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噩兆開端

鈴昭雪喝酒了，他覺得自己還是太過於愚蠢了，怎麼會覺得一隻妖會明白那麼多道理，從鈴蘭兒病情好轉的第一次，他就應該發現，是金毛玉露鼠的眼淚才能做到這樣的效果，是女兒突然的好轉讓他沖昏了頭腦，他真是一個白痴！

「你給我滾出去！」鈴昭雪將酒杯砸到金毛玉露鼠的腳下，將金毛玉露鼠給嚇得一哆嗦。再三看了幾眼之後，金毛玉露鼠跑了出去。

他有些不理解，自己明明是好心想要幫助鈴昭雪，為何還會被罵，難道說……看到自己女兒的病情好轉也會不開心嗎？雖然其他的妖身上的珍寶拿出來給人類用會有意外，可是他金毛玉露鼠的眼淚不會吧。雖然他自己不能確定，但是這一年來，鈴蘭兒也沒有出現任何問題，這不正是證明了他的眼淚沒有副作用了嗎？

「也罷，你救我一命，我為你瞎了一隻眼，就這樣，兩清了吧……」金毛玉露鼠沒有辦法理解鈴昭雪的想法，他終究還只是一隻弱小的妖獸，只能如此安慰自己。瞎了一隻眼的金毛玉露鼠，跌跌撞撞的在密林中奔跑，他在尋找安全的藏身地。

鈴昭雪拿著酒壺，一點點的走到外面，看著頭頂的月亮，他又灌了一口酒，剛才都是趁著酒勁將金毛玉露鼠給趕了出去，現在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知道金毛玉露鼠是好意，這是一個來自妖的好意，他在用自己愚笨的方法報恩，殊不知自己觸犯到了鈴昭雪。

「妖終究是妖，不會明白人類的情感。」鈴昭雪搖搖晃晃的往屋中走，走就走吧，反正是一隻妖。不知為何，鈴昭雪還是感覺有些寂寞，畢竟這一整年，金毛玉露鼠都陪在了他的身邊，這樣一走，反倒是覺得有些寂寞了。

血腥的味道，鈴昭雪就算是喝醉了，身上的各種感官還是十分靈敏的，他的屋子在普羅村的邊緣，比較靠近樹林，往日里樹林之中傳來的都是十分清晰的空氣。而今日，從樹林飄過來的空氣，竟然有一絲血腥氣。

鈴昭雪把酒壺一扔，跌跌撞撞的走向密林，他在這裡能夠聞到血腥味，只能說明有生靈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受傷，或者是被擊殺了，這很有可能會威脅到自己的女兒，他要杜絕這種事情的發生。

應該不會是金毛玉露鼠，那小傢伙這麼聰明，不會輕易這麼被擊殺吧。鈴昭雪已經感覺到那血腥味十分清晰，他開始加快腳步，血腥味越來越濃，漸漸的，幾個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鈴昭雪一驚，趕忙躲到樹的後方，灑出一些藥粉，隱藏自己的氣息，在暗中觀摩那些人。

捉妖師……怎麼會來這種地方，普羅村附近應該沒有哪個妖作惡才對。鈴昭雪從他們的穿著打扮還有腰間的玉佩認出他們的身份，如果在這裡的是捉妖師，那麼血腥味的主人必定得是妖。

捉妖師的工作就是保護普通人，然後去擊殺妖。他們大多數屬於天地盟，畢竟在這個世界，天地盟是最大的統治組織，其他的組織都是以天地盟為中心出現的。這是人類能夠在這擁有各種強大生靈存在的世界上生存的原因，捉妖師是人類最強的守護者。

而出現在鈴昭雪面前的捉妖師，應該是一個小隊，實力應該都不會太弱，鈴昭雪不喜歡和捉妖師打交道。他是藥師，是行醫救人的那種人，而捉妖師是那些進行殺戮的人，他不喜歡和這種雙手沾滿血的人扯上什麼關係。

