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大凌變天
凌嘉塵為何會這般在剛被她和阜修打成重傷的情況下還去鬧一場逼宮,這一點其實沐樺祁大底是猜得到的。
從前凌帝器重太子凌嘉恆,可太子畢竟無心皇位,這才讓許多人勉強放心,但近來太子愈發參與政事,甚至於一些本該凌帝親自處理的奏摺都交由他來處理,加之還有阜修這麼一個連皇帝都忌憚三分的人存在,凌嘉塵不狗急跳牆才怪。
沐樺祁不是沐樺家親生女這件事沐樺家的主人們該知道的都已知道,也不知是出於對阜修和奕旭的忌憚還是對這麼多年來不管沐樺祁死活的愧疚,總歸這些聘禮沐樺邱和老夫人甚至酉氏都一致同意讓盡數搬到她的祁連院中。
這一點倒頗為得她的心。
素來只有她覬覦別人的,還從未有人從她手裡撈到過半點好處。
阜修準備的這些聘禮,雖看著土豪了些,但不可否認委實頗為得她的心,本來金錢這類,就是她最喜愛的,更況現下還有如此多她覬覦多年的流雲錦。
房間中,她一一撫過打開的幾箱子流雲錦,聽著亭原彙報外界的消息。
塵王逼宮,被太子打成重傷,這重傷姑且是被太子打的吧,到底這也是外界這麼看來的。向來寵信的兒子竟做出逼宮這樣的事,凌帝自是勃然大怒,欲要將其處之而後快,但皇后求情,皇後身后又是慕容氏這個在大凌僅次於酉氏的家族。
慕容氏三代朝臣,個個忠心耿耿,皇后既是求情,如何凌帝也會賣幾分面子。是以本該處死的塵王,最後只得了個貶謫至邊塞之地的懲罰而已。
即便如此,在聽到凌嘉塵得這麼個懲罰的時候,沐樺祁還是挑了挑眉,以凌嘉塵那嬌生慣養的體質個性,能在那裡熬過三年,她都會高看他幾眼。
所以,凌嘉塵這裡,可算是玩完了。
據說此次塵王逼宮,還有北疆王子冷遼景暗中助力,加之不知從哪處傳出消息稱,大凌此次邊防布陣圖遺失,與北疆的這位王子脫不了干係。但念在北疆王一心為大凌的份上,並未將其處置,而是遣回北疆,永世不得出並再無繼承北疆的資格。
慕容皇後為凌嘉塵求情,身後又有慕容氏,許是擔憂她會對太子以後掌權造成影響,凌帝便以教導子女不力之名將其罰到別宮思過,無詔不得出。
一件大事結束,有罰必有賞。
該罰的人罰了,該賞的人也要少不了。
凌帝病重,加之朝堂多番變故,已無心朝政,便交傳位於太子,明日便繼任登基。
也不知為何要如此匆忙。
而此時皇宮凌帝的寢殿中。
幾名太醫已退出去,只余凌嘉恆、凌嘉柏、凌嘉初、阜修、軒滬逸、軒滬塗、沐樺邱和王家王御史及躺在龍榻上奄奄一息的凌帝。
凌嘉恆坐到龍榻邊,看著呼吸都有些艱難的凌帝,目光極是複雜。
「父皇可是覺得好些了?」
凌帝似是有些頹敗,表情雖痛苦,卻不難看出嘴角那一道苦笑。「太子,朕,朕只有你了……」
兒子一個叛亂一個逼宮,一個只留下一封書信便消失不見,一個天生不問世事,一個多年分別感情疏遠,獨剩下太子,雖本無心皇位,但總歸是他最信任也最為看重的。
到現在,凌帝已看開了許多事。
微微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阜修,微不可查的輕嘆一聲。太子無疑是個有能耐的,只是他無心皇位,無心天下。現下這般情形,修王尚與太子站在一起,他又何嘗看不懂太子的用心。只是現在的他,已無力再管了。
