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教頭
李強早順寒光來路,發現蒙面怪俠繞著樹林,已然走近二惡奴身前,寒光便是所發飛刀,心更拿穩,忙迎上去。伍祿一見朱四逃走,飛步趕來,情急萬分,不願再查寒光來路,忙將地上鋼刀拾起,飛步回追,口中急喊:「老五不要糊塗,老狗勾結敵人,我們如不殺他,回庄必害我們,還不快追?」苟老聞言,也著了急,急喊:「四哥快回,好好商量,最好和解。」邊說邊同追來。李強暗笑伍祿也不想手中刀怎會被人打落,還在窮追朱四,想要害人,這等蠢才,也配當什教師。同時望見蒙面大俠已由樹后縱出,身法絕快,晃眼到了二惡奴的身後,連軟鞭也未取下,苟老覺出一股急風由身後撲到,猛一回顧,瞥見蒙面大漢已然追近,離身不過數尺,剛驚呼得一聲,回棍打去,大漢哈哈一笑,伸手將棍接住,下面一腿,將苟老踹出一兩丈,順著道旁山坡滾將下去;跟著,揚手一飛刀,正趕伍祿聞聲回顧,連人也未看清,便被釘在頭上,透腦而出,翻身栽倒,死在地上。
朱四見李強代他迎敵,心想:「此人真箇義氣,可惜手中沒有兵器,不知是否能敵二人?此時新舊兩村,只有人來,便可報仇泄恨。」忽聽身後大笑,回頭一看,伍祿已被蒙面大漢打死,忙喊:「老三快逃,這個你打不過!」說時遲,那時快,大漢發刀時,早朝前面揮手示意,低喝「速退」,李強聽出語聲好似哪裡聽過,還待上前探詢,朱四一喊,大漢又假著拔刀要打,猛想起朱四在旁,如何與他說話,假裝害怕,「噯呀」一聲,便往回跑。龍姑尚在前面遙望,料知李強有勝無敗,又防惡奴逃走,想斷他的歸路。
正在觀望,一見大漢追來,故意急呼:「這人厲害,三哥還不快逃!」二人連羊群也不顧,便和朱四一同逃走,只聽颼颼連聲,四五道寒光由后打來,但未傷人,均由三人身旁飛過,釘向沿途大樹之上,只有一刀由朱四頭頂擦過,把斗笠打穿一洞,連頭髮削去一片。二人知是蒙面人故意做作;否則,他那飛刀百發百中,誰也休想活命,一見朱四亡命急竄,心膽皆寒,已連摔了兩跤,不禁暗笑。偷眼回望,大漢又在揮手示意,飛刀己不再發,只將前發的刀收去。正在邊逃邊喊,故意叫苦,說那許多肥羊,必要被人搶走,忽聽一聲長嘯,大漢忽然回走,跟著,便見那匹白馬穿林駛來,晃眼臨近,大漢飛身上馬,哈哈一笑,便往南山口馳去,所行並非青龍澗山溝一路。
再看朱四已精疲力竭,跌倒前面樹下爬不起來。過去扶起,說:「這是何人,彼此無冤無仇,為何要殺我們?如非閃避得快,差一點被那小刀打死。走時,那匹馬更是奇怪,不用人牽,一喊就來,騎上就走,不知我的羊受傷沒有?二妹你扶四哥回去,我去找羊。」龍姑方答:「要去都去。天已快黑,留神羊群驚散,你顧不過來,和上次一樣,丟了羊,爹爹怪你。我們和大漢素不相識,無緣無故,怎會欺人?也許那刀,不是想斫我們。」朱四早被扶起,喘吁吁說道:「對了,此人專和桃源庄的人作對,聽說專幫苦人,方才必是恐有誤傷,我才未被打中;否則,先聽伍祿驢日的說,此人神出鬼沒,他那飛刀百發百中,怎會連發好幾刀,不曾打中?分明我這條命因你二人才得保住,沒見我頭上斗笠穿了一洞,連頭髮也斬斷了么?實不相瞞,我是秦莊主派來,他最恨你哥哥,又疑心你是他對頭。我雖代你說過多次好話,仍說你弟兄好些可疑,命我仔細考查。連老帶小,都是一般口氣。感你救命之恩,人又極好,才說真話,千萬不可向人多口,日後我必儘力,為你解救。只要你沒有報仇之心,平日練武,不是對他,十九沒事。羊群如有失閃,改日由我去桃源庄牽來還你。你們只去一個人,省我害怕,以後我為人也要另打主意了。」李強只得勸住龍姑,自往前面趕去。
