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3 章 第 363 章
吟遊詩人們盯著顧兔的眼神愈發狂熱,儼然把她當成了是史詩中歌頌的『救世主』下凡。
再望向對面被自己一尾獸玉炸飛的小弟們,只消看看周圍的一地狼藉就知道他們之前在這裡幹了什麼好事。
該怎麼說呢,不愧是和她同隊那麼年的隊友。
真實全員惡人。
這種情況下劇本已經被搶,顧兔再想營造自己『大惡人』的形象,效果估計沒有那麼強烈了。她想,既然對面都認不出自己是誰,那不如就順水推舟幫NPC們解決眼前的麻煩。
痛定思痛,顧兔只好當眾擺出一副正氣凜然的臉色。
「你們是什麼人?既然我來了,就不可能再任由你們對這個村莊為非作歹了——」
配合古斯特昂那副寡情薄義的帥哥長相,她此時散發出的凜寒幾可直凍方圓幾里,連頭頂虛擬世界的烈陽也無法真實地傳遞到底下人的心中。
然而此話一出,她在村民中的歡呼聲更高了。假如這世界是一個遊戲,恐怕她這時在名為『吟遊詩人的村莊』這個新手村裡的聲望,已經分分鐘被刷到最高了。
「不愧是救世主大人!救世主大人萬歲!」吟遊詩人們紛紛高聲歌唱起來,搞得像是某種蟹腳特有的恭迎儀式。
顧兔的算盤打得很好,唯獨沒想到的是,她錯料到自己小弟們對這種情景的反應。
「我說,你到底在那兒裝什麼呀大姐頭——」有人冷不丁地發出了聲音。
丹一臉『您怎麼又在裝逼了』的無語表情,當場揭穿了她拙劣表演中的漏洞,「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扮成古斯特昂的樣子,但九尾就只有你一個能捏出來好吧?好了好了我們不打行了嗎,趕緊解除掉你的『變身術』吧大姐頭。」
就怕空氣忽然尷尬。
其他小弟同樣也流露出『我在靜靜看你表演』的神色。
現場沉默了一陣后。
痛定思痛,顧兔只好當眾擺出一副正氣凜然的臉色。
「你們是什麼人?既然我來了,就絕不可能再任由你們對這個村莊為非作歹——」
小弟們:「……」
這傢伙居然完全無視掉剛才那番話了啊!!
為了不讓這些多嘴的小弟暴露更多不該說的秘密,被拆了台的顧兔冷著張臉迅速出擊。
站在九尾頭頂的冷酷青年張開蒼白手掌,周身升騰圍繞出一縷縷火焰晃動的光彩。炙熱溫度無形中化作巨手捂住眾人口鼻,眨眼間,那些焰光就惡狠狠地朝著底下的『原惡人們』撕咬而去。
誤以為她是在『惱羞成怒』的小弟們為了替老大挽回顏面,紛紛開始了浮誇的演技,運用著各種『不敵強者』的姿勢被火龍追咬著屁股撲倒在廢墟的各個角落。
「哎呀,這人的實力竟然恐怖如斯——」
「太強了,太強了,憑我們幾隻軟腳蝦的實力根本打不贏啊!」
「噗啊!啪嘰!」
這一幕幕演技稀爛的場面看得馬甲下的顧兔眼皮直抽,恨不得當場脫掉馬甲親自上手痛毆他們一頓!
先不說那個正滿臉生無可戀地被盧比夾在胳肢窩裡上演『逃命』戲份的蘭,連鼬也乾脆變成一隻烏鴉當場跳反蹲在她的肩膀上表明立場。而最好戰又變態的西索起初還試著用撲克牌切了一下她的手臂,結果觸發『隊友機制』被抵消了攻擊后,頓感無趣的他竟然也當場擺爛!
