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對峙

「將一件別人沒有做過的事情安在別人頭上，那是你的事情。選擇相信那個人並且一直保護著她，那是我的事情。」秦昊天很是平淡的開口。

「……」

不知道為什麼，秦慕南看著眼前的弟弟，明明是同自己極其相似的一張臉，可他眉間眼角的堅定又是與他截然不同的。

「我不想為這種事情和自家兄弟爭吵，你也清楚我現在是你唯一的哥哥了，以前咱們再怎麼樣也有大哥在中間調停，現在不一樣了。」秦慕南有些疲憊的捏了捏眉心。

「我知道。二哥，這次回來我不打算走了。」秦昊天說著這句話的時候，眼神沒了方才的決然冷漠。

「也好。」秦慕南點點頭，正準備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他的餘光突然瞥見了應該在病房裡照顧簡清秋的保姆。

他轉頭看向中年婦人，「怎麼了？」

「簡小姐說不舒服，想叫我來看看您在哪裡。」婦人答道。

「不舒服？叫醫生看過了沒有。」

「還沒有，簡小姐不是很想麻煩醫生。」

不想麻煩醫生就來麻煩我二哥，秦昊天冷冷的掃過眼神緊張的保姆。

「好，你告訴她我等下就過去。」

保姆嗯聲應了，瞧見她的身影消失之後，秦慕南又看著自家弟弟，「什麼時候回家？」

「那個女人是不是還要住在我們家？」秦昊天開口冷冷的問道。

「哪個女人？清秋是大哥的女人，她又帶著大哥的孩子，怎麼不能住我們家。」秦慕南先沒明白過來秦昊天問的是誰，等他看見三弟似乎有些抵觸的眼神的時候，才發覺他說的是簡清秋。

秦昊天冷哼，「難不成她還想住一輩子？我不想看見她，如果她還繼續恬不知恥的賴在我們家，我就不會回去。」

這秦昊天出去一趟，回來脾氣性格完全大變了個樣。

秦慕南一時間也捉摸不清自己這個弟弟了，他看了秦昊天好一會兒，直到保姆再過來催促，他才帶著煩躁的眼神離開。

「慕南……昊天是不是回來了？」病床上的簡清秋用著她那孱弱的聲音細細問道。

「嗯。」

看著秦慕南這幅模樣，她大概猜到了這兩兄弟見面時有些不愉快。

「你哪裡不舒服，為什麼不去找醫生？」看到簡清秋這副樣子，秦慕南心裡的煩躁更加強烈了。

「我……我不想太麻煩他們……我就是呆得悶了，想找個人陪陪我。」

「趙阿姨不是在這裡陪著你嗎？」

言下之意就是有趙阿姨陪著你就夠了。

簡清秋以為秦慕南這會兒還在氣頭上，於是用更加溫柔的神情看向他，「不是的，我一個人呆著總容易想起慕天……想起他還在的時候……慕南你知道嗎，剛剛我在做手術的時候還覺得他就在門外等我，甚至在床邊守著我。」

見她提到了大哥，秦慕南的情緒逐漸平復下來。

大哥的死一直都是他們心中的一個結。

本以為昊天回來了能幫襯幫襯自己。

秦慕南的眉心越擰越緊，他盡量穩住自己的情緒不波及到簡清秋身上。

「我知道，清秋你先好好休息，我會在這裡。」

大哥沒有做完的事情，大哥留下的遺憾，他會儘力補全的。

看見秦慕南的反應正中自己下懷之後，簡清秋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角，嘴上卻道：「慕南你要是累了的話可以不用陪我的，你剛剛跟我說了幾句話之後，我又不那麼難受了。」

見她如此體貼自己，秦慕南便更加愧疚了，「不用擔心我，我就在這裡守著你。」

簡清秋見狀也不再勸了，她得意的閉上眼睛，心滿意足的繼續睡去，啊，對了，洛雲夢這會兒肯定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裡哭呢。

今天可是一個很特別的日子呢。

這一夜，秦家的兩個兄弟分別守在不同的房間，命運似乎從這個節點起就決意同他們開一個天大的玩笑。

洛雲夢醒來的時候看見秦昊天還守在自己床頭，心中某塊貧瘠的地方一時間竟裂開了一條縫隙。

「謝謝。」她笑著接過他遞過來的熱水潤了潤唇。

「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如果有你一定要記得和我說。」秦昊天柔聲說道。

她抱著被子點點頭，「嗯嗯。」

「你……」

他們兩個同時開口又同時住口。

「你先說吧。」洛雲夢道。

「好，我先說。你現在住在哪裡？」秦昊天笑笑。

洛雲夢看著他這樣真摯的眼神一時間竟不知如何作答，她低下的眼眸里鋪上一層落寞，「一個……很普通的地方。」

覺察到她躲閃的眼神和低落的情緒，他猜測那一定是個不太好的住所，「我知道這麼說肯定很唐突，但是，我是真的很想照顧你。我朋友那裡有一處閑置的房子，我把它買了下來。我想你出院之後就帶你去那裡……」

「不用。你肯相信我就已經很感激了，真的不需要為我做什麼。」洛雲夢立刻道，她不想再接受別人的施捨，以為秦昊天這是想替他哥哥彌補什麼，她抗拒道。

「不是的，我不是為了彌補……我只是想保護你。」

保護……

洛雲夢怔松。

為什麼……

「我清楚你這些年被傷得很深，方才那些話我都是真心實意的。我和秦慕南不一樣。」他鄭重道。

秦慕南……

「我知道你和他不同，可是我這樣殘破的一個人，能夠給你帶來什麼呢？」現在的洛雲夢已經不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了。

所謂愛情不過是一場騙局而已，她已經輸得很徹底了，哪裡還能有籌碼來進行下一局。

「我現在這樣，只會拖累你。」她再次開口。

「不是的。雲夢，往後你還有很漫長的人生要走，不會就一直停留在這的。」秦昊天反駁她。

漫長……

呵！她輕笑，她清楚自己的身子已經熬不了多少年了。

「我希望你能認真考慮考慮。」他真切的看著她的眼睛。

等秦昊天離開后，洛雲夢獃滯的看著自己身上雪白的被子。

這麼多年了……竟然有一個人會當著她的面對她說出「我相信不是你做的」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