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活了兩千多年

第1章 我活了兩千多年

「好久都沒生意上門了,難受。」肖九生有點焦灼和絕望,抬頭望了眼大門。

這間屋子裝飾很古風,正門進來,地面是青磚鋪設,大堂中路覆蓋上大紅毯,兩旁擺有客座。

整個屋子的光線並不算很明亮,甚至偏於灰暗。不過牆壁上卻掛有兩盞長明燈,通紅的火苗不分晝夜的跳動著,為這陰沉的室內環境增添了幾分生氣。

肖九生作為這家古董店的老闆,旗下出的必屬精品,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因為他活了兩千多年,陳列在架子上的古董歲數還不一定比得過他。

「以前客人如過江之鯽,但你不也沒賣出幾樣?讓人滿懷期望的來,最後絕望而歸。」一個古裝打扮的老頭子從後面走了出來。

他一頭白花花的長發,略顯邋遢,但卻給人一種極高的藝術涵養,如長袖善舞,帶有書卷氣的隱士。

「首先,我的商品絕對是真品,但物有所屬,它們都不選擇,我怎麼賣?」肖九生辯解了句。

這裡的『它們』不是那些顧客,而是指代那些架子上塵封已久的古物。

「說得也是……我自己就是這個很好的例子。」老頭嘆了口氣,滲透出一股滄桑感。

這家古董店,對外界來說就是一家出了名的古怪鋪子。進到裡面的顧客,不是愛買不買,而是老闆愛賣不賣的問題。

哪怕是砸再多的錢,這位肖老闆依舊搖頭。

但有些時候,一件價值連城的古董,對某些好奇來到這裡的人就是直接贈送,分文不取。

這些種種反常,一切都因肖九生這位活了兩千多年的老闆有關。

整個店裡的古董,每一件都是他親自帶回來的,每一件都非比尋常,它被找到的那一刻開始,就註定在漫長的歲月里沉澱,靜等與它出現共鳴的人出現。

所以,並不是肖九生不想賣,而是壓根就沒法賣啊。

同樣的道理,如果那些該出現的人出現了,就算人家買不起,這件器物也就註定不再屬於肖老闆了。

這個過程也是要看人,能坑一筆的話最好,不能……那就收一張好人卡吧。

肖九生經營了這個店兩千多年,他不死不老不滅,與天同壽,與萬物長存,一切都是為了從這些交易上獲取一樣神秘的東西。

……

這一場連家常都不算的對話結束了。

肖老闆和老爺子下棋,一面拿著報紙看了起來,發現最近一個比較有意思的新聞。

店鋪的大門外,不知何時站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雪白的肌膚十分細膩,長得也不錯,秀色可餐。

此時她似乎有些猶豫不決,懷裡抱著一塊被黑布包裹的什物。

「該你下了。」老頭子催促了句,這盤棋他陣勢不錯。

「今天不下,客人來了。」

肖九生緩緩的放下手裡的報紙,站了起來,捋了捋袖子,兩手交疊置於腰背。

走向大門,面帶一絲職業性的微笑。

「你好,請問有什麼需要?進來坐。」

女人對這位主動的肖老闆一開始很警惕,懷裡抱著的什物瞬間裹地更緊了。

她小碎步後退了一些,接著咬咬牙,說道:「來鑒定!」

「進來吧。」

肖九生轉身回屋,坐在之前的位置,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女人跟了進來,四處張望,對這古風的室內設計感到十分驚嘆,在金陵這座繁華大都市裡,竟還有這樣愜意的雅閣。

進到裡面,猶如隔絕了一切燈紅酒綠,車塵器囂,被這融洽而古典的氛圍包裹在內,先前的警惕不由得鬆緩些許。

最後,她目光落在了那盤棋上,道:「老闆與自己對弈?」

「額?」肖九生厚臉皮的點了點頭。

是的,沒錯。

我無敵寂寞來著……

坐在對面的老頭子滿臉鄙夷,站了起來,別人看不到他是正常操作。

如果運氣不好,看到了。

那就真見鬼了。

嗯,他是鬼。

肖九生把報紙摺疊了起來,在老頭子的瞪眼下收拾棋盤,本來他要贏了,你好歹也活了兩千多年,做人不能這麼無恥啊。

「鑒定什麼?方便看看嗎?」

女人咬咬牙,依然有些意猶未盡,但還是把懷裡的寶貝拿了出來。

「一幅畫,看看是不是鄭板橋的真跡……」

肖九生一愣,站在旁邊的老頭也更是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忍不住再次打量這個女人,有些難以置信。

「好。」

接過了畫,拆掉黑布,平攤在棋盤上,初步來看,整幅蘭竹石畫的墨色略微淡一點,不過很明顯是真跡。

「四時不謝之蘭,百節長青之竹,萬古不變之石。」肖九生隨口道來鄭板橋的生前所長。

又看了眼這女人,問道:「你來鑒定,應該是被整幅畫的墨色差異困擾,對不對?」

女人激動的點了點頭,臉上充滿了期待和緊張。

「這是真跡。」肖九生給了她一顆定心丸。

「那墨色為何跟記載里的偏差這麼多?」女人拋出心裡最大的疑點。

「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肖九生沒直接回答,起身來到架子上取下來了一幅畫,打開后,竟也是一副鄭板橋的畫。

而且明顯跟這個女人所帶來的蘭竹石一模一樣,但畫世界上只有一副,現在卻出現了兩幅?

「老闆,麻煩你解釋一下。」女人快速搶過棋盤上的畫,警惕的後退幾步。

「你那副,是真跡,我這幅,也是真跡。」肖九生從容道。

「你唬我?怎麼可能有兩幅一模一樣的真跡!?」女人喝道。

世界上沒有相同的兩片葉子,就算是同一位名家出手的,也不可能造就兩個一模一樣的傳奇。

「十五年前,在台灣貿易上,出現鄭板橋的名畫,被人高價競拍走;後來,又有一位藏畫家在天津拍下同一幅畫,也是八十萬高價,更是真跡。」肖九生不緊不慢的說道。

「你還是沒說重點!」女人驚疑不定,這個肖老闆的沉著讓她開始質疑真相。

「好吧,那我就告訴你。」肖九生伸手撫著畫卷,「古代裱畫有一門手藝,能夠把一副真跡的宣紙,揭開出兩層,甚至三層。」

「鄭板橋是登峰造極的畫家,作畫手段深入三分,被揭開的下面那層,墨跡依舊,如出一轍,你這幅蘭竹石,就是從我這幅摳下來的,都是真品。」

女人聞聲變色,倒是看起來非常喜悅,她很激動,對肖九生鞠躬感謝,「謝謝您。」

一句言謝后,人興高采烈的奔出門了。

好半響,老頭子這才焦急跳腳,「壞了,肖老闆,那不就是我的畫嗎?您怎麼不留下來啊?不是答應過老身……」

肖九生打斷了他,把剛才摺疊起來不讓女人看到的報紙丟在了棋盤上,「藏畫家,被殺了。」

「什麼意思?」這老頭是個殘缺的靈魂,也是這幅畫的作者——鄭板橋!

他拿起報紙,頭條刊登了那位在天津競拍下這畫的藏畫家,就在兩天前,此人慘死家中,其中丟失的那副畫,正是女人所帶進來的『子畫』。

「還沒到收回的時候。」肖九生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嘴角微微上揚,「她會再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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