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開念

大雨下了一整晚，直到清晨方才停歇。

隨著朝陽升起，諾麗木山脈的山腰處瀰漫著淡淡的霧氣，潺潺溪流和凌亂的鳥叫聲交雜在了一起。

無論是伊澤納比、海瑟還是酷拉皮卡都屬於行動能力點滿的類型，帳篷和防水措施都已齊備。三人此時正坐在火堆旁，一邊借熱力烘烤昨晚淋透的衣物一邊聊天。

「所以說，酷拉皮卡你希望得到能夠【獨自一人戰鬥】的力量？」

「是的，請告訴我關於【念】的一切吧。」

伊澤納比將三根叉著馬口魚的樹杈翻了個面，然後摸了摸滿是胡茬的下巴：

「簡單點說，從體內溢出的能量叫做『氣』，而自由操縱『氣』的能力就叫做『念』。【纏】、【絕】、【練】、【發】，以上成為四大行，合稱為【念】，是為『升華心智、鍛煉心智』，換句話說，是增強自我意志過程的修行。」

「作為人類，不管是誰都有著大量的『氣』，但絕大部分人會任其流失。把這些氣保留在體內的技術就是【纏】。」

「纏……」酷拉皮卡若有所思地看向坐在另一邊死死盯著烤魚的海瑟：「海瑟他也會『纏』？」

「海瑟跟你，跟絕大多數人都不一樣，他是天生的念能力者。雖然還不完善，但阻截體內流失的『氣』對於他來說如同呼吸的本能。」

伊澤納比被海瑟盯得沒辦法，只得先遞給他一串烤魚：「別跟海瑟這種小怪物比，你先聽我說完。」

「是，請繼續。」

「【絕】就是切斷氣、消除氣息，可以讓自己如同隱身一般消除存在感不被敵人察覺，也能幫助自己恢復精力。與之相對，放出超過通常水平的氣的技術就是【練】」

「最後，將放出的氣自由操縱是為【發】，以上便是【念】的四大行，需要循序漸進地進行修習。」

伊澤納比將另一串烤魚遞給酷拉皮卡，自己拿起最後一串，吹了吹然後咬了一小口，魚皮口感略顯焦脆但魚肉細嫩：「我要教你的，首先從【纏】開始。」

「可以問一個問題嗎，師父？」酷拉皮卡沒有吃魚，目光灼灼地盯著伊澤納比。

「嗯，問吧。嘶……好燙！」

「如果修成了念，任何強敵都可以打倒嗎？」

看著酷拉皮卡難以遏制情緒的褐色雙眼，伊澤納比微微一笑：「你是想問【念能殺人嗎？】，對吧？」

「沒錯。」

「可以的。」伊澤納比的回答乾脆利落：「獵人本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的職業，為了自己的狩獵目標而殺戮與戰鬥在所難免，所以【念】對於職業獵人來說必不可少，殺人許可這條規則也是為此而存在的，我這麼說你應該明白了吧？說起來……」

伊澤納比扭頭看向正津津有味地啃著烤魚的海瑟，感嘆道：「再看幾次也覺得奇妙，你那副眼鏡已經不是『凡物』了吧，海瑟。」

恢復了鍋蓋劉海和黑框眼鏡造型的海瑟『啊』了一聲：「是么？我不知道啊。這是我老媽送我的生日禮物，戴了很多年了。」

「常年被你這個天生念能力者的氣沾染，再加上每時每刻被你那『隱藏面容』的念頭催化，這副眼鏡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念器』了，效果應該就是幫助你隱藏偽裝真面目。現在即便是我用『凝』來直視也無法看穿你的真面目，這就是證據。」

「是嗎？那就叫它【超人的隱身眼鏡】好了。」

海瑟三下兩下將烤魚吃了個乾淨，抹了抹嘴然後看向自家便宜師父：「我是不是也要跟小酷酷一起從【纏】開始學習？」

「海瑟師兄，說過很多次了，請直呼我的名字就好。」

「好的，小酷酷。」

「…………」

「不，你們兩個的訓練方式並不一樣。在開始學習之前，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伊澤納比走到一塊半人高的巨大石塊前，輕輕拍了拍石頭表面：「嗯……足夠大了，你們兩個都過來坐到石頭上。」

