩卻異常堅韌不易受傷，動態視力好得離譜，無論什麼東西基本都是一學就會，還有一張很容易惹麻煩的臉。
而這一切，隨著年齡的增長還在不斷變強。
10歲之前，翻看超人漫畫的時候海瑟不止一次在想，自己是不是被遺落在地球上的外星人，有個外星名字叫喬·海爾什麼的。
再想想，豈不是還有秘密基地或者超人戰衣之類的玩意在等著自己？
興緻沖沖地拿著漫畫去問老爸老媽，得來的只有白眼——你會飛嗎？你有熱視線嗎？你刀槍不入嗎？別傻了寶貝兒，你就是我們的親生兒子，只不過發育得比正常孩子好了那麼一點點。
話雖如此，但海瑟的父母深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個道理，自家兒子這還不是普通的良木，簡直是灌木叢中的雪曼將軍樹！所以他們從小教導海瑟要學會隱藏自己，偽裝自己。
性格孤僻、朋友極少、四眼中二宅男、體育廢柴、學習成績不上不下、長相似乎還不錯但髮型暴丑、審美亟待提高……
這就是周圍人對於海瑟的固有印象。
而海瑟偽裝宅男時間太長了，以至於真的變成了一個偏科宅男。
對於廢萌二次元完全沒興趣，熱愛龍珠聖鬥士之類的老派漫畫，能說出每一種高達的型號和武器配置，機戰系列的狂熱粉，無論DC還是漫威系列的超級英雄（尤其是女英雄）都如數家珍，魔獸世界雙陣營全職業滿級，網路梗玩的飛起……
如果真要說海瑟跟其他宅男有什麼區別，那就是他能隨便一拳打死一頭犀牛，而其他宅男只能靠滑鏟和極度憤怒。
最近幾年，海瑟開始感覺不太對勁了。
首先是他自己，運氣變得越來越差，要不是自身身體素質過硬，恐怕早就死於各種意外事故了。
再然後就是他的父母，幾個月前開始也變得走霉運，照這個趨勢要不了多久就會演變成出門被車撞走路被高空拋物砸的套路。
就在海瑟懷疑自己是不是小說里那種天煞孤星時，意外終於發生了。
那是一個周六的早上。
海瑟起床后迷迷糊糊地躋拉著拖鞋溜進廁所，對著鏡子一邊哼著歌刷牙一邊想著要給老爹送什麼生日禮物。
忽然間他愣住了。
眼前的鏡子表面浮現出一行白霜凝成的字跡。
【抱歉打擾了你的好心情，但你必須得離開了。】
「哈？」
什麼玩意，自己以隱藏超人的身份活了十八年，今天終於接觸到這個世界的神秘力量了？
海瑟興緻勃勃地拿牙膏在那行白霜字跡下面抹了幾個字——神仙？妖怪？超能力組織？正義聯盟？
【能別用牙膏抹了嗎？很傷鏡面而且不好清理！！直接說話就好！！！】
五個感嘆號，表明這位隱藏在鏡子後面的神秘人有點潔癖。緊接著又冒出一行白霜字跡，而且浮現速度飛快。
【你真的該走了，不然你的父母恐怕撐不過這個周日。】
海瑟皺起了眉頭，不是他好騙，而是他心裡早有明悟——是自己的壞運氣連累了父母。但他一直沒找到好辦法來解決，昨天他已經決定等給老爸過完生日下周就離開這座城市，去祖國的最南邊去謀生。
「為什麼？我的運氣為什麼會越來越差甚至連累我老爸老媽？」
海瑟提出了自己一直以來最大的疑問。
【生為雄獅怎可蜷縮於兔窩之中？即便竭力隱藏，世界還是開始排斥你的存在了。】
我也想當個普通人啊！海瑟心中有些不甘：「那如果我主動離開父母身邊呢？現在就走，離他們遠遠的！」
【只要你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所有與你關係親近的人都會慢慢被排斥直至死亡，無法避免。】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海瑟也看出來這個『鏡子』在拐彎抹角的引導自己。
【離開這個世界，對你，對你所摯愛的親人，都是最好的選擇。】
海瑟看得一陣惱火：「說的輕巧，怎麼走！你是打算給我艘小船讓我劃到外太空去嗎？」
【我自有辦法，問題在於你。你確定要離開這個世界，還是留在這裡與親朋摯愛一同等待註定的死亡？】
「只要你有辦法送我走，我選擇離開。」為了父母，海瑟毫不猶豫。
【那麼……祝你旅途愉快！】
「等一下，你到底是誰……」海瑟還沒來得及說完話，就被一團突兀出現的黑霧吞噬，而鏡面上的白霜字跡連同那行牙膏抹上的字全部被看不見的手抹掉了，鏡面變得乾乾淨淨。
