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李眀杏
張嬤嬤冷哼一聲：「笑話，人家甄家姑娘家世可不是這山野村姑能別的，你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錢嬤嬤氣焰絲毫不減，胸有成竹的道：「那行，咱們走著瞧，看誰贏，你若是輸了，就要跪下叫一聲祖宗，你敢不敢？」
聞言，張嬤嬤氣的幾乎渾身發抖，這祖宗是誰也能叫的？！
可她就是見不得錢嬤嬤一臉囂張的樣子，叉著腰恨聲道：「好啊，那你若是輸了，就跪下叫我一聲娘。」
鄒九珠看著兩個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還如此幼稚的在這個爭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只覺得可笑。
鄒九珠從錢嬤嬤那兒了解到，惠州府此次要選五百個姑娘進京，白麓城就有百餘人，岐山脈的姑娘沒有多少，也就三五個。
負責送她們進京的是金翎衛的楊大人，聽說和輔國大將軍蕭品樞有些關係，她說著還暗示著鄒九珠：「若是這位楊大人能替你在蕭大人面前說兩句話，那可是事半功倍的事情。」
話是這麼是說，可鄒九珠現在拿什麼為籌碼，讓人家楊大人為她說話啊。
從惠州府走水路去宛平，再改走陸路去京都是最快的一條路線了。
惠州府選出來的所有姑娘都在汶水碼頭上船，一起前往宛平。
遠遠的，就看見十條紅漆大船停在碼頭，因為碼頭不夠大，還有幾條沒有靠岸，，等到前面幾條離開碼頭，他們才能進港，鄒九珠前世曾與怡紅院的姐妹一起，由一位頗有權勢的大金主帶去過船上，那是她見過的最大的船了，比眼前的船還要略略小些，卻是彩繪豐雕，格外的漂亮。
「還愣著做什麼，快些上船!」
鄒九珠被一聲呵斥驚回了神，連忙微斂裙裾小跑著跟上了前面的人。
剛才呵斥的那婆子就輕啐了一口：「呸！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以為自己和別人不同了？」
鄒九珠自然是沒有聽見的。
因為得了錢嬤嬤的「青眼」，鄒九珠被安排在了一間寬敞明亮的艙房，與她同住的只有三人，比起前面那些八九人擠在一起的艙房，這個儼然已經是極好的了。
鄒九珠真誠的對錢嬤嬤道了謝，這才備著包袱坐到了自己的床鋪前。
另外三個姑娘都沉默著收拾自己的東西，窗外夏汴河的河風從窗戶湧進來，捲走屋子裡沉悶的空氣。
「吶，這個給你，這是我娘給我準備的，留著我路上吃的，分你一個。」
一道很乾凈而溫和的聲音響起，鄒九珠抬眼，就看見面前站著一個杏眼桃腮的少女，她笑著，笑容明媚動人，手裡放著兩個癟癟的果脯，有些像……陳皮。
這是鄒九珠唯一能找的出來形容這東西的詞了。
「這是柿餅，我娘做的，你嘗嘗。」
她熱情的把柿餅放在了鄒九珠的手裡，然後毫不拘謹的道：「我叫徐明慧，明珠的明，聰慧的慧，你叫什麼名字？」
只聽她說話，鄒九珠就彷彿看到了一個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少女，受盡寵愛，快樂無憂的長大。
那種從骨子裡透出的自信和明朗像驟然間刺進眼中的陽光，讓鄒九珠有一瞬間的怔愣，旋即笑了起來，對徐明慧道謝。
「我姓鄒，名九珠，多謝你的陳……柿餅。」她險些說出陳皮兩個字，有些訕訕的側過臉去。
徐明慧嘿嘿的笑了兩聲，負手轉身慢慢踱步走回了自己的床前。
鄒九珠有些倉促，她沒有什麼能回贈別人的，她身上除了那個放了一天的玉米饅頭，就只有換洗的衣服，還有章成給她的藥包了。
這讓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沒皮沒臉的乞丐，只接受別人的贈予，從不回饋。
這種感覺並不好受，她索性背過身，低頭檢查自己的包袱。
卻聽見隱隱有人說話的聲音。
「瞧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還想進宮，就是去了也只能做慎思局做最下等的奴才！」
慎思局，鄒九珠前世就聽說過。
就是宮裡關押給犯了錯的太監宮女火摺子嬪妃的地方，慎思局的可怕，民間都有所耳聞。
令人聞風喪膽的十大酷刑更是可以止嬰孩啼哭。
在慎思局做事，那隻怕是最苦最累的差事了，鄒九珠咬了咬牙，並不理會。
那幾人說了一會兒，見鄒九珠也不理會，頓覺無趣，興緻闌珊，漸漸的也就安靜了下來。
外面忽然一陣的嘈雜，腳步聲由遠及近，然後在門前停下，她們的艙房門被推開，一張稚嫩的臉龐映入了躺在床上養神的鄒九珠眼中。
少女的目光在大通鋪上的四人面前一掃而過，最後停在了鄒九珠面前。
「難道你就是鄒什麼九？」
「鄒九珠。」
少女歡快的兩步上前，彎著腰認真的打量著鄒九珠的臉。
鄒九珠這才發現，她穿了一身藏青色的簡綢直掇，頭髮高高束起，耳邊掛著一對圓潤的珍珠耳鐺，眉目間英氣逼人！反倒像個清秀的小生。
「噯，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我怎麼就沒有這樣的好相貌，的確很漂亮，我見過的姑娘里，你是數一數二的漂亮。」
數一數二的漂亮……鄒九珠啼笑皆非！
倒是個性情率真的姑娘，鄒九珠對她莫名的一見如故，生出了幾分好感來。
「你是誰，也是和我們一起進京的嗎？」
徐明慧自來熟的跳下床，和少女打起招呼來。
少女雙手抱胸，挑了挑眉站直了身：「李眀杏，我父親是按察使司副使，我是跟著他下屬偷偷溜過來，看傳說中今惠州州府最漂亮的姑娘的！」
惠州府最漂亮的姑娘？
徐明慧睜大了眼睛，床上坐著的另外兩個姑娘聽到按察使的時候就一臉訝異，此時再聽說這屋子裡有惠州府最漂亮的姑娘，都有些坐不住了，紛紛下了床給李眀杏行禮。
李眀杏不悅的揚聲道：「真是無趣，繁文縟節的一大堆，就不能好好的說幾句話嗎？」
這話說的未免有些離經叛道，徐明慧幾個一時間沒有明白過來，鄒九珠卻笑道：「既然如此，那李姑娘也不用客氣，隨便坐吧。」
李眀杏眼睛一亮，果然走了過去，毫不客氣的在鄒九珠身邊坐了下來：「你也不用客氣，叫我明娘就好，我家裡姊妹都這樣叫我的，你以後多傳授我一些經驗就好。」
「經驗？」
「就是怎麼長才能越長越好看的經驗啊，我爹說事事虛心請教，總能有所得，我生的像個男孩子，要想嫁人，還要多和姑娘家多學學。」
鄒九珠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她好久沒有這麼笑過了，這姑娘也太有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