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身份

以為這小姑娘是被自己後面的大陣仗給嚇到了，他招手跟身後的助理程東道。

「帶他們先回去，叫老劉把車開過來。」

「是。」

說著程東就帶著那群人往相反的方向走。

「現在這裡就剩下我們了，你還不想去嗎？」

看這樣子是拗不過這人了，洛雲夢只好點頭跟著他上了車。

也許剛才是在風大的室外，洛雲夢身上的酒氣有些淡，淡到飄到秦慕南的鼻子里還以為是自己身上的酒氣沾到了小姑娘身上。

可當他們坐進密閉的車內時，縱然裡面充盈著高級的熏香，他還是能清楚的感受到車內屬於兩個人的濃烈酒氣。

回想起方才在外面相遇的情形以及洛雲夢臉上有些抗拒窘迫的神情，以及方才lv和洛雲夢相似到快要重疊的身量和聲音。

「lv？」

秦慕南試探性的一問。

其實進到車內的那一瞬間洛雲夢就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快要藏不住了，這會兒真的被揭發了之後她只得點頭應了。

「呵。」秦慕南搖頭輕笑。

「洛小姐與秦某人還真是有緣呢，也足夠出人意料的。」

的確夠有緣也的確也挺出人意料的，洛雲夢心想。

那時候的她還不知道，這樣的緣分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那時候的洛雲夢還單純的縮在車子一側，偷偷的瞄著眼前看上去有些神秘也有些魅力的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秦慕南找人安排好了還是怎麼一回事，他們進去並沒有花多大時間，不一會兒一個全身的檢查就做完了。

「洛小姐只是輕微的擦傷再加上腳踝有些扭傷，其餘並無大礙。」

醫生看著CT片反身對著他們說著。

「好的，麻煩醫生了。」

洛雲夢道謝著接過檢查結果，然後在秦慕南的陪同下拿了一些消腫止痛的葯。

「你的自行車我已經叫人買了新的，一輛是照著你的同樣型號買的，另一輛買的國外的最新款。」

他沒有問她想要哪一款，顯然是想兩款都送給她。

「你現在是要回學校嗎？」秦慕南替她拉開車門，問道。

「嗯。」

「那你平常是怎麼平衡你的學習和你的……工作？」

看到洛雲夢向自己投來不解的眼神，秦慕南又補充道。

「別誤會，我只是有點好奇。」

他真的只是好奇，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小姑娘，一邊在舞台上帶著面具享受著成為lv的時刻，一邊揭下面具抱著書漫步在校園裡過著普普通通的洛雲夢的校園生活。

「也沒有什麼難的，只要把時間安排好了就可以了。」

洛雲夢似乎是不喜歡別人問到這個問題。

她的確很反感，這種問題對她而言，其實是沒有必要被特意放到面前詢問的，因為在洛雲夢看來這些問題的存在本身就是邏輯混亂。

察覺到小姑娘的情緒變化，秦慕南適時打住了話頭。

「那麼lv小姐，又或者你更喜歡我叫你的真名，洛雲夢。」

「我喜歡後面那個，前面那個只有在皇都娛樂的時候才會用，連霞姐都只知道我姓洛。」

皇都娛樂裡面知道她真名的只有她的好姐妹簡清秋。

現在又多了一個秦慕南。

「你明天有時間嗎？」秦慕南靠坐在車座上，身子微微向前傾著。

「明天我一整天都沒課……」她道。

「明天晚上你會去皇都娛樂么？」

「不用，明天剛好是我放假的時候。」

「很好。」

秦慕南笑道。

「那麼明天你的一整天，都是我的。」

那時候的洛雲夢還會傻傻的因為這樣一句唐突的話而臉紅不已，心跳加速不止。

現在的洛雲夢……

視線重新聚焦那拿一疊紅色鈔票，她勾起唇角自嘲似的一笑。

悔不當初又如何，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葯賣的。

等掛著的營養液吊完之後，洛雲夢將桌上的鈔票塞進了上衣口袋，口袋對應的地方是她現在空曠貧瘠的心房，那裡本應該流淌著希望與未來，那裡也曾經裝過與某個人的回憶與願望。

洛雲夢對著休息室旁洗手間的鏡子，布滿大片抽血過後留下的淤青的右手，緩緩攀上那塊怎麼捂也捂不熱的地方，她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臉。

曾經滿臉的膠原蛋白現在已經流失殆盡，眼周處是濃重的黑眼圈，臉頰處凹陷著，就好像只有一層皮貼著臉上的骨頭，沒有多餘的贅肉。

其實這樣的洛雲夢也是好看的，她是少見的皮相和骨相都很好看的美人。

雖然現在的她被那些痛苦折磨得不成樣子，可是她的眉眼的風韻卻比從前更加動人，如果好生養著，只會比從前，比現在更加驚艷。

就是這樣一張臉，當初被秦慕南瞧上的，也就是因為這張臉吧……

她對著鏡子輕笑，然後擰開水龍頭，接過一捧水之後狠狠的往臉上抹，似乎這樣子做，鏡子裡面的那張臉會因此改變些什麼一樣。

可結果也只是他的臉上多了幾抹用力過後浮起的紅痕，而她的相貌本身，並沒有什麼變化。

身心俱疲的洛雲夢離開醫院之後便回到了那個死氣沉沉的小平房，平房鄰居家孩子的哭啼聲，大人的怒罵聲，女人竊笑的聲音，男人醉酒的時說出的瘋話聲，統統布滿這個幾平不到的房間，就連蝸居都算不上的地方。

總有一天，她會離開這裡。

這樣想著的洛雲夢漸漸進入夢鄉。

在夢裡，洛雲夢又回到了她的大學時代，與事實有異的事，夢裡的她與現實的她擁有的人生正好是相反的。

夢裡面的洛雲夢有個很完整的家庭，她會收到父母問候的信息，也會跟著朋友一起上街遊玩。

夢裡的洛雲夢沒有去到那個叫做皇都娛樂的地方做長期的駐唱，更沒有認識一個叫做簡清秋的看起來善良無害，其實比誰都惡毒非常的女人。

她也沒有被人誣陷間接害死某個人而無辜入獄五年，更沒有因為那五年失去她腹中也可能是此生唯一的孩子。

在夢裡面她更沒有遇見一個叫做秦慕南的男人。

真好。

可是現實總是如此的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