太子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查出這麼多事,將國庫丟失的東西大半尋回的同時還不知從何處得來將近半個國庫的東西,這裡面若說沒有人相助,凌帝斷然不信。現在看來,怕是這個人就是阜修了。只是他不知為何尋回來的國庫丟失的東西並不全。
凌帝自然是猜錯的,這件事是與沐樺祁有關而非阜修,至於東西為何不全,那自然是經了沐樺祁的手后,看過眼的都給留了下來了。
許是看懂了凌帝的眼神,凌嘉恆道:「父皇以為這一切都是修王在背後助兒臣的?」
他這話一出,不止凌帝,在場除了某些知情的,都有些不明所以。
凌嘉恆繼續解釋:「事到如今,父皇既已下詔書讓兒臣繼位,兒臣也當將真相告知父皇。」要說凌帝這些子女里誰獨獨將他當作父親看待,當屬凌嘉恆。
「父皇許不知,兒臣之所以願意接手這大凌國的江山,還是沐樺家二小姐的功勞,包括兒臣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找到國庫中被盜的東西和那些證據,都是有祁小姐在背後相助……」
「沐……沐樺祁?」凌帝吃力的吐出這個名字,轉而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看阜修,又看看沐樺邱。
無疑凌帝是不信的,或是說這在他來說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那沐樺祁,他也是極有印象的。初見時不過一個濃妝醜女,他也才動將她賜婚給阜修的心思,後來不知怎地濃妝沒有了,模樣卻也只作平常,只是每次見,都總會給他意外。儘管如此,她在他眼裡不過也就是個會耍些小聰明的閨閣女而已。
如今聽太子這般言語,似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再再眾人,或是瞭然,或是與他一般難以置信,或是有些微微自豪。
這個微微自豪的人,便是阜修。
凌帝看著他,一時心中更是複雜。
阜修,從來都是他看不透的,甚至很多時候都會讓人覺得他有幾分無欲無求的姿態,根本找不到任何弱點。然此時看來,這為著未婚妻得意揚揚的模樣,分明就是個毛頭小子無疑。
阜修,也僅雙十年華。
「罷了,如今這些事朕也不想管了,隨你們吧。」看向沐樺邱,略帶些感嘆,「你倒是養了個好女兒。」
沐樺邱苦笑,「謝陛下誇讚。」哪裡是他養的,不說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女兒竟有這般能耐,昨日他也才得知那根本不是他的女兒。便是想彌補一番過往的愧疚也沒了那資格。
神醫奕旭之妹,那可是很多人想高攀都高攀不上的。
「你們都下去吧,阜修留下,太子將沐樺家二小姐請來,朕想見她一面。」
凌帝不是個看不清形式的,早些年對阜修多番忌憚,也不過是因為他身子尚還朗建,經歷這麼多,他也算看開了。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趨勢。
也註定了這是他們年輕人的天下。
「皇上既是要見那丫頭,著人走這一遭倒是費時了些,我有法子讓她立刻過來。」
凌帝疑惑的看向他,卻並不問,只道:「若朕不派人過去,她又如何進得皇宮來?不若太子去宮門外迎一迎?」一句話,似乎要用完他所有力氣。
凌嘉恆和軒滬逸對視一眼,輕笑,「父皇不必擔憂,這皇宮,還攔不住她。」
這下連軒滬途都糊塗了。
難道那丫頭還有能夠隨意出入宮的令牌不成?
