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曼妙少女
顧煢下午進教室時,陳孑然正趴在桌上哭。她察覺顧煢走近,肩膀一顫,直起身子,快速地抹了把眼睛。
她的兩個眼眶腫得有核桃大,紅通通的,把她本來就不大的眼睛擠得連眼珠都快看不見了,只瞧著上下眼皮中間兩道縫。
漂亮的女孩子腮邊掛著淚,那叫梨花帶雨,惹人憐愛,陳孑然長得不算好看,哭過之後的腫眼泡只會讓人發笑。
顧煢看她滑稽畸形的眼睛,忍不住嘲弄出聲。
陳孑然拿書的手一頓,只當沒聽見,若無其事地把書翻到上節課老師講到的那一頁,握著筆,聚精會神地跟著老師的思路做筆記,只是後背挺得比以前都直。
她看著軟弱又好欺負,其實心裡埋著一口正氣,不論什麼時候,脊梁骨不能彎,尤其是在小瞧自己的人面前,更要挺得直直的,她沒做過虧心事,憑什麼不敢直起脊樑?
顧煢認定了陳孑然是個小偷,陳孑然辯解無用,不再與她爭論。陳孑然憎恨被人冤枉,也在心裡討厭顧煢,不願和她說話。
今天周六,不用上晚修,下午5點20就放學,最後一節課是自習,掛鐘時針剛指到5,教室里就開始輕微地騷動起來了,同學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顧煢沒了手機,百無聊賴,抽出一本作文素材書,把裡面的閱讀材料看了大半,脖子有點酸,放下書伸了個懶腰,轉頭看看一個下午都很安靜的陳孑然。
臨近放學,全班人都躁動了,只有陳孑然充耳不聞,皺著眉頭,盯著試卷,手上筆墨不停,在試卷底下的舊報紙上寫寫算算。
她才十七歲,卻像個老學究,坐姿極正,顧煢偏頭看了一眼,又是數學。
她們這是個文科班,到了高三,除了一門數學外,其餘理化知識一概不學,文科數學相對簡單,顧煢不知道有什麼難題值得陳孑然花這麼多精力去鑽研。
「喂,顧煢。」突然教室外有個人在敲顧煢旁邊的那扇窗戶。
陳孑然靠牆坐,離窗戶比顧煢更近,外面咚咚幾聲,嚇了她一跳,抬頭去看,是一個長得白白凈凈的女生,挺漂亮的,穿著一中校服,正朝顧煢招手,想來是她朋友。
顧煢看見窗外來人,眼睛一亮,立刻起身,從後門走了出去,笑著迎向女生,「阿瑤,又有什麼好玩的?」
來人名叫姚瑤,和顧煢穿一條褲子長大,直到上高中才分開,要不是姚瑤也在西朝一中念書,顧煢打死也不會來這麼個破地方,窮鄉僻壤,要什麼沒什麼,她來這一個月不到,已經無聊得連骨頭都痒痒了。
「虧你還是個高三的人,一天就知道玩。」姚瑤笑著揶揄道。
顧煢的路她家早給她規劃妥當,高中畢業后肯定是要出國的,連學校都已找好,高三邊玩邊念,只把日子打發過去,誰也沒有真當回事。
顧煢踢了姚瑤一腳,笑罵,「你來就為了教訓我?有事快說,我正在氣頭上呢。」
姚瑤取笑,「喲,誰那麼不開眼,上學第一天就惹到了我們顧大小姐頭上?」
顧煢嘴角不屑地勾起,瞥了眼窗戶里陳孑然直挺挺的脊樑,又看見了她被馬尾辮遮住的雪白後頸。
陳孑然長得不咋地,脖子是真漂亮,不僅白,而且修長纖細,現在人坐沒坐相站沒站相,脖子前傾駝背的很多,少有脖頸這麼端正好看的。
姚瑤正要問顧煢怎麼被陳孑然惹了,顧煢煩躁地甩甩頭,先道:「到底找我幹什麼?快說,別廢話。」
姚瑤知道她這是真煩了,不敢玩笑,正正神色,討好道:「找你當然是為了幫忙。」
「什麼忙?」
「下星期校慶,有文藝匯演,還缺個橫幅,想請顧大小姐出山,給我們寫一個,怎麼樣?」
「這麼麻煩做什麼,外面定一個不行么?」
「年年都是外面定的,忒俗,今年由我擔任學生會主席,當然得搞點新意出來。」姚瑤懇求,「阿煢,你就幫幫我唄,誰不知道你的一筆字是從小跟著名家練過來的?有你出馬,今年的校慶活動,肯定把那群老師都震住。」
「那是。」這吹捧顧煢聽著很受用,笑著答應了姚瑤,放學後去禮堂幫她寫橫幅。
陳孑然坐在教室里,捏了捏酸痛的脖子,抬頭看向窗外,顧煢和姚瑤有說有笑地交談,冷天,窗戶都關著,玻璃隔音,她們談話聲音也不大,聽不清說的是什麼,可陳孑然一眼就看出來,她們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舉手投足間天然自帶的自信從容,看不見摸不著,又能一眼認出來,她們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和這所學校里的大多數學生都不一樣,眉宇間的意氣風發,必然經歷了長期的耳濡目染。