說好的嗜戰混亂樂子人,一轉眼全都成了擺爛人。
顧兔簡直心梗。
偏偏誰都沒想到,這種迅速一面倒的戰況帶給吟遊詩人們的成效卻非常明顯。吟遊詩人們仰望向她的眼神更加崇拜了。
飽經瘡痍的村莊飛揚起一陣接一陣的浪潮般的歌聲。
「這幫該死的蠢貨,那可是你們的敵人!」在一片讚頌聲下,無人察覺的角落裡忽然發出了某個男人咬牙切齒的咒罵聲,「果然數據就是數據,不能指望他們能有腦子!」
他苦心經營的一切都被那個女人奪走了。
不甘、怨懟與嫉妒反覆煎熬著大飼者青的心,可他只能躲在陰影中雙目通紅地仇視著那位正被村民讚頌的元兇,嫉恨幾乎要使自己的舌頭咬出一股鐵腥味。
儘管如此,如果被對方發現他在背後搞事就完蛋了。
大飼者青如此想道,準備暫且撤退。但就在他腳後跟踩到路上的一塊石子那刻,大飼者在陽光下晃動的半截影子卻被某隻烏鴉的眼睛敏銳捕捉住了。
「注意那人身後展開的門,他要逃跑了。」鼬在妹妹耳邊低聲提醒道。
這下顧兔也懶得裝了,轉移視線的一瞬間雙眼切換成萬花筒寫輪眼。令人眼花繚亂的圖案浮現,暈染開的猩紅幻覺頃刻間大面積鋪開,如一張大網朝著正準備逃離的男人籠罩而下。
咚——
仿若死亡敲響的警鐘在大飼者意識中轟然炸開,同時回蕩起少女那一句直傳入腦的冰冷警告聲。
「我應該告訴過你不要來『礙事』吧?看來——你是真的很想找死?」
噗的一聲,大飼者青的口鼻皆噴出了汩汩鮮血。
「等等,為什麼救世主大人要攻擊大飼者大人?」吟遊詩人們都因這一情景震驚地瞪大了雙眼。
「因為他根本不是什麼偉大的大飼者,也不是神,不過是個有幸獲得壓榨你們力量的——普通人。」
村莊偽裝寧靜祥和的假象終於被一句話語無情撕開,捏造出來的數據被上位者能力蒙蔽、愚昧無知的那一面撥雲見日,得以窺見隱匿在背後的真相。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他原本也跟我們一樣,只是芸芸眾生中平凡的吟遊詩人之一!」
「我曾見到他故意給沒有寫詩讚揚他的吟遊詩人判罪,關押進地牢里毆打虐待……奇怪,為什麼我之前會忘記這些事呢?」
「巴提斯大人揭露過他的惡行,卻被他殘忍地撕裂了嘴巴,從此巴提斯大人的口中再也無法說出一句順暢的話語……」
對以美妙歌喉與才華引以為傲的吟遊詩人而言,使他們此生無法再吟唱出婉轉動聽的歌曲是最惡毒的懲罰。
——難道說,不去歌頌與讚揚大飼者的吟遊詩人,他們的嘴就不再有任何價值了嗎?
這一刻,陰影中蹭地升騰起叛逆的火焰。吟遊詩人們的心和腳邊村莊的殘桓一樣粉碎,可他們發亮的眼睛里卻生出了代表著新生與希望的光芒。
現在即便不用顧兔刻意去打擊那位跪在地上凄慘的男人,他也在一雙雙義憤填膺的注視下喪失了自我,感覺自己就像是舞台上唯一被聚光燈投照的小丑,他的醜惡與平庸被一股股視線暴露得一覽無餘。
「就算我死了,也絕不會讓你好過!!」
大飼者青破釜沉舟地撕破了自己先前找出的捲軸,宣布大型任務就此失敗。
似乎已經想象得到這幫人在自己面前露出失去同伴而痛苦不堪的神情,他不住痛快地大笑著:「你們的同伴會喪生在善惡果里,被鐵鏈拖入深深的地底,你們將再也找不到他們!哈哈哈哈哈!」
「——你說誰會被拖入地底?」
就在此時,一道散漫而又悅耳的少年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大飼者青癲狂的笑聲被迫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喉嚨的公雞一樣永不瞑目地扭過了頭。
蔚藍色神水展開的圓盤在高空劃過一道彗星般的痕迹,在村莊的上方從天而降。名為『青櫓』的神水上載著幾位相貌優秀的少年少女,以及一條造型迷你的鱷魚,光線穿透青櫓落在滿臉血的男人頭頂,那抹清透的藍光刺激得人頭暈目眩。