想想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軒滬逸收了一下摺扇,從袖子中掏出一物,走到門外輕輕一按,一個信號彈飛向天際炸開。
這是他找丫頭時獨有的信號彈,看到她必來。
阜修看著軒滬逸手中拿著的物事,抿唇。
無視他投過來愈發不悅的眼神,軒滬逸淡淡挑了挑眉。想不到,阜修竟也有如此的時候。
卻也不拆穿他,這樣看來,他待丫頭,當是真心的。雖說修王府無端出現個神秘女子什麼的到現在都還令他十分不爽,不過看這幾日丫頭都未責怪他,想來這裡面也另有緣由。
這阜修也長得人模狗樣的,與那黑心的丫頭倒也般配,最重要的是那丫頭看他過眼。既是如此他也沒什麼好管的了。
「兒子,剛剛那是?」軒滬逸通常就是個愛甩人面子的,是以此番敢這般一開口不怕他不搭理的,就只有他的老爹了。
「老爹,你這就少見多怪了吧,那是丫頭給我的信號彈。」
沐樺邱也好奇,「信號彈?」
軒滬逸卻只淡淡看他一眼,未應聲。
沐樺邱有些尷尬,軒滬逸分明在怪他這些年虧待了那丫頭,他又如何不知。想著心中又是一陣苦澀。
王御史自始至終除了有些好奇外,倒是一直未曾出聲。
「這麼多年來,我自認一心為她,卻未曾想,到最後與她最為疏遠的,卻是我。」一直沉默的凌嘉柏突然低沉出聲。
然後,在場眾人的表情便千變萬化起來。
軒滬逸「喲呵」了一聲繼續晃著摺扇,目光在阜修和凌嘉柏之前轉換,明顯的看好戲。
凌嘉初是個不嫌事多的,好奇極了,「七皇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還與那沐樺祁是相識的?本王就說以你的性子那日怎會在沐樺府開口為那丫頭說話,原來竟是相識的?那七皇弟你是怎麼與她相識的?本王怎地從未聽說過?」
連凌帝都提起了興緻,他這個小兒子早年離家,這麼多年才歸來。然即便歸來也一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甚至連他這個父皇,他也只是帶著該有的尊敬,卻沒有半分親近。
但現在看他的樣子,分明是與那沐樺祁交情匪淺,他倒是很想快些見到那個他一直看不上又從旁人口中聽說非同一般的女子了。
「三皇兄多慮了,本王只是少時與祁小姐有過一面之緣,算不得相熟。」
凌嘉初明顯不信,其他人更不會信。
凌嘉柏卻不願再多說。
不一會兒沐樺祁便到了,不是從大門進來,也不是翻窗而入,她就這麼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凌帝寢殿中,便是阜修,都未察覺她是何時從何處出現的。
自然,沐樺祁並非突然出現,她不過隱了氣息速度快了些,加之這些人又尚心思不在這上面,才未能察覺她的出現。
最先對上的是阜修複雜的眼神,沐樺祁嘴角微抽。
她知道,阜修這廝,定又是在胡思亂想了。
走過去握住他的手,「作何這麼一幅樣子?被嚇到了?」
阜修緊緊的回握她,感受著手心裡溫軟,才覺得真實了些。她總是這樣,讓他覺得抓不住,好似一不小心便會消失不見。
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的出現他都無法察覺,她若要消失,許真如她當初所說的般,他再尋不到她。
她有這個能耐。
「阿祁往後可不許這般嚇我。」
「好好,我不再如此便是,再則,我適才也並非有意,這大殿周圍不知有多少暗衛,若我大搖大擺的,還能這麼安靜的進來?」雖說依照軒滬逸此時會給她傳訊號,地點又是皇宮,必是凌帝的命令,她也不可能進不來,但她總歸不喜歡太過招搖就是。
近日來風頭已經出得夠多了,有些事,該知道的人都知道就行,沒必要鬧得天下皆知。
聽她解釋,阜修表情才舒緩些。
軒滬逸只覺得這二人這般判若無人的模樣,實在有些不忍直視。
比起軒滬逸看戲般的態度,凌嘉柏可謂是白了白臉色,心中一陣苦澀。能得她忽視所有人全心全意對待的,也只有阜修一人而已。
比起他們,其他人尤其是凌帝,都震驚非常。
阜修及其他人的表現,都說明剛剛她卻是是悄無聲息便出現的。
這沐樺祁,可當真讓人意外啊。
沐樺祁鬆開阜修的手,卻並未最先去看凌帝,而是上前兩步走向凌嘉柏,「柏王殿下,四妹妹的事,沐樺祁在此謝過,往後若有什麼用得上我的地方,請儘管開口。」
「祁小姐客氣,本王也就只能在這些小事上出些力,不必放在心上。」實則,他是想她記他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好。
沐樺祁看著他,還未來得及再說什麼,就被阜修拉了回去,「柏王殿下的恩情,本王代阿祁記下,往後柏王若有事,直接來尋本王。」
沐樺祁嘴角一抽,這阜修,從前怎麼沒見他這麼小氣?