「隊長，這老鼠，就剩一隻眼睛了，另外一隻……」

「另外一隻怎麼了？」

「瞎了……」

「該死……沒用的東西！」捉妖師的隊長一腳將那隻被挖了眼睛的生靈該踹開，其他的捉妖師對這種事情沒有任何感覺，畢竟隊長踢的是一隻妖。在很多人眼裡，妖的性命根本不算什麼，就算是妖有自我意識，能夠和人類一樣交流，在很多人眼裡，他們都不會把一隻妖當作人。

「走吧，能遇到一隻瞎眼的也不錯了，畢竟是這麼珍貴的東西。不過，若是讓我知道是誰讓它的眼睛瞎掉，我肯定會讓他沒有好果子吃，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捉妖師很快就離開了，他們不會在一個地方逗留很久，除非有什麼特殊任務。

捉妖師都離開后，鈴昭雪才緩緩的從樹後走出來。看著地上的生靈，他不知該說什麼好，他只覺得渾身發軟，他最不希望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被那群捉妖師擊殺的妖，正是金毛玉露鼠。

鈴昭雪覺得渾身發軟，他不明白，捉妖師不應該是擊殺那些威脅到人類生命的妖嗎？為何金毛玉露鼠這種弱小的妖還要被擊殺，他緩緩的走向金毛玉露鼠，猛然發現這小傢伙還有氣。

沒有多想，鈴昭雪抱起金毛玉露鼠就往回跑，他一定要救這小妖怪，無論如何都要救。他的師傅都能夠做到將一個人從死亡的邊緣給拉回來，他鈴昭雪也一定可以做到將金毛玉露鼠給救活。

「堅持住，堅持住，我一定會將你治好的，不要放棄，千萬不要放棄。」鈴昭雪幫助金毛玉露鼠止血，甚至是將自己的靈力輸給金毛玉露鼠，讓他能夠維持自己的性命。

鈴昭雪破門而入，嚇了還沒有睡著的鈴蘭兒一跳，看到奄奄一息的金毛玉露鼠，她差點哭出來。

「鼠鼠……鼠鼠怎能了？」鈴蘭兒捂著小嘴，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快去把爹的藥箱拿過來。」鈴昭雪把金毛玉露鼠放到桌子上，拿出銀針，開始找著金毛玉露鼠的穴位。此時的金毛玉露鼠渾身寸斷，失血嚴重，想要找清楚穴位真的是太難了。

鈴蘭兒把鈴昭雪的藥箱放到了旁邊，怯生生的站在一旁，臉上掛著恐懼。鈴昭雪迅速的從藥箱的暗格之中拿出一粒丹藥，這是他很早之前就煉製好給人用的，不知道妖用了能不能起效。

他將丹藥碾成粉末，隨後掰開金毛玉露鼠的嘴，用靈力將粉末送入了金毛玉露鼠的嘴中。

金毛玉露鼠在吃下丹藥后，氣息稍微穩定了一些，但依舊沒有脫離危險，畢竟它傷的實在是太重了，鈴昭雪的丹藥只不過是能起到一定的正骨接筋的作用。鈴昭雪開始正式的使用銀針，給金毛玉露鼠進行針灸，這才是他真正的治療手段。

他一直從深夜忙到破曉，這期間，他一直在和死神爭鬥，從死神的手中將金毛玉露鼠給搶過來，知道太陽升出來的時候，他將銀針狠狠的插到了木桌上……淚水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師傅！我沒有趕上你啊！」鈴昭雪發出無助的吼聲，他最終還是做不到，將死亡邊緣的生靈徹底給拉回來，他能做到的，不過是給金毛玉露鼠多幾日時間。他的醫術終究是不如葯神精深，修為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鈴藥師……不必自責，您能多爭取這一點時間，我已經很感激了，畢竟我本來就是沒有什麼親朋好友的孤獨變異老鼠，和你們相處的這一年，我已經完全把你們當成家人了。」金毛玉露鼠十分虛弱，他是被鈴昭雪吼醒的，醒過來的時候，發現眼前一片漆黑，只能靠嗅覺聞到鈴昭雪和鈴蘭兒的氣息。

