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登擂

求劍得劍，求錘得錘。

宇文允應戰可見心性，陳然從不沒有慣著人說法，要戰那便戰。

秋日午後本該是涼爽些，可不知怎麼的今日洛水畔顯得十分炎熱，晌午一番比斗緊張氣氛還未散去，緊接著又是各方上擂。

因在牡丹樓閑聊的原因陳然到時各方已經來的七七八八，龍家下人抽來桌椅所有人都坐在了洛水邊，剛坐下就瞧見隔著自己不遠的佐藤黎紗，出奇的是佐藤家落座的位置本不該在這，唯獨佐藤黎紗坐到了自己不遠，這倒是有些奇怪了。

龍家給南陳安排的位置算不上好，大帳前被一顆枝葉快垂到洛水裡的大樹擋住，洛水上擂台除去主擂外剩餘的分擂多少看不清，不想錯過好戲的江湖俠客都換了位置，倒是顯得自己落座的一塊比較冷清。

看到陳然的到來，佐藤黎紗旋即起身快步而來，到了跟前欠身施禮甜甜笑道「黎紗見過世子殿下！」

「呵呵，起來吧，黎紗公主給我請安擔不起，若是被龍一兄知道了還不得說我沒禮數，誒，公主殿下這塊明明觀戰視線不佳怎麼跑這來了？」陳然也沒藏著脫口而出。

下人抽來椅子佐藤黎紗坐下後面色有些不快，撅起小嘴憤恨道「別提了，我那兄長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居然把我支開了說是有要事相商，殿下也知道，黎紗一介女流之這洛陽城裡也沒有什麼相熟的人，不得已冒昧前來，殿下不是不歡迎罷？」

「哪裡哪裡！」陳然擺手笑道「公主殿下前來，蓬蓽生輝怎敢說不歡迎，只是我等下上擂邀戰就顧不上你，若是施禮的地方還請海涵一二才好！」

「殿下要上擂邀戰？」佐藤黎紗聽聞大驚失色，桃林夜宴之後就聽聞陳楠不會摻和武林大會，這要上擂豈不是前後相悖？眨眼的功夫居然說話當放屁！

瞧著佐藤黎紗詫異的模樣陳然才解釋道「也不是我想，這不是家仇難忍嘛？正值宇文少卿樂意上擂台，要是我不給面子豈不是被外人說我南陳無人？」

噗嗤！

聽言便捂嘴偷笑起來，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聽到一旁杜徽瑤冷冷道「誒誒誒，我說你倭國人有意思，來者是客規矩也不懂，廢話怎的那個多？」

本還談笑風生的氛圍瞬間就被杜徽瑤給打破，壓根也不給佐藤黎紗面子當面斥責，弄得佐藤黎紗臉色轉變極快。

杜徽瑤依舊帶著面紗，那日洛水比斗時佐藤黎紗也有留意她，時候搜羅來的消息也僅僅知道她是個陳楠麾下一名神品，眼下各方都對杜徽瑤來歷很感興趣，有說她來自武當的，也有說是南陳隱藏起來的高手，反正絮絮叨叨的說法海了去。

所謂僕從主，聽到杜徽瑤這般言語都難免覺得奇怪，居然連陳楠都沒有打斷的意思，兩人的關係倒是不像是主僕。

畢竟是神品，就佐藤黎紗而言決然惹不得，就算心裡萬分不爽也只得賠禮致歉「是黎紗唐突了，得罪之處多多見諒！」

「哼！」冷哼一聲過後杜徽瑤就回過頭，瞧得眾人腦中犯渾也都不知道杜徽瑤要做什麼。

別人不知道陳然倒是能估摸出個一二來，不外乎就是之前杜徽瑤兩次與佐藤家交手都沒佔到便宜罷了，加上又是外族哪哪都看得不舒坦，這才出言呵斥。

...

