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既來之則安之（上）

孟鳴起床了，大約是早晨五點左右（沙漏指的是卯時），他發現衣服挺難穿的，對領鑲黑邊飾的丹紅色上衣配以白裳，上衣是長袍，左開襟，腰間一束帶，腰帶掛一玉佩。腳穿牛皮靴子。整理衣服花了兩刻鐘（差不多半小時），髮型不好收拾，頭髮盤在頭上，有簪子固定。可惜沒有鏡子，不知道自己長得啥樣子。孟鳴走出屋子，天微涼，空氣挺清新的，太陽還沒升起，東邊的天空已經紅彤彤的，蒼穹已是瓷藍一片，應該是個好天氣。

院子已有人聲，院子乍看不小，約一畝三分見方，三排房子，有兩個院落。正房北屋四間，父母一間，姐妹兩人一間，孟鳴自己一間，一間空置。北屋往南到中間一排房子，約六丈，期間一院落，正房的西首有一小廂房，住著兩個丫鬟；正房的西南有一小池塘，是活水，池塘和牆外的水渠相通，是引得白狼水（現在的白浪河）的水來，池塘里有芙蕖、荷花，也有成群的紅鯉魚、黃金鯉；臨水有一涼亭，石桌、石凳、石棋盤、石矮几。石板路彎彎曲曲，把池塘、涼亭和北屋連接起來。

院子中間的房子有一門洞和三間房子，一間書房，一間會客廳，一間餐廳。再往南到大門樓的約六丈多些，這個院落的西首是三偏房，一間廚房，一間柴房，一間廚娘的房。東首也是三間偏房，一間住家丁，兩間儲藏間。大門樓一排，一旁是車馬間，一旁雜物間。孟鳴把這個新家看了一遍，天也大亮了。這樣看來他的家還是富有之家，不想我前世，普通人家買個房得把家的掏空，還得做房奴。像現在這是妥妥的別墅，在前世的近千萬呀。老天也沒虧待他呀。

孟鳴回到他的房間，等著吃早飯，也打量著我現在的身體，十歲的年齡，確實四十歲的思維，以後和人們交流的時候得注意，要是說出些與年齡和時代不符的事，別被別人當成妖孽。懵懵懂懂地做個聽話的少兒，最好是早慧的少兒。現在是天禧元年，宋真宗趙恆還有五年的活頭了，趙恆是個在歷史頗受爭議的皇帝，澶淵之盟，偽造天書，是其污點。但是期間也是勤於政事，奮發有為，創造出咸平之治。最重要的是孟鳴他的一生大將部分在讀書人最嚮往的宋仁宗年代度過了，應該好好規劃一番吧。孟鳴的記憶中他在這世七歲入私塾，可是學的東西不多，到時毛筆字寫得不差。在前世雖然也讀了大學，所有的知識最後在踏入社會後又還給了老師，心底里有些厭學。現在的情況是不讀書好像混不出個人模樣來。不亂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隨遇而安。

門外有人在喊：「明少爺，我是秋歌，早飯好了，請您過去吃飯」，孟鳴來到餐廳，娘坐在那兒等候，姐姐巧文和妹妹嘉文圍過來嘰嘰喳喳地問這為那，為他醒過來並且身子大好而歡喜雀躍，讓他感到親情的溫暖。我看見桌上擺了四個菜：醬牛肉、炒羊舌、拌青筍、咸青豆。還有饅頭，蓮子紅棗粥。真是腐敗呀，以前在前世何曾有這麼好的生活，前世賺的錢都攥在手攥出火星來，一分錢恨不得能掰出幾瓣兒花，你看定期的房貸，孩子的學費，二寶的奶粉錢，二老養老看病錢，錢就掙的那麼多，方方面面都有花錢，只能從嘴裡省。只能暗暗嘆息。

吃完飯，孟鳴問娘道：「娘親，我怎麼沒見間爹爹？」娘答道：「你爹去濟南府給找大夫了，算著明天就回來了，他要是知道你沒事了，就甭提多高興了」。只聽娘又說道：「對了，鳴兒啊，你當時被撞昏過去的時候，我和你爹去接你的時候，發現你手裡攥著一個大的包裹，當時急得爹娘不行，也沒打開看，我給放在車馬間了，我讓李乙（一個家丁）給拿過來」，「娘，你讓李乙放到我房間吧」孟鳴答到。

