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章 修行的意義
沒有《無相法身》功力的加持,也沒運轉伏虎羅漢拳至剛至柔勁力,未見竹葉有刺破的聲音,也未聽木劍有真氣流動的響動。
先生看見了李夜手心裡的竹葉上,有一個整齊的楷體字:「無。」
無上甚深微妙法的「無」字,上官無雙的「無」,《無相法身》的「無字」,佛法之無人相的「無字」。
李夜在須臾之間,隨意在竹葉上刻寫了一這個「無」字。
是無心,也是有心。
這一刻的李夜在修行者的境界上達到了築基後期的第七重,但是神識的修行已經超越了金丹三重境界的沐沐,而肉身的恐怖堪比元嬰境界的李紅袖。
先生在想著掛在松針上的那幾朵冰花,究竟需要什麼樣的力量。
白素素在想著這做哥哥的眼看就要趕上妹妹的境界了,以後可以放心交給他了。
李夜看著手心裡的竹葉發獃,心想自己的劍道總算是入了先生的門檻。
只有沐沐坐在師傅的身上,看著發獃的三人,嘟著嘴巴在想一會吃什麼,好象自己肚子又餓了。
先生重新給火爐添了些炭,又給壺裡加了水,這一道茶才喝了二道,味道正好。
白素素摸著沐沐的頭髮輕聲安慰她,別吵,一會自然會有肉吃,不會挨餓。
李夜看著桌上先生削的半成品的刀,想著自己一路走來的種種。
好象自己不是為了哄爹娘高興才修行的;也不是為了先生才拚命地吃苦,不斷突破自己身體的極限而提升境界。
也不是為了大佛寺的老和尚,才去背那些晦澀的經文和理解佛法的奧義。
也不是為了戰勝將軍府的小姐姐才身頭上頂水,身著鐵衣。
甚至在他這個小小的年紀就看見了佛法里的生死,明悟了向死而生的至高要義。
他出現在天上和先生無關,只是他想要上天山;他修行出神識與沐沐無關,只是他想聽見洞里流出的泉水凝成冰凌摔碎在山澗的那一聲脆響。
在他自幼的生活在書院,從識字開始背千字文的開始到認識到《地藏經》,再到後來先生的《無相法身》,好象他都沒有認真去想過為什麼要去修練這些經文和心法。
這世上能讓他掛在心上的事太少了,好象除了與兩個小姐姐的分別有些傷感,在天山的日子就是為了修行而修行。
那怕他現在已經是築基後期,並已經修出了神識,可是他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特別值得高興的心思,彷彿這一些跟吃飯、喝水一樣,都是應該的。
難道在修成金丹,或者是破丹化嬰,自己才會產生如李紅袖一般破境的喜悅?此刻的李夜有一些迷惑。
冬日的幽靜被早起覓食的鳥叫聲打擾,此時又多了先生的煮水聲,白素素跟沐沐的說話聲,以及李夜放出神識聽見遠處外出覓食野獸的吼叫聲。
這些聲音如果一曲奇妙的琴曲,在他耳邊輕輕地迴響......
他不知道的是,從他離開天山那一日之後,在他漫無止境的修行路上,回首過往,唯有在天山的日子才是他人生中真正的快樂.
一種未入世的,無欲無求,天人合一的快樂。
......
天山上的飛雪,飄進風雲城就成了堪堪遮住屋上青瓦的小雪,只是天氣仍然寒冷,屋檐下都結著雪化成水凝聚成的冰凌。
回到風雲城的李紅袖在樓子里呆了二天,把在天山跟先生和李夜學的詞曲盡都教給了小紅幾個姑娘們,讓她們好好練習,多掙些金幣也好有一日遇上自己喜歡的,把自己嫁出去。
這一日晨起,望著漫天飛舞的雪花,想著天山上的先生他們現在估計已經縮在木屋裡,哪也不能去的模樣,心底不禁泛起了別樣的情愫。
打量著放在桌上的包袱,想著該去一趟書院了。
拎著包袱下了樓,叫小紅叫了馬車,手一揮登車而去,白雪覆蓋的街道上留下二道清澈的車輪痕迹。
拍門了大門進了府里,看見夫子和夫人正在茶廳里生了盆火爐,一邊烤火一邊煮茶。
夫妻兩人見到李紅袖進來,也是歡喜得緊,心想這下總算有兒子的消息了。
三人見了禮,李紅袖坐在了夫人的邊上,拉著夫人的手,將李夜寫的信交給了她。
又指著桌上的包袱,道;「這些是李夜和沐沐在天山給你們採的蘑菇,還有一些肉乾,是先生打的野獸晒乾的。也不多,就給你們嘗嘗鮮。」
夫人將書信遞給了夫子,自己給李紅袖倒了熱茶,端著放在她手才,這才說話。
「夜兒在山上過得怎麼樣?他的身體好嗎?修行境界是不是提升了?怎麼又跑出來一個沐沐,沐沐是誰?」
看著夫人著急的樣子,李紅袖微笑著拍了拍她的手,端著茶杯輕輕喝了一口,嘆了一口氣。
回道:「你別急呀,這說來話長著呢。這回我可是欠著你們家李夜天大的人情了,這一趟天山沒白跑,我的境界終於破了苦苦修行多年有境界,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夫子和夫人都一驚,忙問道:「夜兒他才多高的境界,怎麼能幫上您的大忙?」
「這個你們就別管了,也不是幾句話說得清楚的,總之,以後書院有什麼麻煩傳話給我就是了。」