凌嘉柏見著情形,一時也覺得有些好笑。煩悶的心情倒是消散了不少。
沐樺翩的事,沐樺邱是知道的,只是早時一直好奇柏王為何會如此做,此番看來,原來是拖了沐樺祁的福。
王御史則想,沐樺翩與他的兒子感情好,他也樂見其成,沐樺家第四女雖為庶女,他倒是很滿意她這個兒媳,如今看來,這個沐樺祁待她那個同為庶女的妹妹倒是真心實意。「祁小姐請放下,翩翩那丫頭嫁到王家,我王家人必不會虧待她。」
沐樺祁對他輕輕笑了笑,「如此,就有勞王大人多費心了。」
「哪裡,祁小姐客氣。」王御史也不傻,此番如何還能看不出這裡最不能得罪的便是眼前這個看似無害的小姑娘。
眾人客氣了一會兒后,凌嘉恆領著眾人出了凌帝的寢殿,只留下阜修和沐樺祁及龍榻上躺著的凌帝。
沐樺祁看阜修一眼,見他滿心滿眼只看著她一個人當凌帝不在場的模樣,便不再管他。
看著凌帝,「不知陛下找臣女所為何事?」
凌帝艱難的做起來,他們兩人誰也沒有要過去搭把手的模樣。沐樺祁是想著凌帝之前給她使過絆子賜婚給個病秧子,雖則如今這個絆子看來她也頗為滿意,但誰叫他算計過她呢?她不樂意過去扶。
而阜修,則單純的潔癖作祟。
凌帝好不容易做起來靠在床弦上,臉上並沒有半分他們不會看眼色的不悅。
見狀,沐樺祁不由挑眉,是意外的,凌帝如今這脾氣,可是收了不少啊。
「聽太子說他近來所做的事得你不少助力,可有此事?」
對他的話,沐樺祁並不意外,「是有這麼回事。」
她的直白,讓凌帝有些意想不到,女子如此爽直的性子,可不多見,「你想要什麼?」
輕笑,「我想要什麼?要說我什麼也不想要,便是我自己都不信,我可不是聖母,出人出力還出錢,自然是有想要的,但若你問我具體想要什麼,我一時還真不好說。」
「不過,我這個人雖然不聖母,偶爾也會善良那麼一兩回的,若真說要什麼,我說要天下太平,陛下可信?」
凌帝一頓,淡淡打量她片刻,「你倒是讓朕很意外。」
「陛下不必多想,我讓很多人都很意外。」
「確實。」卻是不再看她,而是打量起阜修,「到現在,修王都還不能告知朕你的身份嗎?」
沐樺祁看阜修,見他神色依舊不變,才慢慢放下心,雖然凌帝知道他的身份也沒什麼,但若阜修不想讓人知道,她便會直接阻了凌帝的話。
「承蒙陛下照拂多年,不過是個身份,本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遖陽遖子楚。」
好半天,凌帝才反應過來遖子楚是誰。
「你便是遖陽先皇后逝后寄養到長公主名下的遖陽那個從來足不出戶的二皇子?」頓頓又自言自語道:「難怪難怪,既是由她教養,能有如此才能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聽凌帝這口氣,難道還與阜修的養母,遖陽那個長公主有什麼舊不成?沐樺祁遞給阜修一個疑問的眼神,阜修卻只是淡笑不語。
「長公主可還好?」
阜修很淡定,想來應是早便知道凌帝是知道他母親的,「母親很好,有勞陛下挂念。」
遖陽長公主的夫婿,是早年遖陽的戰神,後來戰死沙場,說起那個人,也是個傳奇。而遖陽長公主,年輕時也是個風華絕代的女子。
