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〇章 我不走
「怎麼,還不過來?你就那麼不想侍寢?」
侍寢?
當然不想。
傅湛深吸一口氣,表情變化了好幾下,最終才梗著脖子,跪了下來。
先是給阿魚行了跪拜大禮,這才繼續道:「女帝陛下,臣知道臣得罪了陛下,所以陛下才會讓臣當這個德妃,臣已經知道錯了,並且保證之後絕對不會再犯,請陛下不必再如此做了。若是陛下真的厭煩臣,可以直接殺了臣!」
傅湛說完之後,就不敢看阿魚,額頭抵著冰涼的地,心跳如雷。
他知道自己在作死,還有可能是作了一個大死。
可,他根本不打算當這個德妃。
如果沒有侍寢,那麼還可以說不當。
若真的和女帝陛下有了什麼,那麼之後就算是想離宮,怕是都離不了了。
因為她自己就不會當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而且,進了後宮,就代表他半生學習的各種東西,全部都沒用了。
他渴望去戰場殺敵,渴望像個真正男兒一樣,熱血奮戰,哪怕馬革裹屍,也絕不後悔。
他絕不想就這樣留在宮裡,和一群男人,去爭一個位高權重,讓他們一言生,一言死的女人。
那樣,太悲哀了。
或許也是因此,他像是突然明白,一直以來的女性,究竟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阿魚一直沒有回答,讓這等待的時間變得更加煎熬。
傅湛很害怕,他害怕會因為此舉,連累家族。
沒錯,傅湛不怕死,一點都不怕。
死了,也比關在這重重宮牆之中要好。
「好吧,寡人知道了。你去令人準備湯浴,寡人要沐浴。」阿魚的聲音很平靜。
原本以為會有的殺意,根本不存在。
甚至,她的嗓音聽起來還很疲憊。
可死裡逃生的傅湛,哪裡還敢說什麼。
他甚至不想讓阿魚再這裡沐浴,可這後宮,全是阿魚的,甚至連他這個人,也是阿魚的,他沒辦法拒絕。
出了宮門,長嘆一口氣,看著那些戰戰兢兢的宮女太監,傅湛苦笑一聲。
剛才殿內的動靜,他們也是聽到了的。
他們害怕會被他這個德妃牽連。
他衝動了。
傅湛嘆了一口氣,如果剛才阿魚真的生氣了,怕是他要死,他家裡父母也逃不過,至於這些奴才,則全部都要死。
他已經弱冠了,不能夠再像以往一般任性。
他眼眸暗淡,像是最後的一點光,也徹底沒了。
「陛下要沐浴,準備浴湯,側殿伺候。」
「是!」
那些宮女太監不僅鬆了一口氣,還喜笑盈盈的。
看來,這些宮人也覺得。
他這個德妃,能夠被陛下臨幸,就是一件喜事兒。
也是,正常人都會這麼覺得。
恐怕後宮之中那些甭管情願還是不情願的人,也都是如此。
虞梁,不也是這麼認為的嗎?
傅湛坐在院子之中,開始煩躁。
這樣不能夠走出一個地方的窒息感,讓他開始理解母親和妹妹。
這世間在女子的身上,實在是加了太多的枷鎖。
不過這也再次證明了,女帝此人,是有多厲害。
「來人,拿一壺酒來。」
對酒當歌!