「夜兒現在跟著先生在山上修行,已經破了好幾個境界,不出意外等他下山之日,至少也是金丹境界的修行了。這樣一來,你們夫婦兩人倒是要加緊修練了。先生托我給你們帶了些藥草,你們改天煮來喝,對你們的修行會有很大的幫助的。」
「至於沐沐嘛,她是李夜在山上撿的一個小丫頭,才三歲,不過已經是金丹的修為了。叫你們夫婦兩加油給他生個妹妹嘛,怎麼著,他現在自己在山上撿了上妹妹,厲害著呢。「
」小小的年紀居然殺死了兩百斤的大蛇,害得我也欠了她一個人情,突破了一個境界。哎呀我現在是欠他兩個小傢伙的人情了。」
「這小傢伙粉嘟嘟的,我都喜歡死她了,要不是她師傅和先生不讓,我都要帶著她下山來玩了。要不是有個樓子要費心思,我是絕對不想下山來的。」
李紅袖跟著先生和李夜一道修行了日子,早已經厭倦了這世俗的生活,只想著趕緊修行趕上先生的修為,總不能某一天自孤零零地生活在這俗世中。
「唉,想不到夜兒跟著先生上天山,還會有這些奇遇,也是菩薩保佑了。只要他在山上好好的,我跟夫子就放心了。」
夫人拉著李紅袖的手,眼睛有些泛紅,兒子離家幾月,做母親的挂念是藏不住的。
夫子看完了信,順手放在桌上,看著兩人道:「夜兒說了沐沐的事情,小姑娘很可愛也聽話,以後我們家裡不再冷清了。」
「我們夫人得加緊修行,他和先生下山時,還會給我們準備更好的藥草讓我們提高境界。」
李紅袖又從包袱里取出了二封信,遞給了夫人。
輕輕拍著她的手說:「這兩封有一封是給你們書院小胖子他爹的,好象是先生介紹他們幾人去中域的青城加入宗門去修行,另一封是給將軍府的林夫人,你們的關係近,就麻煩你抽空去見也一回了。」
夫人接過兩封信,輕輕地放在面前的桌上,轉過頭看著李紅袖,追問道:「怎麼樣,這回在山上呆了這麼久,你跟先生的關係應該解決了吧?不要告訴我你白跑了一趟。」
正在喝茶的李紅袖讓夫人這麼一問,臉色一下子泛起了紅暈,嗔怪地瞪了夫人一眼。
輕輕地說:「那個,那個好象有些進展吧。總之......以後我不會找別人了。」
「那就好,你呀,總算把自己的大事解決了。這是喜事,要慶賀一下,今天就在這裡喝一杯。難得你來一回,我和夫子都很高興。」葉知秋笑道。
夫子給壺裡添了水繼續燒,又給火盆里加了幾塊火炭,將火燒得旺了些。這漫天飛雪的日子,能跟好朋友相聚,喝上一杯,不失為人生的一大快事。
夫子喚了阿貴進來,讓他吩咐廚房午間多備些酒菜,要跟紅袖樓主好好喝上一杯。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是不是等先生帶著夜兒下山就把事辦了?」夫人追著李紅袖不放。
李紅袖端著手裡的茶杯,溫暖著一雙手,獃獃地望著茶廳外的天空,有些呢喃。
輕輕地說道:「還能怎麼樣,以後他去那裡我便去那裡。有可能,我會把樓主交給紅兒她們去管,我就跟著他們師傅兩人去浪跡天涯了。」
「還有,我聽先生說他們沒那麼快下山來,你要是想兒子,我開春打算還上天山,你可以跟著我一道去,免得你挂念著不放心。」
「上這一回天山,我算是想明白了,這世俗間的一切到頭來都是一切空,只有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做自己喜歡的人,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就象你夫妻兩守著一個書院,過自己的風花雪月。」
「還有,我得提醒你們,你們不僅要加緊修行,最好再生一個,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留在身邊陪伴你們。我看著先生跟李夜的樣子,都不會呆在這小小的風雲城裡過一生。」
李紅袖叨叨說了一大通。
夫子和夫人聽李紅袖這麼一說,不由得楞住了,心想自己的兒子難道不要爹娘了?
看著兩人發楞的樣子,李紅袖不由得哈哈大笑,道:「這男兒志在四方,更何況你家李夜可不是普通的男兒,你們不會想著把在拴在書院一輩子吧?」
「我聽先生的意思,李夜將來別說是超越我,就是先生也很有可能被他超越。」
夫子看著夫人難過的樣子,給兩人加了熱茶,想了想說:「這風雲城太小,以後怕是容不下夜兒呀。」
夫人看著自己的夫君,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半句都說不出口。
豈止是風雲城,就是東域,即便中域怕也容不下欲要衝天而飛的潛龍吧?李紅袖心裡暗自思量。
花廳外的雪,彷彿下得大了些,竟然有些雪花衝過屋檐,飄進了茶廳的椅子的地上,瞬間化成了雪水,印濕了花廳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