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對峙
鳳宛兒推門進去的時候正聽見這麼兩句,她說呢大白天的堂廳怎麼關上了門,合著是在這吵架呢。
「母親,怎麼了?」
「宛兒回來了?」
長公主露出抹笑容來,雖說她行事荒唐,但的的確確是個美人。
見她進來,韓群也從蹲著變為坐回了椅子上,有些尷尬。
「沒什麼大事,」長公主道,「是清庄住進了一位貴客,請咱們去吃席面呢。」
鳳宛兒在記憶里搜索了一番,清庄似乎是整個碑鎮最大的莊子,在鎮子最裡面。
「什麼貴客?是清庄的主人嗎?」
長公主搖搖頭:「清庄是申州刺史的別莊,聽說是駱將軍想來這修身養性一段日子,他便將莊子讓了出來……」
後面的話鳳宛兒全然沒聽進去了,她想起今日那紅衣女子自稱是申州刺史之女申樂瑤,那個男人……會是什麼駱將軍嗎?
鳳宛兒問道:「母親,你知道駱將軍叫什麼嗎?」
長公主一愣,隨後柔笑道:「心寄南征鴻,雲漢長回首……這是出名的寒宵嘆,駱將軍是在行軍中。出生的,便以此取名為駱寒宵。」
駱寒宵,寒宵哥哥。
鳳宛兒輕挑唇角,對上了,就是那騎著黑馬的男人,只不過說好了是有要事辦,結果就是來休養生息嗎?
想到這,她的笑容越加燦爛:「母親,咱們去清庄做客,要送什麼禮嗎?」
提起這個長公主也很是為難:「這……我們實在也沒什麼可拿出手的了。」
「若是母親信得過就交給我吧,我……」
「宛兒,別胡鬧。」
鳳宛兒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韓群打斷了,她朝他看過去:「我胡鬧什麼了?」
她對韓群怎麼也親近不起來,也不可能拿他當做真正的父親那樣去對待。
「你準備禮物?你打算準備什麼?還是說弄點稀奇古怪的東西去惹人笑話?」
韓群同樣也不喜歡這個女兒,在他心裡只有韓燕兒那樣的才是貼心的女兒。
「我惹人笑話?」
鳳宛兒本來沒打算管韓群和長公主之間的不愉快,現在嘛……
「剛剛我進門的時候聽見你與母親爭吵,在吵什麼?去清庄想帶著韓燕兒一塊去嗎?我惹人笑話,那她是什麼?笑話本身?」
這話不可謂不尖銳,韓群的臉色都白了一層,吶吶著不說話了。
長公主到底還是愛他,所以嗔怪地喚了鳳宛兒一聲,妥協道:「你實在想帶著她就帶吧,只說好我不會對外承認介紹她的。」
「好,只要能讓她去跟著見見世面就成了。」
韓群立刻拉住長公主的手喜笑顏開。
鳳宛兒眸中劃過一絲鄙夷,那韓燕兒是韓群和長公主的陪嫁丫鬟生的,剛到碑鎮頭一年兩人就糾纏到一起去了。
後來東窗事發,韓群一口咬定是那丫鬟勾引的他,長公主本想將人發賣了,可那時丫鬟已經懷有身孕,在韓群苦苦哀求下,最終讓她生了下來,只是不能隨『鳳』姓……
韓群對這個女兒可是好的不得了。
想到這,鳳宛兒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母親我回房了,駱將軍的禮物您不用操心交給我就好,至於韓燕兒她去沒問題,但是若在外面惹了什麼岔子別怪我清理門戶。」
說完鳳宛兒轉身就走,韓群咬了咬牙到底沒跟她爭論,一門心思去哄長公主了。
回到房間,鳳宛兒從箱子里拿出一匹玄色布來,這是長公主從京城帶過來的,算是不錯的料子,只可惜顏色過於重了,尋常人壓不住也就做不成衣裳,被她要了過來。
她想了一下,隨後拿起剪子將布裁剪開。
那駱寒宵不是口口聲聲說來這公務在身嗎?還和申樂瑤一起用錢侮辱她,那她就送他一份大禮,祝他公務辦的開心。
三日後,長公主用家裡艱難擠出的錢租了一輛破舊小馬車,長公主,鳳宛兒,韓群還有韓燕兒全擠在裡面。
「姐姐,」沒走兩步,韓燕兒便先開了腔,「聽說是你給準備了禮物,到底是什麼好東西啊?」
鳳宛兒睨了她一眼:「一會你便知道了。」
韓燕兒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卻見長公主臉色冷淡,韓群也拽了她一下,她便閉了嘴。
約莫半個時辰,馬車緩緩停在了清庄外。
鳳宛兒扶著長公主下了馬車,卻覺得胳膊上被人緊緊一握,她低聲道:「母親,怎麼了?」
長公主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區區刺史的別莊都要比我們家氣派許多,心裡一時有些悵然罷了。」
是了,她是長公主,可沒有皇帝親賜的府邸,逢年過節也沒人過來問候一句,日子越過越潦草,說心裡沒有落差是不可能的。
鳳宛兒安撫道:「以後都會好的。」
說完,她便去正門敲了敲門,很快大門應聲而開,走出來一個穿著紅色衣裙的姑娘,不是那申樂瑤還能是誰?
