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交涉

第三十一章交涉

李天賜走了,聽呼吸似乎他氣得不輕。

劉璐又一次在床上躺倒,心情較之剛才舒坦多了。

對這種貪生怕死之輩就是不能客氣,你硬他就軟,賤骨頭。

積了很久的雨,再也按捺不住,伴著狂風落了下來。

豆大般的雨滴砸在地上,濺起朵朵雨花,也打破了小田莊的寧靜。

很少有人知道下雨了,因為大多數人都躺在破舊不堪的房子里做著美夢。

按理說,暴雨應該持續兩天,今年有些怪,只下了一宿,雨停風歇。

紅艷艷的太陽跟往常一樣從山底爬上天空,似乎昨晚什麼都沒發生。

當晨曦灑在院落,早飯也做好了,李天賜還沒醒。

李二蛋看了看睡眠正酣的李天賜,對劉璐道:「吃完飯你別出去,我先跟村長說一聲,免得有人說三道四。」

劉璐頷首輕點,做飯那會兒,她將村裡的情況大致搞清楚了,於是便道:「去村長家之前,我建議你跟秀秀提前打個招呼,跟趙東升交涉的時候,我也去。」

李二蛋放下瓷碗,皺了皺眉頭:「不合適吧?」

對李二蛋劉璐非常信任,這條命是人家救的不說,怎麼看李二蛋都是覺悟高的愛國青年,這跟躺在破席上聽到打日本人就戰戰兢兢的李天賜形成鮮明的對比。

「安平特別行動小隊成立之前,我做宣傳工作,專門跟人打交道,有經驗。」

李二蛋大喜:「太好了,我正愁怎麼去跟趙東升說呢。」

「秀秀沒意見就好。」劉璐想了想,話鋒一轉,又道,「去秀秀家說好了,你也別去村長家了,我想先見見秀秀,有些話想提前跟她說說。」

李二蛋點點頭:「也成,先將最難辦的事辦好,村長那邊,我琢磨問題不大。」

「我覺得問題也不大。」劉璐端起瓷碗抿了口紅薯湯,瞟了眼睡得正酣的李天賜。

今天是趙東升到村裡來的日子,每到這個日子,慶嬸吃了早飯就出門找人拉家常。

這次也不例外,秀秀在灶屋忙乎完,看看天色,沖已經跨出門的慶嬸道:「夜裡下了暴雨,他不一定來。」

「他來不來我都得出去,有些話得跟鄉親們說說,再不能這麼下去了,那些人總以為趙東升好說話,實際呢?嗯,對了,晌午我不回來吃了。」慶嬸丟下這話,頭也不回的去了。

「哎,別走那麼急啊!」秀秀趕緊從灶屋跑了出去,看著慶嬸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拐角,跺了下腳。

打從知道李二蛋從鎮上買的東西只有先前的一半,慶嬸便在她耳根嘮叨了。

說什麼還沒到年根就這樣,年根日子不知過成什麼樣,說不定李青山那王八犢子還要剋扣財物,你在趙東升面前怎麼做?慶嬸打定主意今天要找人說道說道。

秀秀不想讓母親去,但在這個家,哪輪得著她做主?

擦了把手,秀秀準備去栓子叔家,讓栓子叔好好勸勸母親,轉念一想這純粹無用功。

栓子叔老實巴交的,在母親面前連個屁都不敢放,指望他還不如指望自己。

也正是這時候,外面傳來了李二蛋的呼喊:「在家嗎?秀秀。」

秀秀從灶屋出來,狠狠瞪了眼二蛋,將院門打開:「廢話,今天啥日子,能不在家嗎?」

李二蛋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見昨夜下了暴雨,山路難走,琢磨著他不一定來。」

「都是在大青山跑的人,能不知道山裡的雨就怕稀稀拉拉下個不停?」秀秀將李二蛋拽了進來,想起前兩年的事兒,細聲道,「泥石流不能再來了,我們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比災荒還可怕。」

秀秀說著,將二蛋領進了屋,道:「找我什麼事?」

在秀秀面前李二蛋說話敞亮,瞟了眼堆在一邊的財物,道:「我昨天買回多少東西不及上次一半,從鎮上的議論看,世道只會越來越亂,年根咱們能撐過去,大壯他們呢?」

秀秀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俏臉上的輕鬆不見了:「咱們還有田,獵戶沒有,入了冬他們原本日子就不好過這年景更難,他們常在山裡走,身體好性子暴,肯定不會再交了,僅憑青山叔那批人去貼,家底總有乾的那天。」

李二蛋嘆了口氣,看向連綿的青山,道:「趙東升也好過不了,我怕大家都沒路走打起來,那時麻煩了。」

秀秀不是聾子,大壯等人的瘋言瘋語還是有所耳聞的,無比嚴肅的道:「你跟大壯關係好,好好勸勸他,即便咱們村的勞力一起上,也不是趙東升的對手,大青山原來的匪首么凶,還不是讓他們給辦了?」

