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孟家新婦(一)
且說飛雲真人三個月前帶著三個徒弟去東京紫陽真人的道場赴約,在途中營救了耶律燕妮,一行人在運河上不急於趕路,所以行駛了近一個月方才到了東京。
飛雲真人的三個徒弟靈真、靈慧、靈秀此前從未出過遠門,最多就是在五台山中轉悠,未曾沾惹世俗間的煙火,何曾見過東京的富庶繁華。
當她們看到城郊外風景如畫,皇城裡殿宇巍峨,汴河上百舸爭流,街巷中店鋪林立;又看到人海如潮、車水馬龍的景象,她們三人頓時就震撼住了,這裡讓三人目不暇接,都覺得一雙眼睛不夠用的。
這時飛雲道長說道:「貧道三十年隨著師父來過東京,那時的東京就是繁華似錦,但是和今日一比,卻是顯得破落了;今日之東京可以說是繁華無匹,當稱得是「人間天堂」。」
靈秀撒嬌地說道:「師父,現在已是中午了,徒兒餓了,不如先吃點東西在去師伯那裡吧。」
她又向靈真、靈秀問道:「兩位師姐覺得呢?」
她倆也是連聲附和,飛雲道長也就同意了,她們師徒四人就帶著耶律燕妮進一家名叫聞香樓的酒樓。
一行人就上了二樓,靈秀就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這裡將街市的盛景一覽無餘;接著小二就拿著菜譜上前讓她們點菜,她們是出家人,就點了一些素菜,有藕鮓、冬瓜鮓、筍鮓、菱白鮓、皮醬、油潑豆腐,還有一盆蓮子桂花羹。
飛雲道長因為耶律燕妮有孕在身,就給與特殊照顧,就額外點了兩盤葷菜,一盤是排熾羊,一盤清燉雞。
菜很快就上來了,她們一行人就開始用餐了,期間店家又贈送了一盆甜米羹,她們用完餐后就開始喝飯後茶。
這時飛雲道長就向耶律燕妮問道:「女福主,現在已到了東京,不知福主有何打算呀?」
耶律燕妮就答道:「小女子感謝道長的救命之恩,也承蒙道長的關懷與照顧,當下小女子無以回報;往後定當結草銜環,以求厚報的。」
飛雲道長說道:「女福主,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也是你與我等當有一段善緣。」
耶律燕妮說道:「小女子要去找孟郎,把事情的原由對他和盤托出,小女子下定決心放下臉面和他相守了。」
飛雲道長隨之說道:「既然女福主拿定了主意,貧道就不便阻攔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們好聚好散,也祝女福主心想事成,一帆風順。」
她叫過靈秀吩咐:「靈秀,你負責護送女施主到她的目的地,事後去延慶觀和我們會合。」
耶律燕妮連忙稱謝,此時她已經快五個月的身孕了,身子愈發沉重、顯懷了,行動有些遲緩、不便了,靈秀前去護送,也好照應,正和她意,她也到沒有矯情,所以沒有推辭。
耶律燕妮此時身無長物,飛雲道長就租來一輛馬車,然後就讓靈秀攙扶著耶律燕妮上了車,然後就和飛雲道長揮淚作別;
她和車夫說了目的地后,由於孟鳴的府邸也是比較出名,車夫立馬揚鞭而去。
車馬穿街過巷,大約走了半個多時辰就到了孟鳴的府邸,然後兩人下了車,就向前扣門求見。
門房走出一老年男子,他就問道:「請問兩位小娘子找誰呀?」
耶律燕妮就說道:「老人家,我小女子想求見孟駙馬,請您通稟一下可好?」
這個老人就客氣地說道:「這位小娘子,你來到不是時候,駙馬爺現不在府中,已經在一個月前,前往宋遼邊境了,參加遼宋之戰了。」
耶律燕妮一聽,頓時大吃一驚,連忙問道:「大遼和大宋發生戰爭了嗎,何時發生的戰爭?」
老人說道:「這些國家大事,小老兒就不知道了;不過公主現在在府中,不知小娘子要求見呀?」
耶律燕妮一聽,頓時躊躇起來,她知道孟鳴的兩位夫人都不待見自己,尤其是棲霞公主趙明月視自己為洪水猛獸,從不對自己有好眼色。
但是現在自己也是走投無路了,身無分文,舉目無親,而且為了肚中的孩子,她只能低頭了,但是她一時還拉不下臉來。
這時就見一輛豪華的馬車到了門前,從車上下來一個中年夫婦,就見這個守門人連忙向前行禮。
就聽他說道:「拜見老爺、夫人,您們可是來看望兩位公主的。」
就見那個中年美婦說道:「老人家,和你說過多次了,不用行禮,你就是不聽。我們夫妻兩人就是來看望公主的。」
這兩人就是孟鳴的父母:孟程和騰淺娘,他們倆由於孟鳴領兵在外,所以就隔三差五地來照看兩個兒媳,尤其是趙明月已經是身懷六甲了。
此時的耶律燕妮雖然風姿綽約,貌若天仙,但是小腹已經隆起了,雖然穿著臃腫,明眼人一眼就會看出她已經懷孕了。
騰淺娘好奇地朝耶律燕妮看去,那個守門人比較有眼色,連忙向前說道:「夫人,這兩位小娘子想要求見駙馬爺。」
