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扶乩
直到天亮,店內持續沒有多餘動靜,我也沒遇到任何危險。
只是,婆婆遲遲沒從樓上下來。
我躲在櫃檯裡面,耳聽到外面傳來早餐鋪老闆的叫賣聲后,先試探著開門,再迅速上樓喚婆婆起床。
隨著我推開婆婆的房門,我被驚出一身的雞皮疙瘩。
婆婆在床上坐的筆直,身上還穿著昨天的那套衣衫。
她除了脖子以上,其餘外露地方沒有半點皮膚,只剩下紅色的肌肉,和青色的血管如同蚯蚓般附在身上。
她的臉上帶著詭異笑容,眼眶裡沒有眼珠,只有兩個黑洞還在不斷外溢著鮮血。
眼見到婆婆的情況,我匆忙下樓衝到外面喊人。
鄰居們紛紛趕來,對於婆婆詭異的死態議論紛紛。
從議論聲中我得以知道,沒誰了解婆婆是從哪裡來到這裡,她在這裡沒有任何的親人。
這裡之前也從不曾出現過如此殘忍的殺人事件。
鄰居們的議論聲告一段落後,有人提議找人扶乩來算算婆婆是被誰害死的。
對於這個提議眾人紛紛贊同,但沒誰願意出錢。
我到櫃檯里翻出錢盒后,扶乩術士沒多久也就被請到現場。
隨著術士到場,眾人退出冥品店留空間給術士進行扶乩。
術士先取出帶有細沙的木盤,Y字型桃木和柳木合成的木筆,再將木筆插在一個筲箕上用鐵圈固定在橫木上。
接下來,術士帶來的兩個人各以食指分扶橫木兩端,捧著筲箕靜靜等待。
術士隨之開始邊念咒邊用手指在掌心畫符,不時的邊跺腳邊將畫好的符朝著帶有細沙的木盤推出。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用食指扶著橫木兩端的兩人齊齊閉上了雙眼,開始推動著橫木使得木筆在沙盤上緩緩寫出字來。
會是誰殺了婆婆?
我覺得,婆婆的死,極有可能跟昨晚煤油燈滅掉有關。
隨著沙盤上開始出字,術士不再念咒畫符,開始只關注沙盤。
他在每次木筆短暫停頓時候會用刷子將沙子抹平,漸漸滿眼驚懼,漸漸雙手越來越抖。
他的反應,讓眾人不自覺屏住呼吸也都帶起恐慌。
「停下停下!趕快停下!」不等扶乩結束,術士突然尖叫,並奮力推向用食指扶著橫木兩端的兩人。
他的手還沒來得及碰觸到那兩人,那兩人已七竅噴出鮮血倒地身亡。
術士撲通一聲癱倒在地,渙散眼神四顧下,目光落到我的身上后再次聚焦。
「你你你,你必須要繼續留在這裡替黃婆婆營業,不然誰都活不了!」他喘著粗氣急聲開口同時,連滾帶爬著抵達我身邊死死抱住我的雙腿。
在我身後的眾人立刻後退些,和我保持起距離。
「你扶乩出了什麼?」我不禁皺眉。
「不能說不能說,說了會死。會死。我不想死。都得死。逃不掉的。」術士有些語無倫次。
「你先把手撒開。不然我不幹。」我的威脅很是奏效,術士立刻放開我的雙腿。
我隨之轉身面向眾人,告訴他們如果能幫忙把黃婆婆的喪事給辦得體體面面妥妥噹噹,我就願意留下繼續營業。
否則,大家就一起等死。
眾人旁觀了術士的一系列反應,對於我的條件是敢怒不敢言。
棺材鋪很快送來棺材,術士帶來的兩個人的屍體被抬到門外。
有人給算了出殯吉日,黃婆婆的屍體被膽大些的婦女們套上壽衣。
我趁著眾人忙碌,拉過腿軟到走不了道還沒緩過勁的術士悄悄問他,是否知道夜裡接鬼客的冥品店如果煤油燈滅了會有什麼後果。
「夜裡?接鬼客?」術士滿眼錯愕。
隨著我點頭確認,術士嗷地一聲從地上竄起,再一溜煙的跑了個沒影。
我:……
腿腳真好。
術士一走,門外的兩具屍體就成了無主的。
我讓人再去棺材鋪要兩口薄棺裝了屍體后,直接抬到亂葬崗給埋了。
眾人將黃婆婆的屍體安置入棺擺放在店面內,再在門頭掛上白布,在棺材頂部燃上白燭之後,很快就走了個一乾二淨。
我搬個小馬扎坐到冥品店門口,仔細將自己來到冥品店之後發生的事情,再在腦海里過上一遍。
按照術士聽到夜裡接鬼客的反應,他扶乩出來的內容,應該跟煤油燈滅沒有任何關係。
昨晚來客中中年男人有提到豆腐菊就不怕被婆婆扭斷脖子,可見婆婆雖然年邁也不是個好惹的主。
到底是誰殺了婆婆?
為什麼是我必須要繼續留在這裡替婆婆營業,不然誰都活不了?
術士到底扶乩出了什麼內容?
他算的到底準不準?
我在這裡已被迫出名,顧姓老者或許隨時會找到這裡。
我想到這裡,決定再找個人算算。
我剛從小馬紮上起身,就見幾個乞丐也立刻作出要跟隨的動作。
其中一個乞丐,就是昨天警告我別在他地盤上搶食的那位。
我於是先朝著他走去,問他是否有事。
他梗著脖子告訴我,之前過來扶乩的那位術士乩扶得極准,村鎮上的人們怕我食言跑了,所以才讓他們負責盯著我。
不但冥品店前面有人守著,冥品店後面也有人守著。
「那等到天黑后你們要記得過來跟我一起給婆婆守靈,不然我就跑了。」我的邀約,讓他們齊齊白了臉色。
我接著再重回冥品店門口坐下,已無心再找誰重算。
我絲毫不想再待下去,但婆婆還沒下葬。
而且,既然術士乩扶得極准,我若離開不但大家會死我也會死。
我已死過一次,暫時不想再死一次。
白天接下來的時間,眾人經過冥品店都繞道走,自然沒誰進入冥品店買東西。
那幾個乞丐,輪番坐在冥品店附近關注著我。
時間再到日落西山,除了負責監視我的幾個乞丐,我目所能及處,村鎮上的人們早早就關門閉戶不再出現。
停屍期間不能關門。
我為婆婆再換了新的白燭再燒三炷香后,點燃櫃檯上的煤油燈,回到櫃檯裡面待著。
天黑后持續沒來鬼客,也沒異常發生。
直到夜半時候,突有嬰孩啼哭聲二樓傳來。
那哭聲持續沒多久又戛然而止,緊接著而來的是咯咯笑聲。
那笑聲尖利刺耳,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我不禁緊繃了身體之際,咯咯笑聲伴著蹦蹦跳跳的下樓聲越來越近。
與此同時,婆婆竟直挺挺的從棺蓋未封的棺材里坐了起來,緩緩轉頭朝向樓梯再次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