孟鳴回到房間后，李乙就給他送過來了。這個口袋我怎麼沒印象呀，還是個編織袋，外面都是泥土，還挺沉的，打開一看：裡面是土豆、花生、玉米，還有一個皮包，打開看了看是老婆的包，裡面幾個筆記本，一塊手機,太陽能充電器。我心裡沉甸甸的，老婆怎麼樣了，還好嗎。這是前世給我留下的紀念，也是安家立命的最珍貴的東西。整理一下，土豆大約有二十斤的樣子，花生十五六斤，玉米棒子有三十幾個，做種子的老玉米只有十二個，還有十個紅薯，一串紅辣椒，這也不錯了，手機還能開機，還是滿格電量，這個手機不用了，也沒插電話卡，孟鳴用來存東西，比如電子書、科普書、技術類的書和有輔導兒子的高中類的書以及還有些雜書。

孟鳴先得處理一下這些東西，手機藏好了，這個時代沒有的東西會引起疑忌的。土豆可以八月份種植，十月份收；花生要晒乾，最後剝出花生米當種子；嫩的玉米煮著吃了，老的就晒乾做種子。孟鳴老家是農村的，種這些土豆、紅薯是輕車熟路，手到擒來。紅薯先讓其發芽，八月份也可以種。孟鳴得把這件事怎麼告訴爹娘呢？他把李乙叫來後院的地整出來，深翻一遍。把紅薯切成塊，埋在土裡，土疏鬆通氣；又把十五斤多的土豆也種進去；花生放在找來的木板上曬；老玉米把粒子扒下來，也一樣晒乾；辣椒沒處理，明年再種；孟鳴足足忙活了一上午才弄完。一切都要細心，這些農作物畢竟提前了近五百年來到中華的土地上，它促成了康乾盛世，希望它在這個時代能抵禦災荒。

孟鳴把剩下的嫩玉米讓廚娘楊嬸給煮了，畢竟越放時間長越老。土豆拿了五個削了皮切成絲，炒了盤土豆絲。花生也煮了些，也就嘗嘗鮮。這天中午要吃羊肉，他到廚房一看，羊腿、羊排、羊蹄都有，還有一盆裝著羊的下水(羊肝、羊寶、羊百葉)，還有半盆羊血。現在的人不吃下水的，其實不會做。他又讓李乙到外面買了些鹼面，又買了一些調料：芝麻醬、桂皮、大茴香、小茴香、白芷等等，另外又買了一口薄底鍋，孟鳴把吃火鍋的傢伙事和蘸醬料、鍋底湯料也備起了，又讓楊嬸準備了個火盆加上木炭引著了。把羊肉切片、羊百葉洗好切寬絲，在整幾盤青菜和麵條就好了。餐桌擺滿了，火鍋的配菜，煮好的玉米、花生，炒好的土豆絲。娘以及我姐姐和妹妹已坐下，孟鳴看見她們大驚小怪的表情就覺得好笑，他先把煮好的玉米分給妹妹和姐姐，煮花生、土豆絲也嘗了。她們一直說好吃，他又現在給她們演示吃火鍋，他把底料加進滾開的湯中，把蘸料分給她們，把羊肉、羊百葉倒進鍋里，剛熟的時候，撈出來放在蘸料碗里吃。她們一學就會，直叫好吃，筷子停不下來。孟鳴勸她們別吃多了，沒一個聽的，最後鍋底朝天，吃的精光，三個人捂著肚子直哼哼，他忙叫楊嬸拿了些消食水給她們喝。午餐就在如同鬧劇中結束了。過後孟鳴又把鹼面兌在水裡，把羊下水洗乾淨，放在盆里備用。