只是佐藤黎紗有句話倒是提醒了自己，這做藤原居然在這會支開了她，佐藤家的公主都無權旁觀屬實稀奇，前日洛水來人做藤原說是要報仇可也沒了下文，要說只為報仇哪裡能信，各方都在算計，佐藤家也不例外。

氣氛一度十分尷尬，元子婧不得已才開口打破僵局「公主殿下莫怪，我家這位供奉脾氣一直很怪異，莫說您了就是殿下也不賣面子，多多擔待了」

輕抿紅唇佐藤黎紗還是點了點頭，高人行事高深莫測，哪個高手沒點古怪脾氣，所謂神品之下皆螻蟻帝君都不放在眼裡，誰不是有自己一套的處事方式，元子婧這麼說自己也理解。

「世子妃殿下客氣了，本就是黎紗沒規矩，前輩教訓的也是，受教了！」

「呵呵，好啦，且看罷，依我看這午後的比斗也快開始了！」

...

正如陳然所說，武林大會的重頭戲沒多久就在一聲清脆的鑼響拉開了序幕，頭頂烈日龍千山飛身上了主擂，高聲道「晌午比斗落下帷幕各方豪傑盡展手段，容千山提一句，擂台上生死難測，可武林說到頭也是一家人，能留手就留手切莫傷了和氣！」

落座岸邊的陳然聽言心裡發笑，擂台上既分高下又決生死，武功乃是殺人技，要是能留手就奇了怪了，更何況還有少人是乘此機會來報仇雪恨的，那下手更是不在乎和氣與否，龍千山的話倒是不像勸阻，反而實在提醒天下豪傑，言外之意是『真要留不住手也怨不得人！』

「列位，請看！」

呼啦！

一聲響，懸浮在主擂上方的一盞孔明燈下掛著一沒有舒展開的捲軸，龍千山屈指一彈捲軸瞬間被打開，只見上面寫滿了名字，無不是江湖裡聲名遐邇的高手。

手一指道「此番比試為的是選出一位德高望重且武功超凡的高統領江湖，晌午比試的勝者可在捲軸上的名字上挑選，勝者再進下一輪，以此類推！」

以下克上？

龍千山說完陳然就十分納悶了，照這麼看大致可以說成擂台挑戰，上午贏的便有資格挑戰捲軸上的人，可...

捲軸上的人名無一例外都是熟人，從武功最低居然還是虞羽、易天行兩人，從這點看就很能說明問題，名宿應戰，雖然談不上多合理但是也給了想出的年輕一輩機會倒也不錯。

擂台上的名字足足有七位位，依次是高長恭、戒色、虞羽、靜怡師太、邪懷龍、佐藤原、易天行！

而怎麼選卻是有講究了，神品擂台估摸著沒幾個敢立馬上去，也就虞羽和易天行兩位一品高手次一等，說是次一等也就跟前幾位差了些，放在江湖裡能與之交手並不多，這也是為什麼陳然感覺不合理的地方。

緊接著龍千山簡要說了點規矩后就下了台，洛水上除去主擂台之外剩餘七座擂台上的擂主先後飛身上擂，秋風拂洛水渺渺殺意漸起。

可並沒有像看客們想的那樣，收擂的人雖然上去但挑戰的人卻遲遲不見有動靜，誰都知道這誰先上誰吃虧，此時擂上七人狀態正好，要上去豈不是給別人做嫁衣！兩岸看客們竊竊私語也不知道誰能爭先做個首位吃螃蟹的人。

半柱香一晃而過依舊是沒有人上台，時間一久倒是兩岸的看客們不樂意了！

「都是些什麼東西！老子大老遠來就是看你們龜縮不戰的？那還不如老子買只五鬼看上一天！」

「就是!」

百姓人群里怨聲四起，都是些江湖豪客多少也要面子，可唯獨這先上擂的人吃虧也都知道，一來二去頗為尷尬。

而陳然南陳這一代本就人少，擂上的一切跟自己也沒有關係，了不起找虞羽斗一場就是，如今邪家人出了邪懷龍之外的兩人沒有動靜，北齊高家也沉得住氣，像是在較量涵養功夫，誰撐的久誰就會贏似的。

合上茶蓋放下茶杯看了一眼擂台陳然玩味一笑道「這規矩也不知道是誰想的，虧他也是想得出，擂下之人夠得著一品的並不算多，上去不是送死么？要是一直這麼僵持下去豈不是等到天黑也打不完？」

