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衣冠禽獸

送別了岳雲，陳玄回到了木屋之中，享受著病號才有的鯗魚羹加上一大碗虎肉湯，據送來的士兵說，是岳帥親自入山，獵回了一隻猛虎后，特地交代給楊校尉送過來的。

其餘的肉食，則是分給了上一次潁昌大戰受傷的袍澤。

作為十萬岳家軍的統帥，軍務何等繁忙，岳飛卻能夠做到這一步，軍法再嚴，也能得軍心。

春秋時，吳起吮癰，而士卒死不旋踵，岳飛之舉，不差分毫。

一碗虎肉湯下肚，陳玄只覺得全身發熱，那些已經結疤的傷處都在隱隱作癢，顯然是新生的細胞在生長的跡象。

呼，吸，悠長有力的呼吸聲在黑暗中響起。

這幾天來，陳玄的時間，可不僅僅是睡過來的，身體狀況從瀕死，到重傷，再到輕傷，每一個過程中，都會引起身體數值的極大變化。

而這種變化，對於真實的身體素質只有一點左右的陳玄，卻是非常的難得，簡直是讓他快速經歷了銅皮三層到十層，鐵骨一到十層，豹筋一到十層的全部過程。

最後一段的換血洗髓，陳玄原本的境界太低，實在是體會不到了，讓陳玄惋惜非常。

畢竟，如果能有換血洗髓的體會，等神降結束，回到自己的身體之後，完全可以複製，做到快速晉陞還沒有基礎不穩的隱患。

十三太保橫練，楊再興已經非常勤勉地練到了七級，說實話，再往上，就不是楊再興這個身體的先天素質能夠支撐的了。

每一種橫練功夫，都是非常看身體的先天素質的，強練不是不行，事倍功半就不說了，還容易落下病根，到了氣血衰退的時候，麻煩就大了。

說起來，當初民初宗師霍元甲，年幼多病，身為拳師的父親金不願意傳他迷蹤拳，原因就在這裡。

練武之人，總會與人爭鬥，然而，發力總是會有反震的。

霍家迷蹤拳，算的上外家拳中最頂級的拳法了，千斤之力，只有十分之一落到了自己的五臟六腑上。

偏偏霍元甲從小就是肺部有毛病，幾次打擂下來，肺部的毛病就越發嚴重了，中醫多年都沒有治好，病急亂投醫之下，才有找日本醫生被下毒的悲劇出現。

楊再興的身體素質，體質已經很好了，達到了99點，問題是，陳玄覺得，這隻怕是靠星力加上去的，並不是天生的體質強悍。

十三太保橫練，最初的修鍊大成者，應該是五代時期的李存孝，五馬分屍都扯不開的筋骨，這才是天生的絕世猛將！

練成之後，全身上下筋肉虯結，力道千鈞，刀砍不動，箭射不入，這樣的身體再穿上鐵甲，揮動長槊，在冷兵器時代哪裡還有對手？！

也就是說，楊再興的體質，需要更進一步，這達到七層的十三太保橫練，才有機會增強。

當然這一點，對於陳玄來說，並不是難題，只要給自己十二天的時間，星力就可以攢足1點，然後，體質達到一百！

問題就在於，自己沒有十二天的時間了，甚至，再來三天的時間，都未必會有！

完顏宗弼，不管後來的小說怎麼貶低，但他始終是金國的名將，曾經打敗過初次統軍的岳飛，打破過汴京，還搜山檢海抓趙構。

這樣的絕代名將，不可能不趁著岳家軍剛剛打完郾城大戰，軍心大振，但是身體還沒有回復過來的機會，使用優勢兵力再來一仗！

而且，按照歷史，他會於七月十四日，也就是明日，分兵進擊，逼迫岳飛也分兵防守，然後率十萬步兵和三萬騎兵進攻潁昌。

使用拐子馬，也就是連環甲馬這種冷兵器時代的野戰大殺器來對付位於潁昌的岳家軍！

這一戰，歷史上是王貴、岳雲分率精騎與金軍戰於潁昌城西。岳雲以八百背嵬騎兵作正面攻擊，步兵分左、右兩翼，以抗金軍騎兵。

潁昌之戰中，岳家軍「無一人肯回顧」，殺得「人為血人，馬為血馬」，最終大敗金軍，斬金軍五千餘人，俘士卒二千餘人、將官七十八人，獲馬三千餘匹。

然而，這一切的背後，岳家軍自身也是死傷慘重，精銳軍種背嵬軍、踏白軍近乎全軍覆滅，岳雲、董先重傷差點不治。

繼而，因為董先需要養傷，岳飛便將重建踏白軍的任務交給牛皋，此後董先就與踏白軍再無干係，就因此事，在董先的心中，埋下了怨恨的種子。

乃至於日後王俊首告之後，董先作為統制一級的高級軍官，也跟著誣陷岳飛謀反。

自己想要在這潁昌大戰之中立下功勛，就絕對不能坐視。

不說改變岳家軍傷亡慘重的結局，至少也得搶過王貴的風頭，歷史記載，此戰之中，王貴因為素來謹慎，被岳飛任命為統帥，但是一度膽怯，想要避戰，被岳雲制止，戰後受岳飛責罰。