四目相對,申樂瑤立刻變了臉收起笑容:「怎麼是你?當街碰瓷還不夠,要錢要到家裡來了是嗎?不對,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你快點速速招來!」
說著,她手摸向腰間,長長的鞭子在地上抽過一道痕迹。
長公主本來在不遠處等著,聽見這個動靜立刻走上前去詢問:「宛兒,怎麼了?」
鳳宛兒看向她:「沒什麼,您別……」
她話沒說完,申樂瑤就哼道:「怎麼?你一個人來還不夠,全家都來碰瓷嗎?我告訴你們,今兒是清庄的大日子,我沒時間跟你們耗。」
說著,她從腰間摳出兩塊碎銀子扔在地上:「拿了錢趕緊滾吧。」
長公主何時見過這般刁蠻的女子,被氣的渾身哆嗦,啞著嗓子道:「你當我稀罕來你們這清庄?要不是你們三令五申給我送信,我怎麼會來?好啊,現在連個刺史都不將我放在眼裡了,真當陛下與我生分了不成?!」
申樂瑤本來還帶著譏笑,可越聽心裡越迷惑,不等她細細問來,門後傳來一串腳步聲,申州刺史申塗和駱寒宵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樂瑤,你在門口做什麼?」
申樂瑤抿唇狐疑道:「父親,有兩個碰瓷的賴在咱們府門口不肯走。」
申塗也皺起眉來,可當他走到人前見了長公主后,立刻變了臉色:「這不是長公主嗎?沒想到您當真願意給我這個面子。」
長公主冷笑:「面子?是你申州刺史給我面子才對,既然如此不歡迎我又何必差人來給我送信?難不成就是為了當面折辱我嗎?」
申塗摸不著頭腦:「這……您說的這是哪的話……」
再看申樂瑤不可置信地低呼:「父親,是不是搞錯了?她怎麼會是長公主?您不知道前些日子進鎮子的時候我還看見過她,她當街擺攤呢。」
「閉嘴!」申塗呵斥道,沖長公主笑了笑。
雖說皇帝是厭棄了長公主,但到底是從小一同長大的妹妹,況且在出了私奔的事之前,皇帝對長公主可是真切的恩寵啊,就算現在將人打發到了碑鎮,可也從沒說過要將長公主貶為庶人。
保不齊就是兄妹倆鬧彆扭呢,現在和長公主樹了敵,真有朝一日她回了京城,那他申家還不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申塗才會派人去給長公主送信,卻沒想到被自家女兒給攪和了。
好在長公主脾氣好,他連連告錯這才將人迎了進去。
鳳宛兒落後一步照看著韓群父女倆,卻沒想到駱寒宵也跟著走慢了些。
「有事?」
「沒有,」駱寒宵神色複雜,「那日我不知你是長公主之女……」
他本意是想說,因為不知道她的身份才會誤會她有碰瓷的嫌疑,可聽在鳳宛兒的耳朵里只當他是階級主義。
「我是不是顯貴之女,與事情真相沒有任何關係,那日分明是你們撞了我的攤位,哪怕我只是普通農女,該道歉你們也該道歉。」
說完,鳳宛兒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塞進駱寒宵的懷裡,快走兩步追上了長公主。
駱寒宵打眼一看便知,這正是那日他給她的荷包,裡面的錢分文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