兩人按他吩咐盤腿坐到石頭上。

「接下來，我要把我的氣送進你們體內。雖然有點粗暴，但這樣可以把你們的【精孔】撬開。簡單點說，就是因為【精孔】封閉，氣才不能在體內自由流轉。」

伊澤納比挽起武道服的袖口，體表開始凝聚起看不見的氣場：

「只要嚇唬一下沉睡的身體，它就能進入容易引發【纏】的狀態，很簡單吧？」

感受到身後傳來的強大氣場，酷拉皮卡本想說點什麼，但最後還是保持著沉默。

忽然，海瑟開口問道：「等一下啊老師，【念】的開啟方式這麼草率嗎？難道不是應該還有那種循序漸進的類型嗎？」

伊澤納比點點頭：「確實，正統方式是要靠冥想和坐禪等方法來感受自己的【氣】，切實地感受到【氣】包圍身體后，穴道才會陸續打開。但是這其中有兩個關鍵點。」

「關鍵點？」酷拉皮卡忍不住出聲問道。

「第一，海瑟的天生念能力者體質已經不適用這種方法了，他只能依靠強行開念的方式來打開精孔。」

「第二個關鍵點呢？」酷拉皮卡點點頭，這確實是個理由。

「第二個關鍵點就是——我不會那種傳統修行方式！我師父就是這麼幫我強行開念的，我師父的師父也是如此！」

伊澤納比理直氣壯地說道：「你們兩個小子廢話真多，準備好，要開始了！」

便宜師父站在兩人身後，雙手分別朝向兩人的後背呈張開狀。

即便沒有碰觸到，酷拉皮卡也能感覺到強大的熱力和猛力在後背推按，又彷彿隔靴搔癢般的虛幻膨脹感。

「注意了！」

喝！

雙掌猛地擊在兩人後背，酷拉皮卡渾身一驚！下一刻只覺得周身上下熱力迸發，清晰可見的【氣】如同水壺壺嘴噴出的蒸汽般不受控制地向外噴涌而出。

「這……這是……」

酷拉皮卡開始感覺到身體酥軟，這是開始脫力了？

他咬著牙看向伊澤納比，發現後者正滿臉冷汗地看向自己的旁邊，怎麼了？

在伊澤納比的視野中，酷拉皮卡體內的氣瞬間迸發，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海瑟那邊就不太對勁了。

你感受過一百根捆在一起的巨大煙花在眼皮底下轟然爆炸嗎？

難以想象的【氣】瞬間炸開，無論是質量還是數量都遠遠超過了自己這個鍛煉了二十多年的念能力高手！

立刻反應過來的伊澤納比想要開口指導海瑟收束【氣】達成【纏】，卻發現恐怖的氣已然平息。

如寂靜大河般厚重的【氣】覆蓋在海瑟周身，緩緩流動。

只是轉瞬之間，海瑟就完美地操控住了氣將其收攏回體內，就好像呼吸一般自然簡單。

這就是天生念能力者？

……怪物！

不知為何，伊澤納比心中忽然有一絲恐懼，自己是不是放出了什麼不得了的恐怖怪物？要是海瑟他……不，如果他真要為惡，那也是自己這個老師教導失敗的問題。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儘力將這個舉世難尋的天才引入正途！

滿臉冷汗的伊澤納比這才將注意力轉移到酷拉皮卡身上，定了定神開口指導著：

「能看到吧？這就是你體內的【氣】了，酷拉皮卡。就這麼置之不理的話，全身的氣很快就會流光哦，那之後恐怕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要……要怎麼做……」

「一邊想著把【氣】留住，一邊穩住身形。」

伊澤納比抱著雙臂大聲說道：「閉目想象自己的身影，什麼姿勢都可以。將【氣】想象成血液循環全身，從頭頂開始，通過右肩、手、腳，然後到左邊，循環反覆。」

「接下來想象這道氣流放緩，漸漸停頓，在身邊四周浮動，形成一堵牆壁的樣子。」

幾分鐘后，酷拉皮卡總算能夠將【氣】控制住了。

「不錯，有很多人都倒在了這一步上。」

伊澤納比摩挲著下巴，打量著站在空地上的酷拉皮卡：「怎麼樣，有什麼感覺？」

「就好像穿著沒有重量的衣服，包裹在粘稠的液體中。」

酷拉皮卡奇妙地張握著雙手，彷彿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這就是【念】嗎？厲害……」

「別陶醉了，等到你連睡覺時都能將【氣】收放自如，這才算是初步達成了【纏】的修行標準。」

伊澤納比雖然嘴上嚴厲，但他對於酷拉皮卡的資質非常看好。幾分鐘就能學會【纏】，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果然擁有獵人的才能。

「海瑟怎麼樣了？」酷拉皮卡扭頭找了找，這才在石頭上發現盤坐的海瑟，卻沒看到後者身上凝聚出與自己類似的念氣，不由有些擔憂：「他不會失敗了吧？」

「不……」

伊澤納比撓了撓頭：「海瑟已經自動進入到了【絕】的狀態。」

「絕！？」

酷拉皮卡不淡定了，不是說四大行的修行要循序漸進嗎？怎麼我剛學會纏，他就能用絕了？

「我說過了，別跟海瑟比，他跟我們不一樣。」

伊澤納比面色嚴肅：「你看，他的存在感是不是變得很微弱？這是他收緊並隔絕了全身的精孔和氣息，只要處於這個狀態，甚至可以瞞過念能力高手悄悄接近他的身後死角。」

這時，海瑟忽然體表湧出少量的氣覆蓋全身，就這麼坐在石頭上伸了個懶腰，一眼就看到了酷拉皮卡：「啊哦，小酷酷已經完成了【纏】？很快嘛！」

「呃……謝謝誇獎。」酷拉皮卡也不知道自己該吐槽還是該客氣了。

伊澤納比拍了拍手，讓兩人看向自己：「你們兩個都已成功開念，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盡量熟悉並掌握【纏】，達到任何時候都能夠收放自如的水準。」

「我會時刻盯著你們，等完成了這一階段的修行，我們將進入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