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看潮聽潮

兩人的話音一落，喧囂的大海邊就傳來許多看海人的叫喊：「大海漲潮了，大海漲潮了。」

海上忽然響起了警報，海事管理局的管理員吹響鐵哨，朝著站在礁石上的姚命和張玉曼二人跑來，沖著他們大喊：「你們不要命了，快下來，快下來。」

張玉曼說：「我們要看潮，聽潮。」

管理員用手向遠處的一處聽潮台一指，大聲說：「要看潮聽潮，到那邊去，快下來。」

姚命對張玉曼說：「別怕，我扶你下去，我們走。」

說完，姚命就扶著張玉曼，從他們站立的那蹲高大的礁石上小心翼翼地下來，走到海邊沙灘上。

他們看見了海港就在海邊幾百米的地方，十幾艘大船停靠在海港里。

許多聽潮台距離海港不遠處，向海面延伸。

姚命拉著張玉曼的手，向聽潮台跑去，選擇了一座最偏僻的無人的聽潮台，爬了上去。

聽潮台從海面拔起，高達幾丈，又與海岸相連，頂層覆蓋琉璃瓦，周圍雕欄玉砌，極盡華美。

兩人安全地站在聽潮台上，憑欄眺望,只見一條白線從天際滾來，其他聽潮台上的看客們一片歡呼：「潮水來了，潮水來了！」

張玉曼掂起腳尖，哇哇地叫著。

那條白線，由遠而近，向海岸壓過來，伴隨著轟隆隆的雷鳴，雷鳴聲愈來愈響，彷彿從天上傾壓而下，欲壓碎一切，擊倒一切。

又一陣轟隆聲，那條白線越來越清晰，變成了白色的潮水，以摧枯拉朽的氣勢，沖向岸邊，空際升起細雨似的，朝霧似的飛沫，帶著腥氣，帶著鹹味，直衝姚命和張玉曼所站立的聽潮台。

哇噻，潮水揚起的浪花灑到台上，打濕著台上的方圓幾尺的地面，黏在張玉曼的身上。

張玉曼大叫：「潮水好可怕，它們欺負我。」

姚命安撫她說：「別怕，我時刻站在你身邊，用我的雙臂為你做成最溫暖的港灣。」

張玉曼說：「你是我的港灣，我是你的無舵的小船嗎？」

姚命說：「你當然就是我的小船，但你不是無舵的，我是港口，向你敞開，你也要撐穩舵，向我主動靠近。」

張玉曼一聽，心裡一激動，就把自己的身子靠在姚命高大魁梧的身上，感受著他寬大的胸懷，聽著他的心跳。

姚命靠著聽潮台的欄杆，抱著張玉曼，喜歡抱著她的感覺，也喜歡她小鳥依人的感覺，他指著大海，歡呼著說：「現在，這海完全屬於我們了!」

張玉曼說：「我們是海神嗎？」

姚命說：「你是女海神，我是男海神，你瞧，海已在我們的懷中在頑皮地嘻鬧。」

聽潮台下，潮水鬧得厲害。

潮水向台下的岩石掀過來，發出汩汩的聲音，依稀是巨龍蜇伏在海底吐氣，陽光灑下來，在海面上晃動，如巨龍的金色鱗片。

接著，聽潮台下的岩石和潮水一起震響，就像鈴子、鐃鈸、鐘鼓共同在奏鳴。

潮水憤怒了，狠狠地用腳踢著阻擋它的礁石，用手推著，用牙咬著，一刻比一刻興奮，一刻比一刻用力，礁石戰慄嗥叫，拚命地抵抗，打得潮水片片飛散。

潮水不甘心被礁石阻擋，不畏懼一切阻力，力量越來越大，聲音就越來越響，馬蹄聲，車輪聲，金鑼聲，戰鼓聲，吶喊聲，號哭聲，叫罵聲，交織成一片，像千軍萬馬混戰一團。

哇噻，陽光消失了，太陽好像害怕得從天而落，落在潮水裡淹死了。

潮水瘋狂地洶湧，吞沒了遠近大小的島嶼，從姚命和張玉曼的腳下撲上聽潮台，雷霆般地怒吼著，將滿含著血腥的浪花潑濺到兩人的身上。

張玉曼蜷縮在姚命的懷裡，戰戰兢兢地說：「姚命，這裡要塌下去，我怕！」

姚命看著潮水退去些許，抱著張玉曼，輕撫著她的後背，說：「怕什麼，潮水是大海奏響的樂章！大海就是上帝的豎琴，我們在這裡感受到神的氣勢。」

張玉曼聽到姚命的安居，心中的恐怖緩和了一些，說：「對，我們與愛同在，與神同在。」

姚命看著衝上來的海潮，興奮地揚起胳膊，說：「我喜歡大海的氣勢磅礴，我喜歡與大海搏鬥，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我真想跳進大海，與海龍王打一架。」