傅湛已然徹底醉了。
「女子不易,女子不易。」
「若是沒有這一番經歷,也不知道傅公子會不會這麼想。」
身後突然出現阿魚的聲音,驚動了傅湛。
他身體下意識身體一抖,這只是潛意識的,事實上,傅湛行苦悶,喝了一杯又一杯酒。
此時,已經徹底醉了。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扭頭看向了阿魚。
「你是……」
阿魚一身月白色長裙被兩個宮女拿著,那種仙女下凡的感覺,更加明了。
「陛下!」傅湛直接這樣開口,險些將阿魚給給嚇一跳,因為他這一聲陛下,震耳欲聾。
阿魚有些想笑,坐在了他的身旁,「坐下。」
傅湛倒是還知道聽阿魚的話,直接坐了下來。
「就是被寡人嚇得有多慘呀?平時你那麼謹慎的人,為了求平安,都搬到了這個角落裡了,結果現在呢,居然還敢喝酒!還喝醉了!呵,就不怕酒後吐真言,直接被寡人拉出去砍頭嗎?」
傅湛現在明顯是聽不懂阿魚的話的,他再次往嘴裡灌了一口酒後道,
「女人不容易呀,困在四四方方的院子裡面,身上裹了一層又一層的枷鎖,想想都覺得悲哀。」
阿魚一愣,她倒是沒有想到傅湛居然會說這樣的話。
也對,這人喝醉了酒什麼話都有可能說出來。
她這一次倒是仔細的看了一眼這人的模樣,
長的是真的倒是挺俊的,眉宇之間的正氣倒是挺不錯。
但是就是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
否則的話,也不會說出讓她不開心得話,從而讓她發怒,小氣的把人給弄到宮裡來,
想到這裡,她冷笑兩聲,「是嗎?你覺得女人不容易,為什麼會這麼想,是覺得感同身受嗎?」
阿魚的聲音說到最後,就又變得有更冷了。
這些男人,也只有在自己感同身受的時候,才能夠體會到女人的的難處,
如果可以的話,她還真想把那些男人全部都召進宮裡來,讓他們體會一番傅湛有過的那些折磨感覺。
「陛下也不容易,」
阿魚聽他這麼一說,冷笑一聲,「既然知道寡人不容易,那就應該乖乖的聽話,」
老老實實的當個工具人不就好了?讓她能讓沈之行趕緊離開這裡!
阿魚其實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急著想要沈之行走。
若是沈之行還在這裡,等到未來要做些什麼的時候,他她又會怎麼做?
或許她什麼都不會做,依舊會放沈之行離開,但也有可能他會選擇殺了沈之行,趁機將大漢給拿下。
雖然殺了沈之行,也不一定能將大漢拿下,可有的時候很就是會各種嘗試,哪怕死也可以。
她不願意自己與沈之行,真的走到那一步。
如今雖然已經沒有了什麼情深,可到底還沒有那般的不堪。
「知道就好。」
阿魚並沒有什麼心思去了解,自己在別人的心裡在想什麼,
他也沒有和別人討論自己有多不容易的這件事情,
有多不容易,從來都不是說給別人聽的,而是切切實實做的。
自己現在獲得了這麼多的權利,有時候自然也要犧牲一些,至於那些犧牲,根本不值得拿出來討論。
她就直接讓人把傅湛給抬到了房裡,然後自己進了房,最後這房門甚至都是她從裡面關上來的。
她不想要在外面吹冷風啊,和沈之行在床上打了一架之後,她現在很累,明天還得上早朝。
說起來,當皇帝這最不讓她開心的就是上早朝這件事情。
阿魚自然不會睡傅湛。
傅湛睡暖閣那邊的矮榻,阿魚睡大床。
至於傅湛塵個兒高,整個人蜷縮著的可憐樣,她根本就不管。
另一邊,沈之行站在窗邊,表情平靜的仰頭望著天上的明月。
沒一會兒,解冰出現。
「公主去了那個德妃那兒歇息,不過並沒有睡一張床上。」
沈之行表情並沒有任何變化,只是溫柔的一笑,「我的阿魚,還是那麼的可愛。」
他幾乎已經明白阿魚的套路,多半明天就會來跟他說這件事,讓他徹底死心。
沈之行並不覺得生氣,相反,還有些難過。
「你說,我是不是曾經讓阿魚很難過?我是有多過分,才讓她根本不願意再相信我?」
在沈之行看來,阿魚的所有行為,都是因為她在心上,已經壘了一層很高很高的高牆。
解冰想了想曾經阿魚做的那些事有些猶豫的點了點頭,「應該是的。」
最開始的少國師,根本沒有一丁點人應該有的情感。
後來,在容華公主的努力下,少國師越來越像一個人了。
說實話,這樣的少國師好,也不好。
好就是的確更像個人了。
不好就是,有了弱點。
有了弱點的人,就會真的很脆弱了。
「所以,如今我不會放棄的。」
