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行刺
湯靜塵做夢了。
她夢見一個宮裝女子,生得珠圓玉潤,沿著宮牆一路跑回儲秀宮,黑暗裡四下無人,只有這女子的喘息聲回蕩,她跑進偏殿栓好了殿門,翻開自己的日記本匆忙記錄。
外面是急切的腳步聲,女子再也來不及寫,合上日記本,慌亂間也不知道該往哪兒藏,就塞在了牆角柜子後面。
一群太監破門而入,打頭的卻是趙蘭嬤嬤,她手持一碗毒藥,幾個太監按住女子的手腳,趙蘭嬤嬤掰開她的嘴就灌了進去。
湯靜塵猛的睜開眼,借著外頭昏暗的月光星光,她看見太后床前站著一人。
那人一身黑衣,面上蒙著一塊黑巾,因面向太后,又因剛潛進來不久,就沒察覺湯靜塵醒來,他手持長劍,劍尖斜斜指向太后,顯然就要行刺。
湯靜塵簡直不知所措,本能的看向常雪麗,她不知何時也醒了,完全給嚇傻了一般縮在那裡,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人。
刺客舉起長劍刺向太後身體的一瞬間,常雪麗本能的發出一聲尖叫,「啊——」
刺客顯然沒想到太后寢殿內還有別人,楞了一愣的功夫,外面已經響起了腳步聲,還有馮嬤嬤的叫聲,「娘娘?」
那刺客反應速度著實了得,立即回過神來,他心知今晚絕不可能得手,是以並不戀戰,回頭惡狠狠的盯了常雪麗和湯靜塵一眼,兩步躥到窗前,就從打開的長窗翻了出去。
就那短短一眼,湯靜塵就記住了那個眼神,清冷明亮,帶著濃重的殺意。
一群人涌了進來,馮嬤嬤迅速點起了燭火,湯靜塵就看見太后雪白寢衣沾滿了血跡,不過她還醒著,只是因為驚嚇而說不出話,手指顫抖著指著馮嬤嬤。
更多的人尖叫起來。
馮嬤嬤的聲音格外大,「叫什麼,慈寧宮裡進了刺客,馬上命侍衛搜捕,宣太醫!」
錦兒早已奔到太後身邊,和另一個侍女一起,手忙腳亂的想幫她止血,馮嬤嬤學過醫術,利落的撕下自己衣裙給太后裹住傷口讓其不再流血。
太醫很快趕來,幾乎跟皇帝同步,多倫也來了,蒼白著一張臉,披頭散髮的,連衣服都沒換,只在寢衣外罩了一件青鍛披風。
她的大肚子格外顯眼。
「皇……皇額娘。」她渾身哆嗦著,話都說不利索了。
寢殿雖然不小,這麼多人也顯得擁擠,又因皇帝皇后都來了,湯靜塵暗忖沒有用得著自己的地方,待在這兒也是添堵,就悄悄退了出去,站在廊下候著。
臨走前她看了一眼常雪麗一眼,後者彷彿嚇傻了一般一動不動。
湯靜塵心底嘆息一聲,後宮女子畢竟脆弱,她們便是有再多的手段心機,遇到這種明晃晃的殺戮都是害怕的。
湯靜塵自己也是腿軟,好容易才走出去的。
皇帝發出一道道命令,侍衛們四散出去搜捕刺客,太醫忙著給太后包紮傷口,慈寧宮燈火通明忙亂無比,人人臉上驚慌失措,這才是遇到刺客該有的樣子。
亂了大半個晚上才漸漸平靜,太后並沒有生命危險,眾人都鬆了一口氣,不過因刺客沒捉到,大家心裡還是綳著一根弦。
常雪麗神智恢復過來了,悄悄走到湯靜塵身邊,心有餘悸的說道:「嚇死我了,幸虧他沒想殺咱們。」
人人都忙碌不堪,沒人理會她們,湯靜塵沉聲道:「他的目標是太后,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節外生枝,只不知現在捉到了沒。」
常雪麗靠牆站著,又覺得腿軟站不住,索性坐在地上,這會子也顧不得什麼體面規矩了,她頭髮散亂面無人色,脂粉未施的臉上顯出幾分憔悴。
過了片刻,她忽然想起一事,「我得回長春宮去,沛兒在宮裡呢,刺客會不會去殺他啊。」
說著就站起來,跌跌撞撞的往外走,湯靜塵急忙扶住她,用力握住她的胳膊,「不會,現在滿宮裡都在搜捕,他逃命都來不及,哪裡有心思去刺殺皇子。」
常雪麗拚命搖頭,「不行,我必須回去看看。」
眾妃蜂擁而至,趕著去問候太后,越發沒人顧得上她們,湯靜塵就攙扶著常雪麗回長春宮,路上遇到珊瑚,常雪麗頓時像看見了親人一般,「沛兒呢,沛兒沒事吧?」
珊瑚忙道:「娘娘放心,小皇子好著呢,聽說慈寧宮裡又來了刺客,奴婢擔心娘娘……」
常雪麗打斷珊瑚的話,「先回去再說。」
她看了看湯靜塵,「好妹妹,多謝你陪著我,這會子沒事了,你趕緊回去歇著吧,誰知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呢。」
湯靜塵心知人家主僕必有事情要說,自己待著礙事,就點點頭,她之前遭遇了很多危難,此時還算鎮靜,且現在已經天亮,即便刺客還在宮裡,必定是找地方躲藏,不敢出來活動。
匆匆回到聽雨軒,朱地泉等人正急得沒頭蒼蠅一般,看見湯靜塵回來,眾人先念了一聲佛,宜琳喜道:「娘娘回來了。」
朱地泉道:「聽說慈寧宮又鬧刺客,奴才們都嚇壞了,萬幸娘娘無事。」
他是湯靜塵的奴才,心裡眼裡自然只有湯靜塵,只是這樣說未免顯得對太后太過不恭敬,他立即意識到了急忙補救,「太後有百神庇佑,刺客肯定傷不了她老人家分毫。」
湯靜塵搖搖頭,宮裡人都有自己的小聰明,她從不多管,對秋葵道:「沏一壺熱茶來,要濃濃的。」
其實太后死不死的,除多倫之外,估計連皇帝都不會特別難過,畢竟現在不是從前,皇帝一方面懷疑著自己的身世,另一方面擔心烏雅氏家族持續坐大,雖然不至於盼著太后死,但也不會格外傷心。
後宮嬪妃們也只是確定了沒危險之後趕著去獻殷勤而已,若太后活著,她們就趁機露個臉,讓太後知道她們的孝心,若太后死了,她們心裡是無所謂的。
如果皇帝悲痛,她們自然比皇帝更悲痛更會哭,可如果皇帝淡淡的,她們就懶得做戲了。
湯靜塵對後宮女子揣摩得很通透,但太后的心思,她始終想不明白,今晚才是行刺,昨晚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