這些歷史，陳玄本來是沒有那麼清楚的，但是花費了一個知識點之後，這一切，都是歷歷在目，清晰無比，讓陳玄對於氪金這條路，有些欲罷不能。

畢竟，知識點這種東西，本就是用來消耗的，只要有收益，那就划得來。

嗯，這一次，自己生還，王貴因為謹慎已經在岳飛心中留下了一個不是很好的印象，尤其，自己還通過岳雲給王貴上了眼藥。

那麼，考慮指揮人選的時候，岳飛，就不能將與自己有嫌隙的王貴留下了。

畢竟，將帥不和，自古就是軍中大忌！

這一點岳飛心中非常清楚。

當然，將自己帶走也是一個辦法，但是，自己畢竟傷勢還沒有全好，就要帶著自己去迎戰岳飛自己認為的金兵主力，這一點，一向愛兵如子的岳飛，是怎麼也做不出來的。

剩下的就只有一條路可選了，那就是帶走王貴，留下張憲，而自己也能夠在此戰中大顯身手。

嗯，岳飛想出的麻扎刀，就是用麻繩將鋼刀與自己的手腕紮緊，然後不顧生死，貼地去砍唯一沒有披甲的戰馬馬蹄，的確是克制金兵的拐子馬，而且，讓對方沒有緩衝的餘地，只能與自己同歸於盡！

是的，面對貼地而來的鋼刀，披甲的戰馬也只有倒地一途，但是，重達五百公斤以上的巨獸，加上鐵甲的重量，帶著可怕的速度撞擊倒地的時候，那一個人能夠活著扛得住？

岳家軍又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岳雲這種變態！

對付拐子馬這種變態騎兵，岳飛並沒有想錯，的確只有從馬蹄入手，讓它們受傷倒地。

只要倒下一排，就能大大遲緩拐子馬的衝鋒速度，讓它們再也沖不起來，失去動能之後，剩下的就是殺戮了。

畢竟人力有時而窮，就算強如岳飛，也不可能去面對數以萬計的拐子馬，何況他是統帥，必須想到一個法子，如何以普通的士兵去對抗這種特種軍隊。

在這個時代，應該說麻扎刀已經是很不錯了，不過，陳玄卻有著更好的法子，那就是陷馬坑。

不要太多，只需要在戰場前方布上三丈寬，碗口粗，一尺深的陷馬坑，就可以做到將拐子馬的馬蹄盡數折斷，而且，這個工作量並不大！

甚至可以說是頃刻即成，相當具有迷惑性。

只要在大戰之前，排好陣列，讓岳家軍的後幾排士兵，在前幾排岳家軍的遮擋下，開始挖坑，那麼，已經開始衝鋒的拐子馬，是沒有機會改變方向，只能沖向陷阱。

不過，想要挖的好，挖的快，還需要訓練才行。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馬蹄聲響起，岳雲的聲音傳了過來：「叔父，我已經跟父帥說過了，父帥考慮一番，決定讓王貴跟隨他的中軍，留在郾城作戰，潁昌這裡，就由叔父負責守備。」

「什麼？！」陳玄大吃一驚，當即起身，開門迎著岳雲詢問：「那潁昌此時有多少兵馬？」

「叔父不必驚慌，潁昌此時還有我麾下的八百背嵬軍，董先麾下的兩千踏白軍，牛皋帶來的一萬步卒，還有聞訊趕來投軍的河北義軍萬餘人。」

岳雲笑嘻嘻地開口：「另外，父帥還給叔父補足了一千游騎，算是給叔父晉陞的賀禮。官家已經下旨，因為前次郾城大戰的功績，晉陞叔父為前軍統制。」

說著，岳雲拿出了相應的官袍與官帽，上邊綉著一隻猛虎，陳玄看了不禁笑了起來：「都說文武大臣們是衣冠禽獸，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岳雲聽了，看了看這衣袍，再想想文官們的衣著，忍不住也笑了起來：「那你穿不穿？」

「沒辦法，官家隆恩，這禽獸，還是要當的，總不能禽獸不如吧？」陳玄玩了一個梗，可惜岳雲根本聽不懂，讓自己頗有一種對牛彈琴的趕腳。

「楊統制，楊統制，岳帥傳來軍情，金兀朮得到偽楚來援之後，將數十萬軍隊分三路大舉進擊，你看，是守城還是轉移，快做個決定吧！」牛皋一路大呼小叫地，與岳雲前後腳趕了過來。

「什麼？！我怎麼不知道？我剛從郾城趕回來！」岳雲聽了一臉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