她的確豎起了一座讓人望而生畏的高牆。
可是同時,那座高牆並沒有旁人想象中那麼厚。
或許只需要堅持推它,這座牆就會倒塌。
就算那座牆果真那麼厚,他也會一直推,一直推。
「睡下吧。」沈之行躺在有阿魚味道的榻上,終於能夠睡過去。
在夢中,他與阿魚相擁,阿魚用很認真的語氣說:「之行,我很愛你,真的很愛你。」
這個夢實在是太美好了,美好的沈之行都不願意醒過來,只想永遠沉浸在這個夢裡。
*
第二天,德妃侍寢的消息就傳開了。
阿魚下了早朝回來,就很滿意。
她走進自己的寢宮,就發現床上還躺著一個人。
她渾身一震,她沒想到沈之行居然還在這裡,還賴在自己的床上。
一想到外面那些誇張至極的流言,沈之行現在可能還不知道,她就覺得生氣。
可伴隨著生氣的,還有一絲慶幸。
她趕緊將心裡的眾多情緒給拍開,走過去就要叫沈之行起來。
然而剛走近,看到沈之行那紅的不正常的臉,她就面色大變,「快!快去請太醫來,一定要快!」
她蹲下身,將沈之行衣服拉開,就發現他心口的傷口更加的猙獰了,那紅色的壞死區域,居然向外面擴散。
一想到向外面擴散的危機,她鼻子就一酸,「沈之行,你不是很得意嗎?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呀!」
阿魚告訴自己不能慌,可看著沈之行這昏迷不醒的模樣,她害怕,她實在是太害怕了。
太醫很快就來了,還一下子來了五個。
五個診治之後,其中一個人道:「這公子胸口的傷口,其實差不多能好,只是裡面有一處肌膚徹底壞死了,也是因為那一處肌膚在裡面,所以才會影響這麼遠。」
「別說廢話,怎麼救?」
「需要將那些在裡面的腐肉給刮掉,可這個做法……」
「快說!」阿魚冷冷的看著這些太醫,救人的關鍵時候,說話卻吞吞吐吐的。
她眼中閃過殺意!
其中一個老太醫感覺到了,趕緊誠惶誠恐的道:「這種內部刮肉,是很危險的醫治手段,若是出現一丁點的偏差,造成的後果都不是一般人能夠承擔的!」
阿魚心口一涼,見這些太醫還有話說,聲音乾澀,「繼續說。」
「術后恐怕也會有炎症的風險,到時候,只能夠死。」
死?
沈之行會死嗎?
不會!
阿魚可以肯定。
最終,阿魚同意了那個人的想法。
不同意也沒有辦法,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沈之行就百分百會有危險的。
他雖然想要沈之行離開,但是絕不是想讓她就這麼狠。
若是離開此他,要她活的長長久久的,要活的比她還要久。
他們還算靠譜,最終很成功的將那傷口裡面的腐肉給刮掉,
接下來能不能夠活下來就要看沈之行自己自己的身體狀況以及照料的,是不是精心。
阿魚對誰都不放心,於是親自盯著沈之行,名貴的湯藥不要錢似的用。
只要對容澤的身體恢復有好處的,他沒有不捨得的。
這樣發現這件事情的人,總覺得嘖嘖稱嘆。
「這個男人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女帝陛下對他如此好?」
說話的正是之前成功躲掉風頭浪尖兒的傅湛。
他之前因為在旁人眼中都和女帝睡了,因為這件事,這導致又加上他自身的封號。
最高興的自然是整個後宮的眼中刺都是我,甚至不只是後宮,前朝後宮息息相關。
的那個傻子天,每天還在朝堂之上,笑得跟朵花似的似的。
甚至都沒有察覺到,已經有不少人動手在處理,再對附加下手了。
這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運,至少傻起來的話,歡樂會多那麼一點
那個時候傅湛是絕望的,那天不想喝酒的,在他的計劃原本是要在院子裡面坐一晚上,只要不與不阿魚在同一個寢店之內,那麼就還有能夠狡辯的空間,
可誰曾想到他腦子抽了去喝了酒,最後還喝斷片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只知道第二天一起來,整個後宮都說他侍寢了。
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因為他已經猜到,在宮中能夠散播這些消息的人,只有那麼幾個人。
那些人之中甚至還有皇帝,以及藥師中間。
他們……怎麼敢破壞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