張玉曼緊緊抓住姚命，說：「還是不要跳下海，人不能征服自然，自然只能征服人。」

話落，潮頭忽然退下，大海變得一片靜寂。在聽潮台下，姚命和和張玉曼看見波浪輕輕吻著岩石，就像他們擁抱和親吻著。

太陽出來了，陽光在海面上閃閃地顫動著，在兩人面前揭開了大海的神秘——那不是狂暴的神秘，而是幽靜的和平的愉悅的神秘。

原來大海並不兇惡，而很溫柔。

海在兩人的腳下沉吟著，那沉吟的聲音像朦朧的晨霧那樣溫柔，又像姚命和張玉曼的蜜語那樣芳醇，低低地，輕輕地，像微風指過琴弦，像落花飄零在水上。

姚命熄滅了與大海搏鬥的願望，望著張玉曼，問：「你對大海感觸最深的是什麼？」

張玉曼回答：「大海擁有最堅貞的愛情，人類把最美好的愛情寄托在大海深處，這就是大海帶給女人們最深的感觸。」

姚命說：「舉例說明。」

張玉曼便向姚命娓娓道出東海所蘊藏的千古不朽的愛情傳奇：話說柳毅是唐朝書生，去京城路過一片草原，看到一位牧羊女在哭泣，就上前詢問，牧羊女告訴他，她本是東海龍王的三公主，嫁給了洞庭湖龍王太子，太子並不愛她，經常暴打她，並叫她天天到草原上放羊。

三公主得知柳毅知書識禮，就委託他給自己的父親東海龍王送信，柳毅答應了，接到三公主的書信后，立即上路。

一路上，經黃河入昆崙山，又從昆崙山入渭水，輾轉9000公里，到達東海。

向人幾經詢問，找到了三公主所說的那塊石碑，便取出三公主所贈送的小金槌在石碑上敲了敲，石碑咚咚響，一會兒，海面上冒出龍王的使者，使者向柳毅問清原由，就帶他下海，分開水路，進入龍宮。

柳毅見到龍王后，說出自己與三公主相識的經過，訴說了三公主被丈夫如何如何折磨的慘狀，並呈上書信。

龍王閱信后悲痛萬分，後悔自己將女兒錯配了夫君，然後親率蝦兵螃將，攻打洞庭湖，生擒洞庭湖龍王的太子，將他千刀萬剮，救出自己的女兒三公主。

在東海底的水晶宮裡，龍王宴請柳毅，並親自做媒，把三公主嫁給柳毅，卻遭柳毅嚴拒。

翌日，柳毅辭行。龍王向柳毅贈送了許多奇珍異寶。護送的侍者分水引路，將柳毅托出海面，柳毅回到家中。

過了幾年，柳毅被貪官誣陷，被投入大牢，接著，柳毅的妻子患病身亡。

就在柳毅遭到雙重打擊之際，三公主把柳毅救出大牢，托媒向柳毅再次提親，柳毅感激三公主的恩德，與她喜結良緣，住進了東海底的水晶宮裡，過上了神仙生活。

姚命聽了張玉曼講的傳奇，羨慕得不得了，卻又不得不壓抑自己的羨慕之情，對張玉曼說：「因為有了三公主對柳毅的愛，大海確實擁有了最堅貞的愛情，大海的美就在於大海是豐富的，大海的豐富就在於它蘊藏著人類對愛的種種傳說。」

張玉曼說：「如果我是可憐的三公主，你是柳毅嗎？」

姚命說：「你已問過我一遍了，我第二次回答你，你是小船，我願是你的港口，你是三公主，我願是柳毅，大海就是我們的良媒。」

張玉曼說：「謝謝，我們今天看潮聽潮已心滿意足，該回去了，我明天還要給學生上課。」

兩人趁大海還沒有第二次漲潮，就走出聽潮台，欣然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