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媚骨
只是感覺瑤美人和昨兒的態度可大不相同了,莫非是覺得自己一朝得寵,腰杆子就硬了?
淑昭儀心下不滿,可面上卻絲毫不顯。
那日這瑤美人扯斷檀香珠的事情,淑昭儀還沒有忘記,這樣一個敢想敢做,一股子傲氣的女子,她的野心往往是不可估量的,而同時她還擁有這張最大的底牌——美貌和智慧。
一個美貌和智慧並存的女子,即便現在還是池中之物,說不定一個晃神兒,就飛上了枝頭。
鄒九珠並不想去猜測淑昭儀的心思,她怎麼想,在她看來,完全沒有什麼意義。
淑昭儀在她的眼裡,那就是個仗著生了三公主就自命清高的女人,這樣的女人,還不配做她的對手。
「聽說淑姐姐是江南人士?」
鄒九珠笑著問淑昭儀。
淑昭儀有一瞬間的發愣,隨即回過神,笑著點頭,「是,我家是江南的,當初入宮,還是我父親在京的任職的時候。」
在京任職的時候,看樣子即便淑昭儀生了一個女兒,也沒有辦法讓自己的父親繼續留在京都任職。
鄒九珠很想笑,這生了公主可就不代表應了,坐上皇后之位又如何,春風得意?不見得吧?這病懨懨的,氣若遊絲,隨時都有可能一命嗚呼,加上膝下無子,這樣的皇后,那就是一隻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雀,死了也就死了,那籠子里還會有別的鳥兒被關進去。
這後宮四妃,如今只有個賢妃娘娘和德妃娘娘,都是跟著當今聖上從潛邸出來的,一個接連幾年都懷了有滑掉,一個不知道是受了何方神仙點化,一心求佛,在太后的跟前伺候著。
這後宮,還冷清的很!
鄒九珠心裡盤算著,最尊貴的要數皇后,其次是皇貴妃,貴妃,妃,昭儀,嬪,貴人,美人,再就是才人和常在了。
心裡忽然生出一個想法,鄒九珠回了偏殿之後,就叫了身邊服侍的小內侍甘衛進來。
甘衛是個瘦瘦巴巴的小太監,看著唯唯諾諾,平日里沒有事,就低眉順眼的站在殿門處,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
一般有些手段的內侍都削剪了腦袋往有身份的主子身邊擠,被分配到新人身邊的,往往是不得寵的,或者是老實本分,沒有經營的人。
鄒九珠淡淡的收回打量的神色,「甘衛,你入宮多少年了?」
小內侍身子一抖,規矩的回話道:「回小主,奴才已經進宮十年了,七歲時進的宮。」
看著他,鄒九珠並沒有覺得多可憐,誰不可憐呢?
這亂世中立起來的王室,在這樣的暴統下,天下有幾個不是可憐人?
甘衛抬頭,飛快的睃了一眼這個只一眼就要讓人淪陷的瑤美人,心跳頓時加快。
她能在啟陽宮過夜,果然是有道理的,他如是想。
「我要你去幫我辦件事兒。」
甘衛收起自己的心思,努力的平復那種緊張,「小主請吩咐。」
他的聲音和別的內侍不一樣,別的內侍聲音如同公鴨似的,聽著就讓人覺得刺耳,甘衛的聲音很溫潤,更像是一個小姑娘的聲音。
「去幫我打聽一下,今年新進的小主里,有沒有叫甄玉瑟和徐明慧的。」
甘衛應聲而去,鄒九珠走到窗前,
刷著大紅色朱漆的窗框外,有幾株凌寒而放的臘梅,香氣溢進屋裡,比起什麼熏香,倒是獨佔鰲頭。
既然都說自己媚骨天成,若是浪費了,豈不是可惜?
鄒九珠笑著忽然伸手擰住那枝頭的一抹鵝黃,「呀」的一聲脆響,枝頭的那一簇花被鄒九珠的手硬生生折斷。
容姑姑聞聲走了近來,見狀不禁蹙眉,「小主這是做什麼?」
鄒九珠轉眸輕笑,那一回眸,容姑姑差點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容姑姑,你以前是在哪兒當差的?」
容姑姑低頭,「在尚食局當差。」
「那你和我說說,尚食局是在怎麼伺候各宮主子的,可行?」
容姑姑微微愣神,這才點頭,「皇後娘娘的膳食是十菜五湯,貴妃娘娘的是八菜四湯,四妃是六菜三湯,至於以下,昭儀和九嬪是五菜,美人是三菜一湯,小食之內的,各有規制。」
「所以說,想要活得好,還是得努力往上爬,對吧?」
容姑姑不苟言笑的一張臉變得有些獃滯,「奴才愚昧,不知小主的意思。」
「你知道的,你一定是知道的,容姑姑這樣聰明的人,怎麼會不知道我想說什麼呢,對吧?