中午睡個午覺嗎，午飯吃多了得溜達一下。孟鳴無所事事走到池塘邊的涼亭上，粉紅的荷花開了，大紅的芙蕖也開了，一朵一朵又一朵….，點綴在清澈的水面上。水裡的魚兒也不怕人，也許是被人喂久了，他把手放水裡，魚爭先恐後地咬他的手，此時心裡也輕鬆舒暢起來。上天給你關閉一扇門，肯定會給打開另一扇門，它是公平的。現在家裡，應該是不需要的幫襯，接下來的日子讓人迷茫有期待，我能準備什麼呢，意外往往會讓人無從準備，順其自然吧。

下午的申時一刻，大門外傳了一陣喧嘩，有馬嘶聲，有人的高喊聲。大門傳來打開的聲音。可能是孟鳴的便宜爹回來了，我起身看看究竟，剛出房門，就看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我眼前，一個大腦袋低頭看過來：濃眉大眼，鬍子拉碴，眼裡充滿了驚喜還帶著一絲不可思議，忽然之間孟鳴就覺得自己飛來起來，被人舉了起來轉了幾圈，只聽見便宜老爹在喊：「老天爺，我兒子好了，謝謝玉皇大帝，謝謝如來佛祖」，緊接著聽見爹的一聲慘叫傳來，一聲怒喝：「孟老二你要害死我兒子，昨天鳴兒剛好，你這一身拙勁又沒輕沒重的，再弄壞了兒子怎麼辦」。老爹像被蠍子蟄到了一樣，連忙把孟鳴放下來，求饒道：「娘子放手，我知錯了，這不看兒子好了，一高興的就失控了嗎」。孟鳴看見娘的手在爹的腰間擰了一圈又一圈。爹的嘴角一抽一抽的。娘問道：「夫君不是叫人捎信說明天回來嗎？」父親說：「范醫師去了昌邑縣，我著急呀緊趕回來了，沒曾想到兒子好了，真是天佑我兒」。

這時孟鳴偷偷看著他便宜老爹：高高的個子，大約一米七八的樣子，頭髮挽在頭頂上，插一銅簪子。國字臉，濃眉大眼，鬍子拉碴，穿衣對襟黑色絲綢長衫，看著孔武有力。孟鳴正看著，就被他爹的一隻大手摸了頭一下，說到：「傻小子，怎麼這麼看老子，不認得你爹了？」我娘說：「夫君，別一驚一乍的，鳴兒自醒了以後，就和往常不太一樣了，有時發獃，有時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不過還是看著很正常。今中午給我們做了些往常都沒見過的飯食：煮玉米、花生、炒土豆絲，最好吃的是火鍋，今晚上做給你吃，你肯定們吃過」。「夫君，你也歇歇吧….」爹娘嘮嘮叨叨地走了。我有些懵逼。

孟鳴接著說：「爹娘，你知道這紅薯、土豆、玉米畝產幾何？說出來嚇死人。」爹娘異口同聲地說：「臭小子快說」，孟鳴無語了，統一戰線了。現在補充說一下宋朝的一擔是多少斤兩：宋代1市斤是640克。宋代1石合92.5宋斤（沈括的夢溪筆談卷三有，「凡石者以九十二斤半為法，乃漢秤三百四十一斤也「）。因此一石大米就有59200克，即59.2公斤。孟鳴說:「您二老，注意好心肝，玉米畝產約有十擔。」孟鳴說完兩人捂嘴一陣驚呼。現在家裡種的小麥不過就是三擔的樣子，粟米更少了不到兩擔。這哪跟那兒呢，孟鳴接著說：「土豆畝產二十擔，紅薯畝產三十擔」。他說完后，沒聽見兩人的動靜，抬頭一看兩人像是傻掉了，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孟鳴高聲叫道：「爹娘，你們怎麼了」。倆人這才回過神來，他倆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眼露凶光說到：「臭小子，騙我們的吧，」孟鳴一看他們這個樣子，急忙說道：「爹娘，我說的是真的，我已經在院子里種了土豆和紅薯，到十月底一驗便知」。他倆都把孟鳴的妹妹嚇哭了。倆人這才回過神來，也不去哄妹妹，倆人相顧無言。最後娘哄了哄妹妹，讓姐姐帶妹妹回屋，和爹急匆匆地走了。就留下孟鳴一旁發愣，最後他自個兒回房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