這些傳聞,沐樺祁也是知道的。
想著能有阜修和遖子舒這樣長相妖孽的侄子,不難想象究竟是美得何等傾國傾城。總歸,不是如今遖陽第一美人遖子虞能比的就是。而那個遖子虞,在沐樺祁看來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凌帝不知想到了什麼事,眸光竟是柔和了不少,「自那人不在後,你母親便也待在長公主府不外出半步,這麼多年,確實苦了她。」
阜修並未答話,眸中卻是認同。
「你這般蟄伏,可是意在這萬里江山?」還不待阜修回答,他又道:「若你早告知朕你的身份,朕這麼多年也不會忌憚你至此。」
聞言,沐樺祁不以為意。凌帝現在會這麼說,無疑阜修那個母親的情分佔了一些,但若不是凌帝自己看透了許多事,便是阜修背後有長公主,凌帝也不見得不忌憚他。畢竟阜修除了是長公主的養子外,還是遖陽二皇子。
別國的皇子,她就不信凌帝能介懷。
「若有人能還天下一個盛世,本王又何故費這個心思?」
他這麼說,凌帝如何還不懂。只想著,果然不愧是那人教養出來的,有著一顆心在世人的慈悲心。
若是他,也沒什麼不好。
「到現在,這天下能與你爭相一二的,想來也只有豐城的城主了,那豐玄,不是個好對付的。」
阜修不言。
倒是沐樺祁道:「若豐玄真有心天下,也沒什麼不好,到時候咱們就把這爛攤子交給他,自己去過悠閑日子豈不更好?阜修,是吧?」
阜修輕笑,「自然是的。」只是恐怕,你要失望了。
凌帝看著,卻是無聲的笑了,這麼多年,倒是他執著了。看他們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胸懷,他還真有些慚愧。
「你們出去吧,朕有些累了。」
門外,還未走近等在外面的幾人,阜修就拉住沐樺祁,「阿祁,軒滬逸手裡的,是什麼?」
好半晌沐樺祁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又醋了。不過想想也是,依著他那性子,見軒滬逸能那麼快便能給她訊號,而他卻半點不知情,能不在意才怪。
「不過是早年無聊研製專作通訊用的信號彈,你若想要,改日給你送幾個過來就是。」
「那阿祁可記好了。」
沐樺祁好笑的點頭。
而凌帝寢殿內,凌帝背靠著床,看著一個方向道:「出來吧。」
柜子後走出一人,「父皇……」
「純華,你此番可明白了朕為何讓你藏在這裡?」
走出來的正是素來看沐樺祁不順眼的凌嘉純,大凌的純華公主。
凌嘉純咬了咬唇,「是,純華知道了。」到現在她怎麼還不知道父皇為何讓她藏在這裡,以往,果然是她太天真了,自認為那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庶女,此時看來,當初她那些挑釁是多麼的可笑。
有那樣本事的人,若不是懶得與她計較,她如何還有命在?
不可否認,她是真的很喜歡修王,但是,便是她也不得承認,那樣胸懷天下的阜修,能配得上他的也只有連這大凌的天都能變一變的沐樺祁而已。
不聲不響間,便讓大凌朝堂變一個模樣,且不說她的親哥哥也是站在她那邊的。如此的沐樺祁,她又有什麼能耐能與她爭?