往後挪了挪靠在了椅子上，元子婧見此也起身走到自己身後玉手輕揉，疲乏感才稍稍好了些，只聽她道「夫君放心，所謂斗者雄心若是展現出的實力足夠，想撿漏也難，依我看這龍家想出來的法子挺好？」

「哦？哪裡好了？」不僅是陳然九連身後的尹框張三蓮聞言都隨之側目，元子婧手也不停緩緩道來「這種以下克上的規矩雖然看上去多有不合理，但最少想出頭的人有機會有的選，若真是上擂亂戰就失去了意義，北齊的人抱一團，北周的人馬抱一團，這樣打下去最後還不是兩朝對敵？武林大會是江湖武林的盛事不是哪家王朝湊的局！」

元子婧的話也很簡單，俠道是俠道，王道是王道，俠道為國為民，王道拓土開疆！本質上是有不同，龍家這麼安排不外乎是表明心跡，算的上公允。

「可這也不解決問題嘛！該不上的還是不會上！」尹框兩手一攤，元子婧兩眼直翻不由得道「尹先生，你還沒懂？都說了是江湖事，那江湖裡最不缺的是什麼？」

...

忽然一旁的呂覓芙腦中靈光一閃而過驚呼道「江湖，最不缺仇殺！」

江湖未靜，不可讓位；至於邑土，可得而辭！

萬千匯聚可說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像尹框還是低估了江湖裡的恩怨，別人不想來找閻羅殿麻煩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會找自己仇人報仇雪恨。

呂覓芙說完所有人面面相覷，還未等人搭上話，對面岸邊一陣騷動，緊接著爆發一陣掌聲，緊接著一名女子提劍踏湖上擂！

「是她？」呂覓芙目光被吸引過去之後十分訝異。

其餘人一臉茫然，連尹框看了半天也沒有反應過來。

「誰呀？」

「嗨，是來自契丹耶律安寒！」

「王族？」陳然脫口而出，腦子裡過了一遍依舊是沒有想起這人是誰，呂覓芙面色古怪道「不應該啊，我記得她也不夠一品境界，當年我隨師傅去外域時就有見過此人，當時也不過是四品的實力，莫非不到十年的功夫一躍成了一品高手了？」

不到十年...

倒是一旁的張三蓮瞄了一眼樂呵呵笑道「別看了，三品頂天的實力罷了，掙名頭的活罷了！」

...

陳然聽后都忍不住捏了捏眉心，搞了半天是個烏龍，張三蓮看人自然是不會錯的，倒是有些佩服此女居然三品實力挑擂，古往今來也沒幾個。

「快看！」元子婧看到耶律安寒飛身上擂時更加驚異，耶律安寒倒是沒有退下，只是她選擇了高長恭的擂台！

噗~

一口茶水噴洒而出，尹框以為自己看錯了，按理三品實力已經是個玩笑了，挑易天行和虞羽的擂台就已經算是到頭了，結果挑了半步神品的高長恭！

「這妮子不是腦子進水了罷？半步神品高長恭，她拿頭打！」

思忖了一番陳然倒是不這麼覺得，細細想來不免一笑「高啊！想不到高長恭用了這等手段，田忌賽馬保存實力！」

「如何說！」眾人異口同聲，陳然搖了搖頭指向擂台上的耶律安寒解釋道「應該是高長恭的手段吧，北齊與契丹聯姻，借著這層關係安排一個實力遠不如但是還夠看的自己人先行上擂，這樣往後拖，直到其餘擂台分出高下之後才擊退耶律安寒給自己留足往後廝殺的狀態！」

這一招不可謂不高，就算後面的人有心找高長恭一較高下那也得等現在這場比鬥打完才行，今日比試以入夜子時為限，到時候高長恭一定是武林盟主之位的有力競爭者！

一番解釋之後所有人恍然大悟，尤其是尹框都忍不住罵了出了聲「娘的，天下雙王還使這等下三濫的手段真是丟人！」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千古不變的道理，高長恭經歷一些慘敗之後也明白了這個道理，過程不關鍵，贏了才關鍵！