廁所中空無一人，只留一隻牙刷掉落在了盥洗池中。
…………………………
…………………
…………
黑暗。
什麼都看不見，純粹而徹底的黑暗。
隨之而來的是窒息感，來自靈魂深處的窒息感。
彷彿赤身深潛於冰冷海底，刺骨的寒意和來自四面八方的擠壓感讓海瑟的靈魂和肉體飽受折磨。
無法挪動哪怕一根手指頭，海瑟能做的只有苦苦忍受著浸透身心的極寒與窒息。
彷彿過了一百年那麼久，無盡的黑暗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光點。幾乎就在瞬間，光點迅速放大成一片光芒的海洋，海瑟整個人被『海潮』所推動，就這麼被投入了光芒的海洋之中。
沒有任何保護的靈魂驟然回到了【世界】的保護下，靈魂不再感到窒息壓抑，溫暖重新浸染海瑟全身。
然後，海瑟感覺自己一頭栽進了草叢之中。
葉片上的露水沾染得滿臉都是，但自己卻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只能就這麼趴在草叢中。
意識漸漸模糊了……
再醒來時，海瑟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坐起身子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略顯破舊但洗得很乾凈的床鋪上。
床邊有個矮胖老頭抱著雙臂坐在椅子上，腦袋一垂一垂地打著瞌睡。
這就是海瑟與傑克老爹的相遇過程。
雖然這個世界的通用語完全不屬於原世界任何一個語種，但莫名其妙的自己就是能聽懂也能說，只是無法讀懂文字罷了，也就是【文盲】。
如果這就是自己的金手指那也太爛了吧？猴版通曉語言嗎？每每想到這裡，海瑟不禁對送自己過來的『鏡子』一陣鄙視。
而且除了通用語，這個世界還存在純正的英文、阿拉伯數字、羅馬數字甚至漢字，只不過漢字的應用區域非常稀少，想一想也是蠻縫合怪的。
但海瑟萬萬沒想到，自己穿越到的居然是獵人世界。
原以為是穿越異界從超市起步最後成為世界首富的種田文，結果是穿越獵人世界打生打死的同人文，差得有點多啊。要是擱站上那就是均訂一萬和均訂一百的差距！
而且自己好好一地球人，就是發育得比別人好一點點，怎麼到伊澤納比嘴裡就變成天生念能力者了，自己這個外鄉人進了獵人世界后也入鄉隨俗了？
站在雜貨店門口，海瑟拎著帆布行李包向傑克老爹揮手告別，然後跟隨伊澤納比的腳步朝著火車站方向走去。
無所謂了，至少現在有人願意教自己念能力，這意味著自己只要前期不浪基本就能獲得最起碼的自保能力。
獵人世界里普通人出了名的沒人權，強者可以隨意碾死平民，獵人甚至擁有殺人許可。想在這個世界生存，念能力是必不可少的。
而關於怎麼回到原世界，海瑟也有了一些想法。
海瑟就這麼邊走邊跟伊澤納比閑聊，旁聽側敲一些獵人世界的常識，而伊澤納比也有問必答，兩人關係倒也融洽。
臨近火車站時，伊澤納比帶著海瑟拐進了一家路邊餐館。
邊吃飯邊等人。
「所有新晉獵人都要學會念能力才能真正完成獵人測試，這也就是所謂的『最後測試』。」
兩人坐在靠窗的餐桌前，伊澤納比舀了一勺海鮮炒飯塞進嘴裡，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畢竟這是個以【實力】為主的殘酷世界，沒有念能力的話在獵人的世界里寸步難行。這一點對你也是通用的，海瑟。」
坐在對面的海瑟正用叉子將紅彤彤的番茄肉醬意麵卷了一圈又一圈：「因為我也只能算是半吊子念能力者？」
「你連半吊子都算不上，小子。」
伊澤納比又捏起海鮮飯里的大蝦，往上面擠了點檸檬后將大蝦連殼塞進嘴裡，嚼得嘎嘣作響：
「雖然你的身體素質很不錯，但真正的念能力千奇百怪，有很多念能力效果奇詭完全不講道理。關於這一點，正式修行時我會詳細向你說明……啊，來了。」
順著伊澤納比的目光望去，海瑟透過餐廳的玻璃窗看到了走在外面大街上的那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