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樸素的農民兄弟

「陳醫生，陳醫生，十床的瞳孔放大了！」陳俊晚上值班，剛想去上個廁所，一名護士急匆匆奔跑而來，遠遠地就沖他大叫！

護士清脆急促的聲音響徹整個樓層，將夜晚的寧靜破滅！

「馬上就去！」陳俊顧不得上廁所，一個箭步，帶起一道殘影，幾乎是眨眼間，陳俊就來到了護士的身邊，然後絲毫未停留，繼續前沖，恍若一陣風兒，將護士的劉海吹起，護士只感覺迎面的勁風，讓她都有些緩不過氣來，等她回過頭去望的時候，陳俊早已消失了。

「我去，陳醫生速度這麼快的？好敏捷啊！」護士心說陳醫生的體質真好，心中不由泛起一陣莫名的漣漪，不過，這個時候哪裡有心思想雜念，她很快就快步朝陳俊追了過去，這個時候，救人要緊啊！

當她來到病房的時候，只見陳俊正在用瞳孔筆檢查病人兩側的瞳孔。

「一側瞳孔散大！對光反射消失！馬上聯繫CT室，做急診頭顱CT！」陳俊表情很嚴肅，飛快發出指令。

「甘露醇125ml靜脈快速滴注！」

「床頭抬高30度！」

護士們紛紛配合，然而，就在這時候，患者出現了嘔吐，呼吸變得淺了，心率也慢了下來！

「馬上進行氣管插管！」

很快，在護士的配合下，陳俊只用了幾秒鐘，就完成了這一操作，看得護士們是眼睛直發光，因為，一般的醫生那裡有這麼快！而且，她們還見過有些新來的醫生，根本就不敢做這個氣管插管。

哪怕平時用模型練習得很熟，可是，給真人操作的時候，有些人就是不敢插。陳俊從來沒有過類似的心理障礙。

他只知道，他不插管，患者就會死，這個時候再猶豫，那趁早別干醫生了！別說插管了，其他的一些操作，如氣胸抽氣，陳俊也都是麻利乾淨！

患者接上了呼吸機，在呼吸機的輔助下，患者的呼吸情況得到了改善。

很快，護工推著平車，在醫生護士的陪同下，完成了對這個病人的急診頭顱CT檢查。

CT的影像讓大家一驚，腦出血，巨大的血腫已經造成了中線的移位、一側側腦室的受壓。

「聯繫手術室，麻醉科，立馬準備手術！」

陳俊發號施令，他不時抬頭看著時間，同時督促備血，理髮，做手術標記，完善手術前談話……

……

手術很順利，陳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走了出來。

之前那名通知陳俊的護士，一直緊跟在陳俊身邊配合，這時候也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她跟在陳俊身側，看了一眼陳俊的帥氣臉龐，忍不住搭訕：「陳醫生，之前手術準備的時候，你幹嘛老是盯著時間看啊？是非常著急嗎？你給我講講可以嗎？」

陳俊看了這名護士一眼，微微一笑，就一邊講，一邊辦公室走去。

「這名患者，剛剛出現的狀態我們叫腦疝，是神經重症最為危重的狀態之一，如果不及時處理，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導致腦死亡或者病人的死亡。

腦疝的形成是由於顱內局部或全部的壓力增高，比如腫瘤、出血、大面積的腦梗塞、外傷等，造成腦組織移位並被擠進硬腦膜裂隙或枕骨大孔中，並壓迫腦幹、腦神經和血管及阻塞腦脊液循環，產生一系列緊急癥狀。

腦疝是腦水腫、顱內壓增高的嚴重後果，腦疝又反過來加重腦水腫、顱內壓增高，從而形成惡性循環。

當病人出現腦疝的時候，常常會有呼吸，心率以及血壓的異常，也可以出現瞳孔的變動，這些其實是大腦在向我們預警。」

這個時候，陳已經回到了辦公室，於是就調出了一張CT報告，給這名好學的護士解釋，「你過來看，這張片子像不像一張既憤怒又沮喪的臉？」

「啊，是的，好像啊！」護士驚訝地說道。她以前哪裡注意到這種細節。她又不是醫生。

陳俊繼續說道：「如果腦疝不加以控制，腦幹就會出現極為嚴重的損害，生理調節失效，最突出的癥狀是呼吸及循環功能衰竭，深度昏迷，血壓劇烈波動並逐漸下降，體溫下降，瞳孔兩側散大而固定，四肢肌張力消失。此期如若經搶救無效，大多為呼吸首先停止，繼之心跳停止而死亡，這個時候即便你花了很大代價把病人拉回來，病人也會出現腦死亡——braindeath。