李天賜憨厚的笑笑:「我知道,所以啊,我想跟趙東升好好談談,你覺得怎麼樣?」

秀秀咬著紅唇,憂心忡忡的道:「我怕你說不動他。」

「我說不動,有人說得動,昨天我和李大哥去青山鎮,恰好碰到他走散的妻子,她以前在安平城做教員,是文化人,口才了得,她跟趙東升談,准成。」李二蛋提到劉璐就眉飛色舞,李天賜他崇拜,劉璐他一樣崇拜。

秀秀蹙了蹙黛眉,拽拽李二蛋的衣袖,小聲道:「到鎮上去一趟就碰到失散的老婆,太玄乎,這中間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不信別人還不信我,我敢給青山叔找麻煩嗎?」李二蛋笑得更憨厚了,心裡卻有點打鼓。

這不是給青山叔找麻煩,這是給小田莊找麻煩。

秀秀盯著李二蛋老大一會兒,徑直道:「你讓她先過來,對她我有些不放心。」

「你不找她,她還準備找你呢。」李二蛋趕忙站了起來,出門的時候禁不住問道,「秀秀,你變了。」

秀秀不明所以:「哪裡變了?」

「以前你不是張口閉口打日本人嗎,現在怎麼......」

未等李二蛋將話說完,秀秀寒著俏臉道:「以前我是不懂事,後來才知道,日本鬼子不是那麼好打的,再說,打日本人不是咱們老百姓的事,是軍人的事!」

你有這觀點,怕是受旭陽影響吧。李天賜朝村長家的方向看了眼,匆匆朝家趕。

當劉璐出現在秀秀面前的時候,秀秀眼前當即一亮。

齊耳短髮乾淨利落,肌膚好像剝了皮的水蜜桃,粉嫩中透著幾縷香甜。

以前她就覺得李天賜不簡單,今天一看果然如此,李天賜如果不是那麼能耐,孫淑霞會看上他?

在孫淑霞面前秀秀不禁有些自慚形穢,也漸漸明白了為什麼李旭陽不願見自己。

大城市裡的女人恐怕都像孫淑霞這樣美,更何況還讀過書,大字不識幾個的自己怎麼能比?

母親常說,有白米飯吃誰會啃紅薯?自己就是那隻不起眼的紅薯,孫淑霞就是香甜的白米飯。

秀秀釋然了。

那個渾身透著書卷氣的男人註定不屬於自己,她最後一絲念想到這一刻,終於滅了。

也正是念頭滅掉的這一刻,她腦海中漸漸浮現出那個黑色的身影。

「秀秀妹子,你怎麼了?」劉璐發現秀秀面色有些不對,試探著問道,「是不是我過來,不大合適。」

秀秀忙道:「嫂子千萬別這麼說,整個小田莊念過書的人沒幾個,趙東升性子冷,其他人的話入不了他的耳還是其次,得罪了他,我怕我他會動手,你過來,正合適。」

劉璐細細品品秀秀的話,又道:「秀秀妹子,我聽說趙東升對你有意思?」

小田莊都知道的事,秀秀也沒打算瞞,小臉一紅:「應該是有意思。」

應該有意思?劉璐很是詫異:「他沒跟你說?」

秀秀搖搖頭,輕輕言道:「村裡的人都是揣測,他跟我說話很少,只是坐哪裡吃飯,歇息差不多也就走了。」

劉璐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真的嗎?」

「在這件事上我沒必要說瞎話啊,其實......」秀秀坐在床上,低著頭,哪有潑辣女的模樣,「上次他問我心裡是不是有人了,我沒坑聲,他就再沒說話,我才斷定他是真心喜歡我,而不是將我當成玩物,這心裡也踏實了。」

劉璐心裡有譜了。

一般來說,土匪頭子看到村裡的姑娘,都是直接搶,女人若不從,糟蹋之後殺掉。

女人若是從了,運氣好能做個壓寨夫人,運氣背,就是那些惡匪解悶的工具。

這樣的事在歷史上不勝枚舉,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的事兒。

趙東升不搶人,不管出於怎樣的心態,對秀秀尊重這點是跑不了的,也說明秀秀運氣不錯,遇到了有點良心的土匪頭子。

再想想趙東升的作為,似乎不是有良心那麼簡單。

對村民不是橫徵暴斂,而是定期勒索錢物,說明他有頭腦,應該是可以爭取的對象。

見劉璐對著大青山有些發獃,秀秀連忙問道:「你有把握說動他嗎?我擔心眼下日子越來越難熬,大壯那群人想不開會出岔子。」

「大壯他們已經在鬧了,要不天賜也不會讓我和二蛋過來交涉。」劉璐靜靜回道。

聽到這話,秀秀當即惱了,氣鼓鼓的道:「青山叔說的沒錯,小田莊要出簍子也是他捅的,能耐沒多大一天到晚吆喝來吆喝去,閃了他的SHE頭倒是輕,遲早有一天將命丟掉。」

「他的命丟了是小事,怕就怕大家跟著陪葬。」劉璐這般說著,下意識朝外面一看,趕緊站了起來,問,「他就是趙東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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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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