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皇帝的血統問題
不過既然皇帝已經吩咐不許外傳，那麼天大的疑竇他們也只能埋在心底，不但不能告訴任何人，且自己最好都忘記。
他們都是在宮裡當差多年的，深知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宮裡秘密多的是，要想多活幾年，就得訓練自己變成聾子和啞巴，除了主子吩咐的，其餘最好一概不知，連做夢都得提醒自己別說夢話。
眾人都沉默著，宜琳驚叫一聲，「娘娘您的脖頸——」
湯靜塵這才感覺到脖子火辣辣的疼痛，用手一摸，已經是腫起來了，皇帝方才掐她掐得那樣用力，自然就造成了傷害。
秋葵忙道：「快宣太醫吧。」
湯靜塵抬手制止，「不用，讓宜琳給處理一下就行，若是宣太醫，只怕事情會鬧大。」
「對，是奴婢疏忽了。」秋葵恍然大悟。
宜琳給湯靜塵上藥包紮，朱地泉領著其他人收拾，剛折騰完了，常雪麗就來了。
「這是怎麼了？」她一眼就注意到湯靜塵的脖頸。
「宜琳你們都出去，沒有本宮的吩咐不許進來。」湯靜塵先給宮女太監們下了命令，等他們都走了四下里無人才嘆了一口氣，「姐姐坐，別總站著了。」
「這到底是怎麼了？」常雪麗一臉驚訝，看著地上還在熊熊燃燒的火盆，這個天兒燒火自然不是為了取暖。
雖然皇帝說此事不許外傳，但湯靜塵卻覺得沒必要瞞著常雪麗，畢竟太后這事兒她都是知道的，只要別把玉妃手札的事說出來就行，反正那手札如今已經變成了灰燼，就當不存在吧。
拿起茶壺把火盆澆滅了，湯靜塵道：「皇上方才過來問了我昨兒個晚上的事，我都如實說了，我覺得他是因為懷疑了太后才過來問細節的。」
常雪麗點點頭，「我來就是為了這個，皇上也問了我，我覺得是個機會，就沒扯謊，想著先在他心裡撬個縫兒，等咱們拿到了證據，皇上就必信無疑了。」
湯靜塵苦笑，「姐姐想的太簡單了，你覺得我是怎麼受的傷，這宮裡除了皇上誰敢掐我的脖子？」
常雪麗，「……」
因要隱瞞玉妃手札，湯靜塵少不得說幾句謊話，「我比姐姐心急些，就暗示了皇上幾句太后並非他生母，他當時就惱了，若不是宜琳拚死救我，這會子姐姐看見的就是我的屍體了。」
常雪麗吃驚的瞪圓了眼睛，用手捂住了嘴，好半晌才道：「怎麼可能，難道皇上——」
她搖搖頭，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湯靜塵嘆了口氣，「或許皇上真的對太後母子情深，壓根容不得別人對太后的一丁點兒污衊。」
「可是——」常雪麗只說了兩個字就住口，滿臉都是困惑不解。
湯靜塵看了她一眼，「或許咱們都想錯了，有皇上護著，即便拿到了證據又能怎樣，且不說太后素來心思深沉能言善辯，便是皇上也可以不承認這些證據的。」
常雪麗不甘心，「不，事情都進行得差不多了，人證已經有了，也找到了部分物證，我和父親商議著，正打算找機會呈給皇上呢。」
常家原不敢得罪太后，雖然常雪麗被她害得終身不孕，但常振邦為著整個家族的前途起見，還是勸女兒忍了下來，可是如今情勢卻發生變化，常雪麗名下有了皇子。
常雪麗如今已經是貴妃，地位僅次於皇后，常家在朝中勢力龐大，一旦證明太后並非皇帝生母，而是毒殺皇帝生母竊據后位的罪人，皇帝必然震怒，整個烏雅氏家族都要獲罪。
到時多倫的后位也就保不住了，後宮就以常雪麗為尊了。
因打著這個如意算盤，所以常振邦一改先前的策略，開始積極尋找人證物證，又因為湯靜塵提供了趙蘭嬤嬤這樣一個線索，所以他們就覺得勝券在握了。
若是換成別的宮妃，就不會阻止常家送死，但湯靜塵不同，縱然經歷了後宮沉浮看透了險惡人心，可她心底深處還是抱有一份善良。
她就勸常雪麗，「你給令尊送個信，暫時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常雪麗閉了閉眼睛，滿臉都是痛苦，「我等了這些年，好容易有了點希望，難道就這樣放棄嗎？」
湯靜塵非常了解她的心情，人都是這樣的，若是處在絕望里反而會保持一顆平常心，但如果給了一丁點的希望，他們就願意往最好處去努力。
這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絕望，而是以為看見了希望。
這一刻，湯靜塵十分同情常雪麗。
「貴妃姐姐，你的心情我都能理解，我何嘗不是如此，可是皇上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常雪麗死命咬著下唇，看著湯靜塵，「你確定皇上那樣對你僅僅是因為你暗示他並非太后親生？」
湯靜塵點點頭，「我確定。」
常雪麗痛苦的閉上眼睛，低著頭久久沒有吭聲，她的眼角沁出淚滴，順著臉頰滑落，她太想報仇了，隱忍低調這麼多年，原以為就要成功了，卻還沒開始就面臨失敗。
「我恨，我恨啊！」她緊握雙拳。
「我也恨。」湯靜塵靜靜的說，「可是我們沒辦法，皇上若是不認同，就算寶妃復活，他也可以不認。」
常雪麗又開始拚命搖頭，「不，我不信，怎麼會有這種事，且不說人人都不願認個殺了自己生母的惡毒女人為母，就說烏雅氏家族，一向都是皇上心頭大患，這樣好的機會，一舉兩得，皇上為什麼要放棄！」
電光火石間，湯靜塵忽然想起江南王之前讓自己設法查找皇帝並非太后親生的證據，當時他的意思是，有傳言說皇帝是太后從宮外抱養。
那如果，皇帝也聽過這個傳言呢？
作為皇帝，他的生母可以是任何人，哪怕最低賤的民女都不要緊，但他的生父，必須是先皇。
他必須是先皇的血脈才能繼續做皇帝。
所以，他並不是孝順太后，而僅僅是擔心他自己的血統，他怕，怕自己真的是從宮外抱養的，不但會立即失去皇位，且還會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