所以，對於腦疝我們必須第一時間發現，第一時間處理，第一時間解決顱內壓力升高的問題。一般我們有幾種方法：第一縮減腦體積：也就是應用藥物脫水；第二減少腦脊液量：如做引流的手術；第三，減少腦血流量，可以應用低溫技術等；第四，手術治療，去除病因，比如清除血腫，切除腫瘤等等。

但不管哪一種方法，必須快，只有最快地去降低顱內的壓力，減輕對神經細胞的損害，這個病人才能有機會存活，也才有可能恢復得越好。這個時候，timeislife，timeisbrain。」

「陳醫生你真厲害，這麼多專業知識，你居然張口就來，如數家珍呢。真的好厲害！」護士的兩隻眼睛亮晶晶，她笑眯眯地說道，「你說了這麼久，應該口渴了，我給你去泡一杯咖啡吧！」

「呃，好的，謝謝。」陳俊又怎麼會拒絕人家的好意呢？

陳俊出手，必是精品。手術做得真的很順利，病人回到了監護室，手術后的CT複查也令人十分滿意。

然後，陳俊又給那名護士看了術后的CT片子，果然，感覺大腦痛苦的表情也有所緩解，真的十分神奇。

陳俊過來查房，小心翼翼地在病人床邊，仔細觀察著病人的瞳孔，調整著呼吸機參數，評估生命體征，表情嚴肅但是又不失帥氣，看得小護士們十分著迷。

「陳醫生，手術很順利，病人應該會好起來吧？」那名護士問陳俊。

「沒那麼簡單，」陳俊搖了搖頭，指著床邊的一個小儀器，說道，「其實我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比如，我們必須控制好病人手術后的顱內壓，以及血壓、體溫、血糖等，同時還要防治各種併發症，我們常說腦子是人體的司令部，腦子不保護好，就會影響到全身各個器官。後續的治療還不能鬆懈啊！」

「嗯嗯，我一定會密切關注患者的情況的。」護士說道。

其實，這名患者，本身的疾病是腦卒中，腦疝也是由腦卒中引起的緊急狀況。而腦卒中，則是一個古老的疾病。

現在醫學的祖先希波克拉底把它命名為Apoplexy，意思是「被打擊或被打倒」，後來逐步演變，變成叫stroke。而中醫學的老祖宗則命名為『中風』，現在醫學術語一般稱之為卒中，這個詞出自明代醫家樓英，意思是『卒然不省人事，全如死屍，但氣不絕，脈動如故……」

現代醫學對於卒中的治療往往是綜合性治療，需要神經內科、神經外科以及神經重症監護室的團隊協作才能順利完成。

傳統醫學，對中風，其實也是深有研究，比如神醫扁鵲，就是箇中高手。

據《史記扁鵲倉公列傳》記載，有一次扁鵲來到虢國行醫，發現虢國太子已經染急病「身亡」半日了，但尚未入葬。扁鵲通過仔細查看，發現太子「耳鳴而鼻張，循其兩股以至於陰，當尚溫也」，認為太子並沒有死亡，於是通過針灸和藥物治療了二十天後，太子便完全康復了。

根據太子的這些表現，現代人推斷太子可能是出現了腦血管意外，也就是學術上說的「卒中」。

中國近幾十年來的考古，在山東大汶口、新疆吐魯番、青海民和、河南安陽和黑龍江泰來等地都發現了一些公元前的古代頭骨，留有開顱手術印記，通過科學的手段發現，這些接受過開顱手術的病人在手術后還存活了一段時間，這也許說明古人早就掌握了開顱手術的技術，只不過，以當時的條件，即便手術能成功，但是術后的各種併發症，估計患者就扛不住。