「快看，又有人上擂了！」呂覓芙看的應接不暇，岸邊同時有三人飛身上擂，頓時靜怡師太、邪懷龍、佐藤原處的擂台已經有人上去了。

可細看之下不難發現，這些人實力都遠遠不如三人，依葫蘆畫瓢如同高長恭的法子一般如法炮製！

看的陳然都忍不住起身大喝一聲「等不及了，夫人拿劍來！」

再晚一刻自己心心念念的宇文家的擂台十有八九也會有人上去拖時間，這樣一切都來不及了！

元子婧哪來逐流劍遞過之後，陳然撇過頭道「我上擂之後一切都聽夫人的，只要宇文家不動張兄就不動！」

「嗯！你也小心些！」元子婧關切了一句，陳然回過頭縱身一躍踏水而過，直奔虞羽所在的擂台！

耳邊風聲呼嘯，隔虞羽的擂台近在咫尺，可就在這時突發異狀，不僅是自己盯上了虞羽，還有另外一人同時趕來，看時也不知道來人是誰，當即在半空變轉身形，扭頭之下憑空再躍！

而同時往虞羽擂台奔來的人一門心思花在了儘早先一步上擂上，結果陳然的變換根本沒有留意到，凌空浮空對著這來人頭頂就是一腳！

嘭！

不偏不倚這一腳就揣在了那人頭頂，運足力道連同人頭都被踩的垂了下去，噗通一聲掉入洛水裡當即就沒了聲響！

啪嗒！

上擂之後陳然也沒有回頭，自己那一腳運足了力道又是揣在頭上，若非一品外煉高手神仙都救不了！

果不其然岸邊爆發出一陣驚呼，都沒有想到下午的比鬥頭一次遭就有人殞命，暴戾兇悍的攻勢壓根就沒想給虞羽拖下去的機會！

那人掉入落水後人影都沒見，倒是很快水面上泛起猩紅，人已經死了！

「哼！虞老，請吧！」一揚手逐流劍出鞘，新仇舊恨今日終於是找到機會能算算了！

就連虞羽都沒有想到陳楠這般不講情面，對於捲軸上面的人來說，比試的規矩早就清楚，只是礙於情面沒有像高長恭一樣急不可耐讓人上擂，結果給他鑽了空子！

雙拳緊握按的嘎巴作響，陳然瞧著頓時心情大好「哈哈，你去秦州我不怪你，你要帶著虞家投北周我也不怪你，大路朝天各走半邊虞家走陽光道，我南陳走我的獨木橋，可你這個老不死的居然招來孫女伏在我身邊，好膽！」

「你...」虞羽瞳孔猛烈收縮，這番話他根本沒有想到會在陳楠的口中說出來，擂台與岸邊已經相當遠了，這番話岸邊的人是聽不到的！

瞧著虞羽的模樣陳然咧嘴冷笑「老東西，你沒有想到我沒有死罷！可惜了，這話你得跟閻羅去說了！」

嘭！

更是不多話，猛跺擂台地面瞬間龜裂，逐流劍在手就是要虞羽為他的大局籌謀付出代價！

南陳倒在戰火里的黎民百姓，慘死豫章城下的神火鐵騎，眼眸中一幕幕都難以忘記，從那日開始夢中再無其他，每每記起無不是刺痛內心，他虞家就是不能活！

「萬劍天瀾！」陳然起手便是殺招，漫天劍影暴射而出，瞬間就籠罩整座擂台！

虞羽雖然驚訝，但畢竟是一品劍者反應極快，旋即抽劍起勢，斑駁劍影一一當下應對自如，陳然起手兇悍這點超出虞羽的預料，事先總覺得陳楠雖然實力不差但遠不止於有一品功力，直到這刻虞羽才明白！

哪來的陳楠其實從來都是陳然！

再也小覷不得，陳然功力詭異，照虞孟妍的話說他承繼潘繆魔功，『地獄凡心』已經入了第二層門檻，儒、道、魔兼修，劍法上得了溫齊山的真傳，刀法自成一派，能從白馬寺高手裡的突出重圍顯然已經有跟自己交手的實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