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要不要娶我
「拿回去泡酒。」
秦玉樓輕描淡寫的說著,就這樣把蛇提了回去。
鄒九珠還有些心有餘悸,不過之後就由秦玉樓走在前面,她走在中間,倒也沒有再出什麼事。
盛乾七年,兩年一次的選秀又開始了。
隆德帝要聚天下美人於室,盛乾元年的時候僅僅是秀女就有兩千人,選入後宮的就有六百多人,盛乾三年的時候就更多了,秀女多達三千人,這還是不加上外邦進獻的美人,說隆德帝的後宮是佳麗三千,都毫不誇大。
如今又要選秀,大周上下都有各有聲音出現。
因為隆德帝登基之後就縱情聲色,不思朝政,加重苛捐雜稅,民間早有怨言,湯丞相雖有勸諫之意,可隆德帝卻不以為然,湯丞相有心結,此後不再多言。
以太子為首的二品大員蕭品樞進言,願意親自為隆德帝去民間甄選美人,隆德帝大悅,在朝廷上言蕭品樞乃人臣典範,朝野默然。
此時的周鼎已經上了年紀,本就是武將出身,早年間身子就受了虧損,如今四十有二,已經力不從心。
可曇花易逝,世人才更覺曇花不易,周鼎越發的沉迷於男女之事,御膳房的每日都要熬了牛鞭湯送去,可隆德帝的身子卻越來越虧空,有時候甚至借身子不適不上朝,撂滿朝群臣在哪兒面面相覷。
更深露重,鄒九珠掀了被子下床,趿著鞋子推開秦玉樓的門,呼吸有些急促。
秦玉樓正躺在床上準備入睡,聽見動靜轉頭看過去,就看見鄒九珠站在門口。
這屋子本就小,章成住在外面的廂房,內室就只有他住,鄒九珠來了之後,才把外面的小隔間收拾出來給她住,住得雖然近,卻也從沒有出現這樣的場面。
鄒九珠額角溢出細細密密的汗珠,深吸了一口氣,「秦玉樓,你要不要娶我?」
秦玉樓錯愕!
她實在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她很怕這樣不確定的事情,讓她感覺到深深的不安。
鄒九珠不知道,如果秦玉樓不要她了,她還能去哪裡,之前現在是這樣,前世凌經歷的事情讓她很依賴於在秦玉樓身邊的安定。
每一次胡思亂想,假設有終一日秦玉樓身邊出現了一個女人,她介意自己的存在,她該怎麼辦。
近八年的相處,鄒九珠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棵樹一樣在秦玉樓身上扎了根,若是要讓她離開,還不如讓她去死。
或者說是秦玉樓在她身上扎了根,若是他要離開,自己定是千瘡百孔。
秦玉樓在怔愣之後,神色漸漸的緩和下來,眸中多了幾分暖色,卻不過幾息又冷了下來:「九珠,你年紀還小,這事兒我們以後……」
一瞬間,鄒九珠淚盈於睫,他不想娶她。
說那麼多做什麼,若是拒絕,就直接一點來的好。
與其優柔寡斷,她更喜歡快刀斬亂麻。
「我知道了。」
望著丟下一句話就匆匆轉身跑出去的鄒九珠,秦玉樓心口一陣的抽疼,他是不是說錯話了?
可夜已經深了,聽見鄒九珠關上了自己的房門,秦玉樓輕嘆著重新躺了下來。
她還小,自己已經不小了,有些事她不懂,可他卻不能不懂。
秦玉樓不想讓她這麼小就受到傷害,就是再等幾年,等她懂事了,一切再提也來得及,現在他背負的還太多了,他不想讓她跟著自己吃苦。
嘴角的笑意驟然變得苦澀難忍,這一夜,像是異常的漫長。
鄒九珠早上依舊如往常一樣,做了幾人的早飯,就去了南窗下讀書,這是之前秦玉樓讓她讀的詩經,女孩子不用科舉入仕,經史典籍不必要求過多,主要就是陶冶心性。
秦玉樓微微鬆了一口氣,喝了一碗野菜山雞粥,挑了牆角的背簍在肩膀上,吩咐章成看著家,就上山去了。
臨走前章成有些擔心的問:「師傅,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這初春,萬物復甦,山上危險,我……」
話還沒有說完,秦玉樓已經擺了擺手,「你看著家就是。」
鄒九珠獨自在家裡,他不放心。
章成有些失望,他倒是很喜歡跟著師傅一起上山,山裡雖然危險,但比這裡好玩多了。
鄒九珠目光落在書頁,安靜,祥和,纖瘦的手指搭在書上,久久也沒有翻動。
章成忽然跳出來把她嚇了一跳,「你幹什麼呢?」
鄒九珠猝不及防,拍著胸脯瞪著章成。
「你沒有事做嗎?」
章成不以為然的撅了撅嘴,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直溜溜的看著鄒九珠:「喂,你會不會嫁給我師傅啊?你馬上就要及笄了啊。」
不提也就罷了,一提這事兒,鄒九珠就莫名的有些煩躁,昨晚秦玉樓說的話,無異於是在拒絕她了,她不可能一直就在這裡的。
眼底酸澀讓她下意識的迴避章成的目光,她轉身就往外去,「你個小屁孩懂什麼,別問!」
章成瞠目結舌,指了指鄒九珠又指了指自己,「我是小屁孩?那你是什麼!」
鄒九珠並不理他,徑直出了門,望著外面鬱鬱蔥蔥,春來越發清青翠怡人的景緻,強壓下心裡的酸楚。
她以為自己可以因為秦玉樓而過的輕鬆一點,可實際上自己卻是秦玉樓的一個拖累吧。
他和章成日子過得好好的,多了她一個,五年了,她以為這就是她的歸宿,可看起來卻並不是這麼回事兒。
秦玉樓已經二十有二,她原本以為他是在等她,等她長大,娶她為妻。
只是……看起來是她想多了吧。
鄒九珠苦笑,她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很快就把心底的愁緒拋到了腦後。
秦玉樓不可能一直不成親,只是憑藉他的本事,若是娶個山野村婦,真的可惜了,鄒九珠覺得秦玉樓這樣美好的男子,不應該在這樣的地方苟活一世。
正想著,忽聽見一道哭聲轉頭看去,就看見住在他們不遠的林嬸子拉著她那比自己大幾個月,剛及笄不久的女兒往山下去。
她那女兒李紅櫻生的眉清目秀,在岐山脈也算得上是和美人了,今兒竟然穿了件雪白的挑線裙子,上面是一件秋香色春衫。
這打扮讓鄒九珠眼前一亮,真漂亮!
只是聽見李紅櫻喊著:「我不去,丟人現眼的!」鄒九珠不由的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林嬸子一拍大腿,罵道:「丟人?那是潑天的富貴,做宮裡的娘娘,雞犬升天的事情,今兒由不得你!」
李紅櫻眼淚籟籟落下,被林嬸子拉著往山下走,不多時就消失在了鄒九珠的視線里。
宮裡的娘娘?難道是選秀!
鄒九珠腦海里頓時浮現出這麼個念頭,前世她給人做了童養媳,和她關係不錯的一個婦人就打趣她說:「你這模樣,就是宮裡的娘娘也當得。」
她一笑了之,沒有放在心上,卻也聽說過村裡的富戶送女兒去選秀,結果落選了,那姑娘聽來之後就自縊身亡了,年紀輕輕的,這事兒被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傳了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