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願
「不……不會……這不可能。」鈴昭雪跌坐在地上，他不敢相信眼前的狀況，自己女兒的身體躺在了床上，正在進行十分平穩的呼吸，身體狀況甚至是和正常人沒有什麼兩樣。
而她的靈魂，卻實打實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笑著在和自己打招呼。很顯然鈴蘭兒並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她感覺到的是身上沒有任何痛苦了，她以為是自己的父親把自己治好了。
「爹，你怎麼不開心啊，我的病全好了啊。」鈴蘭兒走到鈴昭雪的旁邊，想要拉住他的手，卻不曾想，自己的手，直接穿了過去。鈴蘭兒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變成了半透明的樣子。
回頭一看，自己的身體竟依舊躺在床上，再看看鈴昭雪的表情，鈴蘭兒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無法觸碰到自己的父親，原因就是她已經死了，現在是一個靈魂。
「是我對不起你……」鈴昭雪現在恨不得一頭撞死，自己是有多蠢，竟然相信妖會救他的女兒，這確確實實是保住了他女兒的靈魂，讓麟角白駒的怨念不會再影響她了。可是，靈魂又不能留在這世間，很快就會消失了啊，這算哪門子的保住性命。
「爹……別這麼說，這些年真的很麻煩你了……」鈴蘭兒比一般孩童早熟的多，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而且，她的實際年齡確實是比外貌大的多。
「爹……別傷心，雖然不知道我身體之中的現在是誰，想必一定可以陪著爹的。所以，爹一定要開心的活下去，沒準未來的一天，我們還能相見。」鈴蘭兒自知沒有多少時間，只能不斷的安慰自己的父親，她相信自己的父親可以活好久好久，直到再一次相見。
「不要走……不要走！」鈴昭雪奮力向前抓去，卻什麼也沒有抓到，鈴蘭兒的魂魄，已經消失了。鈴昭雪的手，最終是什麼也沒有抓住，看著空無一物的雙手，鈴昭雪發出了憤怒的吼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吼過之後，鈴昭雪笑了，笑得十分瘋狂，「妖王！妖王！妖王妖王妖王！是叫萬靈對吧……我會讓你……徹底消失！」
當天夜裡，神醫鈴昭雪的住所，燃起了熊熊大火，燒了三天三夜，是一場暴雨將大火熄滅。普羅村中的人想要尋找神醫和他女兒的屍體，卻怎麼也找不到。他又一次從人間中「消失」了。
店小二聽的正入迷，白髮青年卻突然不在講述關於那位葯神的故事，這讓他很是憋屈，他還想要知道後續故事。
「客官，那叫鈴昭雪的葯神……後來怎麼了？」
「哪有什麼後來！鈴昭雪死在那場大火之中了，你這小子怎麼如此愚笨，什麼人能夠從那種大火之中逃出去？」白髮青年憤怒的摔下一塊黃金，付這頓酒錢綽綽有餘。
店小二自然不信鈴昭雪死了，很明顯是這白髮青年不樂意講了。
「客官！夜深了，何不在這裡住下，有什麼事，這麼急著趕路？」
白髮青年沒有回答店小二的話語，只是帶著他身邊的少女，還有他的行李，消失在夜幕之中了。
「不要挽留他了，那就是要去殺妖王的鈴昭雪。」店老闆將手中的算盤打的乒乓響，老闆也是有一定閱歷的，在白髮青年講故事的時候就已經能夠判斷出面前的青年是鈴昭雪了，畢竟不是他本人怎麼會對一個小葯神的故事如此了解呢，「小二，打烊！」
店小二將店內的窗子關上，幽靜的密林之中，徹底黑暗下來。店老闆收起了自己的算盤，熄滅了店內的燈。
密林間本是沒有路的，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而密林間的路，往往是行商趕路的人走出來的，他們更快的賺到錢，往往是不會在意路途的危險。
鈴昭雪走在這被開闢的道路中央，鈴蘭兒……不，此刻應該稱為佔據鈴蘭兒身體的生靈，默默的跟在他的背後。
後方傳來馬蹄聲，十分急促，「閃開！快閃開！」
鈴昭雪聽到趕車人在不斷的叫喊，回頭一望，發現自己身後的生靈竟然獃獃的站在原地，那可是他女兒的身體，絕對不能被傷到分毫。鈴昭雪腳下一踏，瞬間將那自己女兒的身體給拽到路邊，這些年他去尋找妖王的路途中，被很多妖獸追殺過，身手早就今非昔比。
「你是不是傻！不知道躲閃嗎！」鈴昭雪厲聲喝斥，這讓本來想要發火的車夫沒了脾氣，不曾想，當父親的竟然會有這麼大的火氣，他看鈴昭雪面相年輕，又是一個人帶著一個小女孩走在外面，恐怕是不太會照顧孩子。
「小夥子，孩子還小，別這樣對她后，會嚇到她的。」馬車中的商人窺探到外面的狀況，趕忙勸解鈴昭雪。
一時間鈴昭雪也不知道說什麼了，看著眼前這熟悉又陌生的小女孩，露出了一副恐懼的表情，鈴昭雪一腔的火氣，全都沒有了。