大約一個星期後，陳俊救治的這名患者順利拔管，脫離了呼吸機，轉到了普通病房繼續康復治療。

……

「陳醫生，我們這裡有一個37歲腦梗的患者，您能不能來會診一下？」

「陳老師，這個49歲的病人腦溢血意識不清，您看看有沒有手術的必要？」

陳俊雖然年輕，但早已是全國知名的網紅專家，現在在神經外科工作，干一科，名躁一科，每天，都有來自很多下級醫院的醫生們通過微信或者電話向他求助或者請教，陳俊一般能幫的就盡量幫。

甚至，他還多次援助周邊縣市的一些醫院，過去「飛刀」手術。

陳俊發現，其實腦卒中的患者年齡越來越年輕，不乏三四十歲就爆發腦卒中的中年人，甚至還有二十多歲的小年輕。

「陳醫生，我們醫院有個患者腦溢血，能不能過來援助一下？」省一醫HN分院的同仁打來電話，同時還給他微信發了一張腦溢血的片子。

在電話中，陳俊得知，這名患者的身份並不普通，說他不普通，是因為，這名患者居然是HN分院體檢中心的負責人，年紀才四十五歲，正當壯年！

陳俊不由搖了搖頭，頗為唏噓，一個具備醫學常識，又是負責健康體檢的醫生，自己都不好好控制血壓，過量飲酒，最後突發腦溢血，實在是太可惜了。

既然同仁求到他這裡，陳俊怎麼能不幫忙呢？跟科室領導彙報了一下，就立刻驅車前往。HN縣分院也就幾十公里遠，一個多小時就能趕到。主要是出城車流量太大，耽擱一點時間。

陳俊趕到對方醫院時，那位體檢中心負責人汪醫生正躺在ICU的病床上，陷入深度昏迷。妻子在病房外泣不成聲，希望前來會診的網紅專家陳俊能給丈夫帶來一絲生存的希望。

可惜，由於發病急、病情重，又沒有第一時間發現，耽誤了治療，陳俊會診后判斷他已經失去了手術的機會，回天乏力。很快，這位正處於事業巔峰的體檢中心負責人再也沒有醒來，留下老婆、孩子和不菲的財富，便宜了他人。

陳俊和該院的醫生們交流，得知，這名體檢中心負責人其實有高血壓病史多年，三十六歲的時候就查出了高血壓，雖然配了降壓藥，但一直有一搭沒一搭地吃，根本談不上有效控制高血壓。

而這名體檢中心負責人本身還是心血管專業出身。可能是走上了行政崗位，忘記了專業知識，沉迷於觥籌交錯了。

事實上，正是如此，一般來說，「三高」患者要按時吃藥，控制好血壓、血脂、血糖。同時還要注意飲食、戒煙戒酒、保持鍛煉。但是，對方是「領導」啊，不說以前了，就說這次出事的中午，他還和一幫人在酒樓聚餐，不知不覺喝了不少酒，聚餐結束后，他獨自一人回到醫院，開著空調趴在辦公室上睡覺。

直到下班時間過了好久，同事見他辦公室還亮著燈，推門進去一探究竟。辦公室涼颼颼的，冷風呼呼地吹著，身上還帶著酒氣的這名負責人，已經一動不動地倒在了地上，身邊一堆嘔吐物。

同事呼喚了幾聲，推了推他，他都絲毫沒有任何反應，此時他已經陷入深度昏迷狀態。於是，那名同事馬上向值班醫生呼救，醫護人員一起將他送往急診室進行搶救。

經過頭顱CT檢查，診斷為腦溢血。醫生判斷，這名負責人原有高血壓，酒後血壓升高，再加上空調低溫的刺激，導致血管收縮，突發腦溢血，搶救時已經距離發病過去了幾個小時。從片子來看，腦出血部位正好位於最關鍵的中樞部位，且面積很大。

於是，就有了之前陳俊接到求助電話的一幕，可惜，這麼長時間了，陳俊趕過來也花了一點時間，怎麼可能挽救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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