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夢、幻、影
「既然沒問題,我帶趙良去一個地方學法。守一和李兄則去準備讓趙村人都得一場夢,一場講述真相的夢。」見各自都領會自己任務后,師父最後布置。
反擊要開始了,果真師父老謀深算。剛剛讓我覺得束手無策之局,現在卻一下有了解決之法,而且好像還挺簡單。
但為什麼要帶趙良去一個地方學法?我對此十分好奇,甚至可以說心底是有微微的嫉妒,難道師父是要傳趙良什麼茅山密法?連我都要瞞著?那我這徒弟當得還真是。
忽然間我意識到,這不就是疑障和慢障?雖說我是師父的徒弟,可師父願意教我什麼,本身也是師父的心意,難道師父不教我,我還會對他生出嗔恨?
當我發覺這一點后,剛剛的不滿和嫉妒之心便一掃而空了,也就沒再說什麼。
聽聞師父說要帶他學法,趙良本身沒有太多神情的雙眼裡,煥發出不一樣的神采,靈動、活潑,滿是喜悅。偏偏他還不敢表露出太明顯的歡喜,努力壓抑著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就很古怪。
見著趙良這樣,我心裡便更加不好受。因為我清楚,只有他在生長環境里太過壓抑,被別人要求著他必須要乖巧,所以他才不敢把發自內心的悲喜散發出來,而是努力的壓抑自己的真實情緒。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這實在夠殘酷。
「帶你去的是你們趙家先祖留下的地方,他在那裡也有東西留給你。」師父似乎在跟趙良解釋,但也可能是告訴我為何要特意帶趙良去某個地方,並非是有意避開我。
其實我現在很想問一個問題,師父是不是要收趙良做弟子?我是不是很快就要有一個師弟了?可當著趙良的面,我卻問不出口。主要是怕師父如果並不想收趙良做弟子,反倒會打擊他現在的自信。
現在的他表現的那麼喜悅,一個孩子的歡喜,我如何忍心去打斷?不管怎麼說,留給師父做主吧。
黃昏的日頭終究落下了山,世上的餘輝也漸漸淡去,天地又一次復歸夜色。連日來的烏雲並未散去,反倒越積越厚,明明是大雨將至,可偏偏這暴雨就是沒有降下來,所以烏雲越積越厚,也不知最終烏雲是化作瓢潑大雨落下,還是被風吹到其他地方去。
雖說分為兩組,可師父要去的地方也是趙村邊上。所以我們四人一行還是同路。與以往不同,這一次李鴻興幾乎沒說什麼話,說話的全是趙良這小傢伙,他圍在師父身邊問東問西,好不快樂。比起我剛拜入師父門下時活潑了不知多少。
師父倒是耐心,基本上他的問題都會給他解答。但我從師父臉上,也看不出太明顯的歡喜,所以我無法判斷師父到底要不要收他做弟子。
在下半夜時,我們終於到了趙村村旁。與往日不同,今日的趙村即使在深夜,還是有星星點點的火光亮著。畢竟昨夜的事讓趙村民眾的心理有不少陰影。這也是人之常情。
今日龍王廟住持應該按原計劃送他們回來,趙延早晨之所以可以出現在住持房裡,就是因為他和村民一起避難去的龍王廟,現在發覺我們離開,他自然還是要把村民帶回來,加上住持答應派人送他們回來,村民總歸是要回自己家的。
看著山下無數田畝,趙村那麼多人,難道捨得下自己祖輩生活之地?
天下悠悠,廣大莫名,可是能做棲身之地的卻不多,若非不得已,誰又願意背井離鄉去往他方?但我想,有人經過趙村這麼幾次折騰,還是會有人從此離開這個村子,再不歸來。
師父帶趙良去走山崖路,漆黑的山腰,只留下我和李鴻興兩個人,我問他道:「怎麼樣?做好準備了嗎?想到如何給趙村百姓都托一個夢嗎?還是上次那招?」
想了一路的李鴻興依舊搖頭:「沒把握,只能試試,看菩薩是否開恩了。」
「要不你再用用那個須彌幻境?讓他們陷入幻境中?」我想起白天李鴻興的法術。
他笑道:「守一兄,須彌幻境是幻,他們需要的是夢。夢和幻不是一回事。」
此話倒是新鮮,我也來了興緻,道:「我聽佛家金剛經說「夢幻泡影」怎麼夢幻就不是一回事了?還請李鴻興大師為我開示啊。」
「哈哈,如果夢幻泡影連用就是一回事,那泡和影,豈不也跟夢幻是一回事?」說話時,李鴻興晃了下一路走來照亮的火把,然後指著地上我的影子道:「他是你的夢呢?還是你的幻呢?」
低頭看我的影子,一時語噻,還回答不了。因為我的影子既不是夢,也不是幻,是真實存在,是自光照而生出的。
收起剛剛玩鬧的心,再次道:「還請李鴻興大師開示。」這次恭敬了許多。
既是講佛法,李鴻興倒也沒客氣,解釋道:「我記得以前似乎與你說過,金剛經有九喻,這夢幻泡影是其中的四個。雖說佛偈里連用,實際上是指四個現象『夢、幻、泡、影』這九喻是為了表述有為法的九種不同的性質,所以當然是不同的。」
「所謂幻,與真實相對是為幻。我們常把所見之世界定為真,與之相對的自然就是幻。例如此時正逢夜晚,若是有人變幻出白晝,便是幻。」李鴻興伸手指著天上,道。
「而夢則是與醒相對,此時我們是醒,睡時所見便是夢。『夢裡不知身是客,醒后空空覺大千』雖說其特性都是非實有,但佛家所講,這一切有為之法皆是因緣和合而成,本無一物實有,故此這是有為法之共性,並不只限於夢幻。」
雖說李鴻興常會與我談及佛法,但如今晚這般深邃,聽得我都迷糊的,也是第一次,以往不曾見識過,幾乎被他繞的我頭大,我只得道:「好吧,不管是夢還是幻,你就說眼下我們該怎麼辦吧,如何讓村民都做一個夢?」
說的太多也沒用,短時間我是理解不了。只知道他是講夢與幻有所不同,不能一概而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