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浮屠道（七）

曾有財伸手輕輕地撫上曾言的額頭又抓了他的手……感覺到掌下的溫熱，曾有財笑了：「熱的，小曾，你騙哥哥。」

曾言嘆了口氣：「給我根筷子。」

「屋裡有。」曾有財不明所以，跟著曾言回了小屋。

他一個人過日子，屋子的桌上扣著一隻藍邊大碗，旁邊擺著一副長短不齊的筷子。

曾言隨手拿了一支筷子插在了茶杯里，他看向曾有財，眼睛通紅。

曾有財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小炕桌前垂眸看去，就見那支筷子直直地立在葯湯子似得茶水裡，跟長在裡頭一般！

「不應該啊！」曾有財環視了一下小炕桌邊的眾人，他伸出手去試試探探地碰了筷子一下，筷子隨即一歪倒在了茶杯壁上。

曾寶才忙伸手去扶著筷子，每次只要他一鬆手，筷子便會倒向一旁……

曾有財看向小曾，小曾伸手捻起筷子隨意地插在茶杯里……筷子又直直地立在了茶水中。

「這……這也沒什麼的……」曾有財看著曾言扯扯唇角擠出個笑模樣來：「你就是湊巧了，哥哥的手太笨……」

曾言走向曾有財，倆人面對面站了，曾言抬頭直視了曾有財：「財哥，你自己看看我。」

曾有財眼神躲閃了下還是看向了曾言：「看什麼？我又不是不認識你……」

曾有財的視線在曾言的臉上打了個轉兒最後看向了他的眼睛。

曾言瞪大了眼一瞬不瞬地盯著曾有財。

曾有財身子一震同時接連後退了好幾步。

在小曾那雙又黑又大的同仁里，他分明看見了一個淺淡的身影，身影是個少年的模樣，容貌竟似比小曾還要俊俏幾分。

此刻那少年正滿眼是淚地看著曾有財，嘴唇動了動。

曾有財後退了兩步，腿碰到椅子。

他看清了，曾言眼中的影子叫了他『財哥』。

曾有財立在屋裡愣了片刻一言不發地出了屋。

曾言追了兩步終是停了腳步沒有跟出去。

他回頭看向阿巒：「這不怨財哥。」

阿巒點點頭。

活人不怕鬼的少。

願意跟鬼作伴過日子的更是少之又少。

這事兒自然怨不到曾有財頭上去。

「那你還要幫曾言的母親收屍么？」寶貝吃了十幾個包子已經飽了，看著桌上烤的黃澄澄油汪汪的包子仍是饞，他一邊說話一邊掰了個包子，把餡摳出來扔在包袱皮上，他只想吃烤的焦黃的包子皮。

阿巒皺起了眉頭，扶在小炕桌上的右手食指有節奏地敲了幾下桌面。

寶貝偷眼看了阿巒，忙伸手撿起那團包子餡塞進了嘴裡：「我吃了，沒糟踐糧食……」

阿巒沒搭理他。

「收屍的事兒是我答應了曾言的，我還是得去。」小曾輕聲道。

「既如此你也早點回去歇著吧。」阿巒將兩隻手都攏在了帷帽下的薄紗里：「就照咱們方才說好的，明兒你就去衙門贖身。」

「明兒晚上咱們在北城門碰面。」阿巒看著小曾一字一頓道：「我就等你這一日，明兒晚上你若不去北城門，我也不等著你，這事兒就作罷。」

「去，我一定去！」小曾抬手用袖子在臉上一蹭：「我得先做個人，以後事兒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