因炎熱氣溫而脫下外套,只穿著一件蝴蝶領白襯衫的秀麗少年先一步以不符合燈台御守的敏捷、輕鬆隨意地跳下地,腦後紮起來的一簇髮絲晃漾出水浪般漂亮的淺藍弧度。
只見少年勾起自己刻薄的唇,語氣天然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輕慢:
「——不好意思,情況好像不能如你所願啊?」
可惡,不過是分開了一兩個小時,看見這一幕的顧兔還是被自己老婆閃到了。
經過這一波巨大的動靜,分散在這一關卡的三撥人得以順利匯合。雖然暫時沒能見到另外一部分的同伴,但顧兔對這一結果還算滿意。
有昆這個司令塔到場,第一時間就與其他同伴交換了各自的情報。至於大飼者青則被留下了一條性命,由前身是暗部出身的鼬來負責拷問他所知道情報。
「所以說,你們之前是故意想從大飼者手裡刷惡行值的?」聽說蘭他們主動對大飼者下手的事情后,繞是昆也不得不咋舌,這幫傢伙真是每次都太過鋌而走險了。
「誰讓那傢伙想要利用我們的心思都完全寫在臉上了。」貝塔懶散地將雙手搭在自己腦後,不再用實驗室繃帶遮住皮膚的一張少年臉蛋上呈滿不屑,「誰答應誰就是傻子好嗎~」
雖然他們不介意打怪物來做點熱身活動,但不代表他們會心甘情願被人當槍使。
這一次終於不用頭疼地出面幫人收拾爛攤子,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總而言之,還是有多虧你們的拖延,我和夜幾個才能順利逃出隔離區域。」
接著,這位美少年總算迤迤然地將目光挪到了某隻披了馬甲的兔子身上。
「——那麼現在誰能來解釋一下,只是幾小時沒見而已,這個突然想要假冒其他男人的笨蛋是怎麼回事?」
頂著張古斯特昂臉的顧兔木然道:「什麼叫『突然想要假冒其他男人的笨蛋』,對你的女朋友放尊重點哈,昆A.A。」
不知為何,昆的臉忽然就扭曲了一瞬。
可顧兔對此若無所覺,還繼續跟自己的男友解釋一醒來就發現來到另外某個空間的事情,並且打算將計就計利用大飼者的身份,假裝成古斯特昂前來這邊和他們匯合再商討接下來的打算。
她沒意識到昆態度異樣的敷衍。直到她手癢想要戳一戳男朋友走神的臉,卻被對方下意識仰頭躲了過去之後。
昆躲避開她指尖,支支吾吾地說:「嗯……你暫時別離我那麼近,我要好好消化一下信息。」
想要和他貼貼的顧兔:「???」
信積拉乃,這個阿圭羅居然敢拒絕她?
他以前從來不會的!
她又不敢置信地轉過去看向周圍的人,發現大家此刻都假裝四處看風景,往日喜歡粘著她的安德羅西也不自在地拿指尖繞著自己的短髮,非常合乎禮節地跟她保持了相應一段距離。
「呃小兔子,吉黑德公主是明文規定不能跟『異性』談戀愛的,你應該知道的吧?」
所以別再盯著她看了!
而夜倒是沒有表露出太多抗拒,只是在她眼睛看過來時,那道不斷往外亂飛的視線同樣暴露了他的心虛。
顧兔看了看自己現在這副古斯特昂的馬甲,又看了看對面嫌棄自己的眾人,變得面無表情,對某位用後腦勺對著她的昆某人說:
「我懂了,你愛的只是我的皮囊。」
明明只是換了個馬甲而已,裡面不一樣還是她嗎?一個兩個都表現得那麼嫌棄給誰看呢!
感覺背後在被如火烤一般的目光灼燒的昆,不得已翻了個漂亮的白眼。他無語地解釋道:「我可以接受自己的愛人變老變醜,但一下子突然變性又變態,任誰在親近之前都要先冷靜一下的吧?」
顧兔倔強地對他說:「可就算你突然變成女人,我也還是喜歡你啊!」
昆一針見血地反問她:「我要是突然變成了蕾哈爾呢?」
顧兔:「…………」
顧兔:「失禮了。」
以己度人,她迅速收斂了臉上所有不滿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