群羊戀草,無一走失,本是做作;丟了兩隻,也不相干。帶了羊群正往回走,忽聽南山口內人聲喧嘩與號叫之聲,心方驚疑,龍姑忽然迎來,悄告李強道:「朱四果然還有天良。他說許多教師均往南山查探蒙面人的蹤跡,這喧嘩之聲不問勝敗均要由此經過。
他們全奉狗子之命對你留意,遇上難免盤問,又受惡氣,叫我催你快回。七星子自稱人在南山住家,並非真話。方才又曾在此出現,這班狗教師惡奴,休想討到便宜,莫要敗逃回來,半夜吃桃子,挑軟的捏,受那狗氣。」李強越想越對,忙驅羊群急走,一會趕上朱四,談不幾句,回顧南山口夕陽掩映中湧出好些人馬,神情甚是慌亂。朱四急呼,「果然他們被人打敗回來,趁他相隔尚遠,我們快走。你二人更要藏起,免得他們拿你出氣。敵人跟來,一同先逃。否則,我還迎上他們,看苟老死了也未。如其未死,正好藉此代你證明,免得日後又受冤枉。」李強含笑點頭,先驅羊群,藏向附近山凹裡面,避開來路,再出眺望,見一二十個教師打手,連步帶騎,匆匆走來,十分狼狽,互相議論,爭吵不已。有的還帶了傷,走得並不甚快。看神氣,大漢並未追來。狗黨似由放羊之處越過山溝,走往官道。太陽已快落山,知道不會由此經過,轉告朱四,朱四又叮囑了兩句,忙出趕去。
二人也各取羊迴轉,到家天黑,仍裝老實,也未往朱家去。次早又裝放羊,往青龍澗探看,並送用具。朱四忽然尋來,說:「苟老重傷未死,只成了一個泥烏龜。因我專怪伍祿一人,說他不肯行兇,全順我的話說,不特代你作證,反造了許多假話,說他二人跟了你一天,實在是個忠厚老實的放羊娃,不足為慮。伍祿貪功害人,已將你打倒,想擒回去獻功,硬說是昨夜蒙面大盜,就便霸佔你的聘妻;我恐此事多生枝節,從旁勸阻,因而羞惱成怒,又想殺我,不料只顧延宕,正事不辦,不去捉那強盜,反被趕來,一死一傷,我又把破斗笠與他們看,說我差一點也送了命。眾人都說:『李三毛如是昨夜蒙面大盜,怎會被他擒住?我們這多的人,在南山口內遇上,還被打了一個落花流水,好幾個人為飛刀所傷,總算人家手下留情,只將耳朵肩膀刺破一些。後來不敢動手,人家也就開恩,臭罵了一頓,撿回飛刀,自往南山深處跑去。聽那口音就怪,不像是本地土人。如在近處,那匹怪馬怎會無人見過?最奇是又快又靈巧,未釘馬蹄。大漢對敵,首先跳下,那馬立時跑遠,一縱好幾丈,比飛還快,晃眼不見;可是一喊就來。這等天神一樣的強敵,再有多人,也非對手。我們不像那幾位得寵的教師爺,推說保護莊主,守在家中,卻叫我們出來丟人吃虧,實在氣他不過,這個亂子決不在小。我們自知不行,不要拿人的錢,吃人俸祿,還要誤人的事。已然議定,回庄實話實說,請莊主快打主意,另約能手。那幾位坐在家中吹大氣的,大漢有話,這一半年內,只要莊主不再為惡橫行,欺壓善良,無故決不登門。只一害人,他就必來拜訪。誰不服氣,也無須遠去避秦嶺,只消到南山口喊上幾聲,他必到場。千軍萬馬,暫時也只一人對敵,不妨請他們試上一下。朱四哥和苟老都嘗過味道,無一虛言等語。』我聽這等說法,總算把你洗掉,懶得和這班飯桶教師費話,便趕了回來。從今以後,你們最好不要走得太遠。我那主人,對人只一生疑,怎麼也化解不開。以後不知如何,暫時我必為你儘力,小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