陳孑然心底暗生一點羨慕。羨慕她們身上充滿的陽光與朝氣。
5點20,下課鈴準時響起,教室里頓時好像打開了開關,立刻沸騰起來,眾人歡呼著收拾書包,像打開了籠子的小鳥,迫不及待地飛出教室。
顧煢在外面和姚瑤閑扯幾句,聽到下課鈴,走進教室,把書包往肩膀上一甩,轉身就走,看都不看陳孑然一眼。
陳孑然慢條斯理地收拾試卷,拿起裝午飯的長方形不鏽鋼飯盒,想起裡面還有半盒沒吃完的飯。
她想了想,打開飯盒,快速把冰冷的剩飯扒乾淨,又把不鏽鋼飯盒重新塞回書包里。
放了一整天的冷飯並不好吃,往下咽的時候有點刮嗓子,陳孑然吞咽速度太快,噎著了,一團硬飯梗在胸口,她使勁鑿了鑿,又喝了一大口水,總算順了氣,邊嚼著冷透了的硬米粒,邊背起書包走出教室。
……
顧煢是被姚瑤硬拉到學校禮堂觀眾席來的。
她幫姚瑤寫完了橫幅,放下筆就要走,姚瑤不答應,攔著她好說歹說地求了半天,「你爸媽都不在西朝市,你一個人住著,這麼早回去幹嘛?和天花板大眼瞪小眼么?還不如留下來幫我盯著綵排呢。」
顧煢眼皮都沒抬,輕嘲:「沒興趣,一幫學生搞的演出有什麼好看的?難不成還有脫=衣=舞么?」
可還是被姚瑤拽來了。
姚瑤是學生會主席,校慶最後一次帶妝綵排這種大事,必須得盯著,以防突髮狀況,至於細節方面,有學生會的其他幹部安排,用不著她親自動手,她就和顧煢靠在柱子旁邊聊天。
「你媽現在在英國照顧你爸呢?」姚瑤沒話找話。
顧煢靠著柱子,看著舞台上一群學生生澀地演小品,懶散地應:「嗯。」
「你說今天心情不好,怎麼,你那同桌惹到你了?」
顧煢說:「嗯。」
姚瑤看她懶得說話,住了嘴。
小品演完,下一個節目是獨舞,舞台帷幕落下,禮堂燈光瞬間全黑,接著大幕緩緩拉開,只見一束燈光打到舞台中央,光亮之中站了一個人。
一個身姿婀娜的少女。
顧煢眉毛一挑,來了興趣。
舞台上的女人——準確來說是女孩——她的模樣尚且稚嫩,十六七歲的年紀,即使因為綵排而化了濃妝,也掩蓋不了眉目間笑意嫣然的單純天真,宛若初春枝頭最鮮嫩的花蕊,含羞帶怯將放未放,甚是撩人。
音樂響起,女孩的動作應聲往下一伏,古典舞。
她穿了一襲淡藍色水袖長裙,纖腰款款,隨著柔緩優美的古典樂肆意扭動,身體靈巧柔軟,聚光燈下,她背對著舞台,跟著節拍軟下腰,然後回眸,水盈盈的眼波,一顰一笑都在散發著不自知的誘惑。
出水芙蓉。
顧煢靠著舞台旁邊的柱子看完整場表演,眼睛一動不動地鎖死在女孩身上,眼眸漆黑,深處晦暗不明,稍不注意就能將人吞沒。
她的喉嚨梗了梗。姚瑤眼睛往她那兒一瞥,轉過臉竊笑。
一曲舞畢,音樂聲停,女孩的舞也跟著停了,胸膛起伏,雙頰酡紅,提著裙擺向後台走去,顧煢的目光一直追隨她,直到她消失在幕布後面。
「嘿嘿嘿,悠著點兒,眼珠子都看直了。」姚瑤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調侃,「怎麼,這是又看上高三的級花同學了?」
「她也是高三的?」顧煢唇邊勾起一個漫不經心的笑,狀似隨意地問,「怎麼你沒跟我說過?」
「你也沒問過我啊。」姚瑤理所當然地說,「再說你才轉學過來一天,不認識她也是正常的,她叫陳子瑩,從高一剛入校就是風雲人物,長得漂亮,成績優異,還會跳舞,瞧剛才那小腰扭的,嘖嘖……追她的人估計能從這裡排到校門口去了,還不算那些有賊心沒賊膽的。」
「原來她叫陳子瑩……」顧煢沒聽到好友後面那段啰啰嗦嗦的廢話,只把女孩名字在齒間悠悠回味一遍,又篤定地笑起來,站直身體,把靠皺的校服理整齊,抬腿,「走。」
姚瑤跟上去問:「去哪兒?」
「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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