就聽她詫異地在耶律燕妮身上掃了幾眼,就看到了她隆起的小腹,她心中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咯噔。
她就和善向耶律燕妮地問道:「小娘子,請問你找我家孟鳴何事呀?」
耶律燕妮一聽,就知道她是孟鳴的娘親了,所以情緒也放鬆下來,她此時就只覺得自己身體內的精力都透支了,力量被一抽而空,頓時就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騰淺娘和孟程一看這種情況,頓時手慌腳亂起來,連忙喊人前來救護,這時靈秀也是被嚇了一跳。
她知道這段時間耶律燕妮精神處於一個緊繃的狀態,雖然平日里表現不出來,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但時刻在崩潰的邊緣了,所以她在到了孟鳴的府邸后,就支撐不住了。
這時李玉嬋和趙明月聞訊趕來,她們看到暈倒在地上的耶律燕妮,頓時大吃一驚,她倆曾經聽說她被劫持的消息。
而且兩人都看到了她隆起的腹部,兩人臉上頓時不約而同地顯出古怪之色,兩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然後命人把她抬進府中。
最後耶律燕妮被安置在靠近玉蟬的一個房間里,耶律燕妮躺在床上,美目緊閉,臉色蒼白,氣息微弱;
靈秀精通醫術和養生之術,她連忙向前給她把脈診斷,她診斷一番后,臉色緩和起來,就見她從懷中拿出一個清香四溢的青色藥丸,然後要來一碗水,隨後將藥丸給她口服下去了。
她對現場憂慮的眾人說道:「夫人們請放心,這位小娘子是心力交瘁所致,就像一張緊繃的弓弦一下釋放出去,整個弓身必然會顫動不止;人在很緊張的精神狀態下,是調動了全身的機能在奮拼,其實己經透支,在強忍堅持。突然一下子放鬆了之前緊張的精神,會感到全身很累,雖然一下子輕鬆了,也會出現全身無力的狀態。」
她又說道:「我給她服下「玉芝清心丸」,定會讓她一個時辰后醒轉過來,身心恢復如初的。」
這時騰淺娘關切地問道:「小道長,這位小娘子有孕在身,她這種情況對胎兒會有影響嗎?」
靈秀說道:「沒有什麼影響,不過以後情緒不能波動過大了。小娘子被人劫持了,由於身份尊貴,所以並沒有受到虐待,被我們從衛州救下時,氣色還是不錯的。」
這時李玉嬋就問道:「女道長,你看耶律小娘子,懷孕幾個月了?」
靈秀就說道:「快五個月了,應該是雙胞胎,龍鳳胎的可能性極大,可達九成。」
李玉嬋一聽,心裡就盤算起來,推算出她懷孕的時間,是剛好她和夫君在一起揚州的那段時間。
趙明月也想到了這一層,她臉色有些難看起來,在揚州的那段時間,她可是對耶律燕妮嚴防死守的,不給她和夫君獨處的機會,但是還是被她鑽了空子,心裡不免有些惱怒。
李玉嬋在公公婆婆前也不隱瞞了,她就說道:「爹、娘,這位小娘子叫耶律燕妮,是遼國的三公主,更是遼國皇帝的掌上明珠;她對夫君是情根深種,我料得不差的話,她肚子里的孩子應該就是夫君的。」
趙明月也說道:「公公、婆婆,姐姐說得極是,但是對耶律燕妮的到來,我們不知如何接納呀。她也貴為公主,不可能做妾室吧?當然也不可能做正妻了,退而其次只能做個平妻,但是夫君要是有三個平妻的話,於禮不合,要被非議的。」
騰淺娘一聽,臉上露出複雜之色,她是從心裡想讓兒子開枝散葉,兒子子嗣太單薄了,只有一個兒子,從內心裡她是接納耶律燕妮的。但是她覺得這件事處理起來相當棘手。
而孟程此時說道:「不管怎樣,只要是孟家的子嗣就不能流落在外,必須接納她;先讓她在府中住下,等鳴兒回來再做定奪;我想鳴兒一定會想出個萬全之策的。」
趙明月當然有些不情願,但是李玉嬋就規勸道:「妹妹,我知道你心裡有道坎兒,所以不待見耶律燕妮,但是孩子是無辜的。」
最後趙明月也接受了這個事實,但是她憂慮地說道:「咱們家接納她倒是好說,但是現在大宋和大遼正在交戰,耶律燕妮的身份即特殊又敏感;我害怕會給夫君引來非議,成為居心叵測之人攻訐夫君的口實和把柄呀,一個通敵叛國的大帽子扣過來,官家也不好回護。」
孟程和騰淺娘一聽,頓時猶豫起來,畢竟這也關係到兒子的前程,甚至是關係的身家性命的大事,不能馬虎呀,兩人頓時覺得耶律燕妮成了個燙手的山藥。
這時李玉嬋說道:「這件事最好儘快地先通知夫君,車到山前必有路,我想夫君一定會想出妥帖的法子來的。」
眾人聽后心裡稍作安定,也暫時接納了耶律燕妮,靈秀也起身告辭,李玉嬋給了她五百兩銀票以示酬謝,靈秀連忙拒絕,最後一番好言勸說,靈秀才不情願地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