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讓我如何
一陣強大凌厲的妖息襲來，黑風中紫紅光束閃現。
「你竟對我用荼靡九天？！」
阿祝被子騫的掌風擊中後退幾步，手中卻緊緊護住玉瓶。
什菱滿臉的淚痕，回神后馬上雙手化出什菱花形的彼岸之印，超阿祝攻去。
她的玄靈之力失了小半，功法也不似先前強大，而魔尊修為深不可測，阿祝是初神之中修為最強。
玉瓶還在源源不斷吸收著什菱身上的玄靈之力，她漸漸力有不支。阿祝一手持玉瓶一手同時抵禦子騫的荼靡九天和什菱的彼岸之印，也是勉強支撐。
這樣下去她一旦松力手中玉瓶就危險了，雲箋的蛟魂對她來說是最重要的東西。
阿祝沒有辦法，不能再繼續戀戰，最後聚集全身靈力貪婪地狠吸了一把，飛快地以手掩住玉瓶，飛身回了碧昆海方向。
「護住結界……」什菱虛脫之時仍不忘催動金月符，命令四十高手往阿祝離開的方向追去，不讓她在離開前有機會再次破壞結界內壁。
金月符剛剛啟動，五臟六腑一陣刀絞般的疼痛，什菱忍著痛面部一陣扭曲。
這疼痛令她幾乎昏了過去，子騫上前將她環在懷抱之中。
什菱下意識地抓緊了他的衣袖，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自己要殺的人，自己是疼昏了頭。
昏沉中感覺到，子騫的妖息比以往更加強大，她不知這是他煉化了妖王精元的緣故，一時間有些絕望。
絕望的是自己曾離殺了他只有一步之遙卻失了手，現在自己被吸了玄靈之力，要殺他就更難了。
她將僅剩的力氣結了七星之印，附禺劍立刻出鞘，出現在子騫身後。
橙光朝子騫后心處疾刺而去，洶湧如熾熱的岩漿。
子騫抱緊什菱一轉身揮手把住刺來的劍刃，一勾唇，什菱慘叫一聲。
七星之印將她手掌灼出七個血流不止的洞孔，那每一個洞都聯繫著什菱本就被重擊過的精元。
「你要……帶我去哪裡？」什菱恨恨地問。
給她時間，她一定能恢復，但現在精元受到重創，子騫又正是妖力極盛的時候。從剛才的荼靡九天就能看出，被附禺重傷之後他的修為竟然增益不少。
子騫的雙目泛出柔光：「不如……去晚楓澤吧。我在那裡築了一座離宮，比卧凰宮安靜，沒有人可以打擾我們。」
十三嶺晚楓澤……
那裡是無人敢輕易踏足的幻境。
而且……在那的幻境久呆片刻，便會讓人永久喪失心智。
子騫竟在晚楓澤建離宮？
「你要如何？」什菱咬著牙。
子騫不慌不忙看著她：「我要如何？你讓我如何，我便如何。」
一股冰涼刺骨的感覺襲上什菱的身體，先是手腳，再是腰腹，一下子動彈不得，越是掙扎血液里越是冰涼刺骨，彷彿全身經絡都凍成了冰，靈氣也結成冰霜無法流動。
子騫臉色一冷，將什菱橫抱起來，黑色衣袍在夜空中一閃而過向幻川方向飛去。
一路上什菱靈脈被禁錮，她知道與子騫多說無益，一直安靜不出聲，腦中思考脫身之計。
她知道這是瓊冰寒鏈，能封鎖束縛住血流和經脈，子騫在這瓊冰寒鏈上疊加了他輪迴中所化七十二獸形的煞氣，她試了試掙脫卻發現腦中霎時不清醒了，看著子騫的臉竟然順眼了許多。
她立馬停止掙扎。
因為越到晚楓澤，迷幻之氣越重，現在這裡被紫紅的荼靡九天法力籠罩，剛接近晚楓澤的地界就明顯神智迷亂，眼前浮現許多似有若無的幻象。
若要抵制幻象又會觸到經脈中瓊冰寒鏈的煞氣，令她幾次看見身處乾歡殿的場景。
什菱暗暗叫苦，子騫等待了數千萬年的輪迴就是為了給自己設下囚牢，現在他已經兩次被自己傷了妖心，這是打算先下手為強，把自己徹底困在這晚楓澤中。
「子騫。」什菱喚道。
子騫沒有想到她會主動叫自己，低頭柔聲道：「我在，我們快到了。」
「你知道一個死囚的感受嗎？」什菱問，臉上帶著疲憊和自嘲的神色。
子騫臉色一變：「說什麼，你怎會是死囚。我只想和你，在這裡永遠相伴。」
什菱看著他，並未答話。
「什菱，我想通了，」子騫說，「我可以不要生生世世輪迴，只要和你。」
對，和你。
和你一起，我們就在這裡等待末日來臨。
什菱面無表情閉上眼睛。
……
晚楓澤很美，標準的夢中幻境。
澤面平靜，藍綠色的水域上一點點金鱗。
澤畔楓林正是夏秋相交的顏色，紅黃為主，隱約見綠葉。
荼靡九天的妖霧漫延林間，繾綣的紫紅。
離宮在楓林之中，若隱若現。
子騫的眼睫顫動，眼帘垂下又打開，垂下又打開。
瞳仁中間的倒影鮮紅映襯著雪白。
「什菱，你我從初神時代，一路跌落至此。如果不是我執意，你不會在這個世界出現。
我布下天劫，只為見你一面。你剛一睜眼，手就來掏我的妖心。
第二次見你，你還是來殺我的。我不怪你，原來你是被選中的司戰之神。
別恨我這麼對你，我也是不得已。你和我在一起久了，就會了解我。
你問我，我要如何？
我想過夢海天劫的萬千種可能，唯獨沒想過這個。
你，讓我如何是好呢？
我現在，應該對你做什麼呢？」
一樣東西若成了癮，總令人不合時宜地自信自負。
覺得可以擺脫掉它，自己就是獨立與完整的在這天地之間。
覺得秋風穿林而過紅葉仍復有明天，覺得眼前零碎與身下辛辣總不致於驅遣溫柔。
覺得天明之時總有一位所謂的救世之主，將帷幕放下宣布現在已是明天。千峰與百澤失色於這位救世主面前，俯首抹去她打消念頭的念頭。
什菱總以為自己是天劫，現在她知道子騫才是這場天劫。從來也沒有什麼兩個世界，自己與他都是天地的玩物而已。
幻境溫暖充實而現世急促冰冷。
何不棄了那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