等到甘衛回來,鄒九珠輕輕的拍了拍容姑姑的肩膀,「容姑姑,你要好好的,好好地做好每一個選擇,好好的想好每一條路,這人啊,一旦走錯了路,想要再回頭是很難的。」
這話很有些聽頭,容姑姑是在後宮這樣的地方摸爬打滾過來的,這仔細一想,頓時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甘衛把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鄒九珠。
「是有一位玉才人和慧常在,是通州府和惠州府過來的。」
那就沒錯了,沒有出乎她的預料。
鄒九珠笑著,招手示意甘衛附耳上來。
甘衛點頭,有些痴憨的往外去,鄒九珠卻叫住他:「時候已經不早了,明日再去吧。」
甘衛傻乎乎的撓了撓頭,「是,小主!」
鄒九珠就叫了雲碧進來,「我身子有些不適,去叫太醫院的秦太醫過來給我請脈。」
雲碧臉色登時一變,「小……主,小主。」
她匍匐在地,一副很恐懼的樣子。
鄒九珠饒有興緻的撇了撇嘴,「你在害怕什麼,我身子不適,還不能請個御醫來把把脈?」
「不是,小主,是……」雲碧支支吾吾,半晌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還不快去請!」
這次鄒九珠的聲音加重了些,雲碧嚇的忙點頭,不敢再說什麼,匆匆忙忙的退了出去。
秦玉樓剛從棲梧殿回來,這會兒該他休息了,不用當值,他坐在葯櫃前,習慣性的點著藥材的數量。
這次進京,章成也跟著進京了,他把他安置在宮外,等有空的時候,再給他找份活計。
雲碧過來,說瑤美人要請秦御醫去重華宮看診的時候,秦玉樓下意識心口一跳。
她又要什麼?
昨夜的事情,一旦被人知道,或者被誰看見,瑤美人?就是皇后,那也是可以廢掉的,這丫頭的膽大包天遠超他的想象。
秦玉樓很想說自己已經休息了,有什麼事情還有別的御醫。
可話到嘴邊又生生的止住了。
她昨夜侍寢,一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的第一次,她很有可能受了傷,自己不去,她豈會對別的御醫張嘴,且說她這脾氣,就算自己拒絕了,指不定她還會做出什麼事,逼著自己去。
想了想,秦玉樓起身,提了藥箱跟著雲碧出去了。
一同值守的鐘御醫剛準備代替秦玉樓去,見秦玉樓已經答應了,這才從新坐回去。
「做御醫的就是這樣,只要是主子一聲吩咐,那就是千萬火急的事情,不管在做什麼也要趕過去。」
秦玉樓不置可否的笑笑,出了太醫院。
「你家小主是哪兒不適?」
雲碧搖頭,「奴才也不知,小主只說身子不爽利,吩咐奴才過來請秦御醫診脈。」
雲碧緊緊抿著唇,經過昨夜的那件事,她知道了秦御醫和瑤美人之間的事。
這樣的事情,若是傳了出去,第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雲碧很害怕,有些懊悔當初自告奮勇的跟著瑤美人進宮。
早知道會這樣,打死她,她也不願意沾染這潑渾水。
可是事已至此,自己還能怎麼樣,既來之則安之吧!
雲碧打定主意,心情放鬆了許多,
到重華宮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
檐下掛著的宮燈在寒風中飄搖,折射在雪地里的光芒,透著沁人的冷意。
鄒九珠一個人在內室,鄒九珠找了個借口,把屋裡服侍的人都遣了出去。
鴛鴦戲水的肚兜只綉了一半,桃紅色的帳子紋絲不動的掛在半空中,鄒九珠怏怏的躺在杏黃色的大迎枕上。
秦玉樓頓時一顆心都高高的懸了起來,這樣子是不是傷得不輕,可是想到當初她和自己鬥嘴賭氣的樣子,秦玉樓又覺得心煩意亂,矛盾的心情止不住的往外跳。
關心則亂,他竟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和鄒九珠之間沒有用屏風避嫌。
雲碧走了出去,門「吱呀」一聲關上,鄒九珠這才長舒一口氣,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們什麼時候進京的?我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得到?」
此時的鄒九珠,彷彿回到了在岐山脈的日子,是那樣的活潑,開朗,古靈精怪。
秦玉樓嘴角勉強的勾起一抹笑容,態度卻格外的生疏,「看樣子,瑤美人這身子骨是康健的,既然如此,微臣就先告退了。」
鄒九珠沒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把他找來,竟然就只有這麼一句話!
「秦玉樓你給我站住!」
鄒九珠也有些惱了,喊住了要離開的秦玉樓。
秦玉樓停了下來,頭也沒回的道:「小主,你如今既然已經侍寢了,還請自重,否則即便是帝王之妾,你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