這讓他覺得心安不少，被捉妖師捉到，慘無人道的虐待，甚至是被挖出了雙眼，本身就已經是必死無疑了，卻依舊被鈴昭雪給救了回來。雖然時日無多，但是能和鈴昭雪、鈴蘭兒告別一下，他已經很滿足了，還以為會孤獨的死掉呢。

鈴昭雪沒有說話，將還在熟睡的鈴蘭兒抱了起來，將她放到床上蓋好被子。鈴蘭兒的嘴中一直在喃喃的說著鼠鼠……她真的很喜歡金毛玉露鼠，常年卧在病床上的她，根本沒有什麼朋友，而金毛玉露鼠是她唯一的朋友。

「鈴藥師，您是一個特別的人類……我從變成金毛玉露鼠的那一刻起，就在被人類追殺。我從你們人類那裡學到了一個詞，叫做懷璧其罪，我的眼睛，就是一種救命的至寶。本以為鈴藥師你救我，也是為了我的眼睛，不曾想……您根本不想要我的眼睛，甚至不願讓我使用……」金毛玉露鼠想要努力力氣身子，可惜失敗了，他的筋骨已經徹底斷掉了，鈴昭雪沒有本事讓它們復原。

「抱歉……是我的醫術還不夠精深……」鈴昭雪捏著自己的眉心，他是從葯神那裡出師了，可是出師之後他的醫術好像再無進步了。葯神說過，他是醫術和天賦最差的徒弟，雖然最為努力，但是也很難超越葯神。

也許真的如同師傅說的那樣吧，比起藥師，我更適合去修行，變成一個戰士吧……鈴昭雪這樣想到，可是，他根本不想成為戰士，他不覺得成為戰士能夠治好自己的女兒。

「鈴藥師，別這麼說……您能為我做到這些，我已經很感激了。臨死前，我想問您一個問題……您可以為我解答嗎……」金毛玉露鼠不想把所有的話都等到最後一日，他怕到時候自己可能連話都沒辦法說了。

「問吧，我一定會給你答覆。」

「您……有沒有把握當作過家人……」金毛玉露鼠覺得這樣問好像有些過於高看自己了，沒等鈴昭雪回答，就開始自我否定了起來，「對不起，我不該這麼想，我不過是一隻妖……」

「你就是我們的家人……不可分割的家人……」鈴昭雪走到了金毛玉露鼠的旁邊，輕輕的撫摸那不再光鮮亮麗的毛髮，眼眶有些發紅，他是一個多愁善感，但不會輕易表露的那種。

「是嗎……謝謝……」金毛玉露鼠沒有再說話，他已經滿足了，幾日後，金毛玉露鼠離開了這個世界，去了另外一個世界。鈴蘭兒大哭一場后，再一次卧上了病床，一時間，又只剩下了鈴昭雪一個人。

他突然感覺很無助，他感覺命運不公，為什麼自己不能像普通人一樣擁有一個幸福而普通的家庭，為何每次自己的生活稍微有些安定，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事情打破他的平靜。

「難道真的要我……成為神一樣的存在，才能夠打破自己的命運嗎……」鈴昭雪仰天自問，沒有任何人回應他，反倒是鈴蘭兒的咳嗽聲讓他急忙跑回了屋中。

鈴蘭兒的脈搏更加不穩定了，照這樣下去，活不了多久了。他現在知道能夠治療鈴蘭兒的兩種藥物，其一是九玄回魂草，另一種就是金毛玉露鼠的眼淚。

這兩種都是十分難以尋到的藥物。雖說其他的妖身上不一定沒有能夠治療鈴蘭兒的，但很難保證不會傷害到其他的生靈，這有違他的醫道……

「可是……為了自己的女兒……有為醫道又如何，師傅……原諒我吧……」鈴昭雪抽出壓在箱底多年的銀針，那些都浸泡了各種毒，這……是他的武器。

「放心吧，爹一定會治好你的。」鈴昭雪從此刻起，走上了一條讓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的道路，他是真的沒有辦法了，為了讓鈴蘭兒活下去，他不得不走上一條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