凌帝看著她,只輕嘆,「你能看明白,朕便放心了。你萬萬要記住,這沐樺祁,瞧著雖好說話,但朕看得出來,若當真惹怒了她,她是斷然不會手下留情的。」這種人,看似良善,實則最是無情。
「是,純華明白。」
第二日,太子凌嘉恆登基,封修王阜修為大凌攝政王,柏王凌嘉柏為政親王,協助攝政王,軒滬小侯爺為大丞相,位居左相和右相之上。
沐樺祁很好奇,這大丞相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凌嘉恆也還真敢想。
至於凌嘉柏,她敢肯定,一定是凌嘉恆懶得管理政事,多有一個人他能早些做甩手掌柜。
但不得不說,凌嘉恆的主意是打錯,至少在目前看來是這樣的,因為阜修所有的心思都只放在即將到來的大婚上。
酉家小姐酉水馨封了皇后,頑劣的性子藏起來,看著倒頗有幾分母儀天下的姿態。
沐樺苀決定隨凌嘉塵去邊塞,離開前一晚她來祁連院與沐樺祁道過別。
當是時沐樺祁除了感嘆命運真是奇妙,她有一天也能與沐樺苀靜下心來談一談話外,還曾問過沐樺苀有大好的年華,這樣可值得?
沐樺苀只繼續嘆,這都是命。
只他們最後如何,沐樺祁並未再關注。只是那天沐樺苀離開后,祁連院又迎來了一個人。
沐樺瓏。
許是聽到了她與沐樺苀的談話,也許是知道她並非沐樺家的親生女兒,恍覺這麼多年來對不住她,於是扭扭捏捏了半天只說句「對不起」便跑開了。
沐樺瓏就是個小孩子心性,實則並不是真的壞,這個沐樺祁早便知道。
大婚前夜,依照規矩新人是不能見面的,但阜修卻出現在了祁連院。
他來時,沐樺祁正坐在房裡發獃,還被嚇了一跳。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不能見么?你也不怕犯了忌諱?」
阜修並未搭理她,而是神色有些奇怪的走過來將她攏在懷裡,抱得有些緊。
沐樺祁本想推開他,但推了半天沒推開,便也隨他了。
見他情緒的確有些不對,抬手回抱他,輕聲問:「怎麼了?」
「阿祁,你答應我,不要離開我。」
「說什麼呢?不是明日便大婚了?再過一日我便就是修王妃了,攝政王妃誒,那可是好大的名頭呢,我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哪會捨得離開?」
阜修又何嘗不知道,什麼修王妃的身份,她其實並不真的放在心上,她現在會選擇嫁給他,不過是因為她心裡是有他的而已。但即便知道是這樣,他還是會擔心。
這種擔心,有些莫名。
他怕,怕到了現在她還會離她而去。
無疑,阜修在她這裡是沒有安全感的,儘管知道她不是那種許了諾會輕易違背的人。
不想她被自己的情緒影響,便轉移了話題,「阿祁曾說過會送本王的大禮,可是這大凌權勢在握?」
沐樺祁挑眉,「怎麼?不滿意么?」
「自然是滿意。」雖然這些他也能自己躲得,但既是她送到自己手上的,他當然樂得接受。
她送的,不管是什麼,他都會欣然接受,只要她一直待在他身邊。
沒錯,當初沐樺祁和凌嘉恆提出的條件,便是這大凌的實權,必須交到阜修手上。
凌嘉恆自然樂意,倒是凌帝有一點沒有說錯,她想要的,確實是這大凌的江山,只是要送給別人,而不是她自己要。
阜修的不安她也感覺到了,她自己雖喜歡一個人沉思,卻極少有獨自坐著發獃的時候。
剛剛阜修來之前,她就在發獃。
其實,她也是有些不安的,只是她把這個不安歸於人們常說的婚前恐懼。
她也希望,這是且只是婚前恐懼。
然而事實證明,她的預感是很準的,不安就是不安,並非什麼婚前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