「小夥子，看你帶著一個小女孩趕路，挺辛苦的，不如你上我的馬車吧，前方不遠就有一座城鎮，不如去前面歇歇腳，你不累，那小姑娘也受不了啊。」
聽了商人的話，鈴昭雪猶豫再三，最終決定上了商人的馬車。雖說行商之人多狡詐，但是鈴昭雪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坑騙的。
商人姓高名富貴，是很有名的一個商人，早已行遍大江南北，算得上是成就顯赫。
不過，在鈴昭雪眼裡，他不過是一個體型龐大，甚至有些肥胖的不健康油膩中年男子。
馬車車廂之中的氣氛有些尷尬，鈴昭雪一直盯著手中的葯譜看，而他身邊的小女孩，則是蜷縮在一個角落之中，這讓高富貴覺得，鈴昭雪平日里可能對這小女孩經常施暴。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高富貴的詢問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小女孩沒有說話，反而是抬起頭看向了鈴昭雪。
她想說些什麼？為何這樣看著我？看著小女孩渴望的眼神，鈴昭雪在思索著，從控制了鈴蘭兒身體的生靈蘇醒的那一刻，他就不曾和這生靈有過任何對話。此刻那渴望的眼神，和鈴蘭兒有那麼幾分相像，讓鈴昭雪不得不注意到她。
啊，是名字，這個傢伙想要一個名字。鈴昭雪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不知為何，他想起了自己女兒離開時說的那些話，一個名字漸漸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鈴……願……」不知不覺間，鈴昭雪說出了這兩個字，這就好像是被某種力量驅使了一樣。說完這兩個字之後，就繼續低著頭看那本發黃的葯譜了。
「哦哦，是叫鈴願啊，多好聽的一個名字，人也長得甜美。」高富貴從懷中掏出幾顆糖來，塞到了此刻被稱為鈴願的生靈手中。
「這是從很遠的地方帶來的糖果，味道很好，嘗嘗看吧。」高富貴嘴角微微上揚，看著無比姦猾，讓鈴昭雪不由的看向那些糖果，用靈力探知有沒有異樣。
此刻被稱為鈴願的生靈，獃獃的看著手中的糖果，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實際上，所有的東西在她眼裡都是新奇的的，她能做到的，就是跟著自己蘇醒來第一次看到的鈴昭雪。
「你要想吃就吃吧。」鈴昭雪沒有抬頭，他的眼中，好像只有那本皺巴巴的葯書。
鈴願小心翼翼的將那糖放到嘴邊，伸出小舌頭輕輕舔了一下，頓時，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傳遍全身，她像是呆住了，小舌頭不自覺的去舔那個糖果。
真是太像了……鈴昭雪閉上了雙眼，他不願意再去看鈴願……
一路上，就有些熱鬧了，拿出來各式各樣新奇的食品，鈴願總是在鈴昭雪的允許之後才吃。
「行了行了，給你什麼就吃什麼吧，我同意了。」
鈴昭雪轉念一想這樣說不行，萬一什麼人給她東西吃，她都吃，那豈不是會出大問題，現在的她……應該也算是一個人類吧……
「記好，他給你的才能吃。」鈴昭雪看著鈴願的眼睛，十分嚴肅的說，鈴願輕輕的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懂了。
「真羨慕你還能有這麼可愛的一個女兒，像我就不行了，居無定所，沒有安家的打算，別說兒女，我連妻子都沒有混上。」高富貴有些無奈，他是不想這麼早的安家，停止他那快活自由的人生，他覺得自己還很年輕呢。
不過，他倒是挺想要一個孩子能夠陪在自己的身邊，看著鈴願的眼神，十分寵溺。鈴昭雪看鈴願的眼神都沒有這樣，察覺到這一狀況，鈴昭雪合上了書，他大概能夠猜到高富貴接下來會說什麼。
「一個人帶孩子挺辛苦的……況且還是帶著她四處奔波，女孩子嘛，就要好好養著，你看你的條件……」高富貴在瘋狂的暗示鈴昭雪，他伸出自己肥大的手，想要去摸摸鈴願的臉。
「我覺得，並不辛苦……」鈴昭雪死死握住高富貴的手腕，一絲絲靈力威壓向外滲透。馬車猛然停下，車夫打開了車廂的門。
「把你的手放開。」車夫的聲音十分冰冷，像高富貴這種商人，必定會帶上一個高手在身邊，這個車夫的實力不弱，應該和鈴昭雪一樣是有一定修為的，才能夠在鈴昭雪剛剛釋放一絲靈力的時候，就停下馬車。
「沒事沒事，你繼續趕車吧，這位小兄弟沒有什麼惡意的。」高富貴面帶微笑，他根本沒怕鈴昭雪，要是他想的話，甚至可以將鈴願從他的手中搶來。不過，他知道強扭的瓜不甜，這件事就這樣算了。
車夫惡狠狠的看了一眼鈴昭雪，那意思就像是在告訴鈴昭雪，不要去做什麼過分的事。
「罷了，我們還是離開吧。」鈴昭雪示意鈴願下車，這倒是讓高富貴有些尷尬，但也沒有辦法，發生這種事，兩人的關係必定是不好了。
看著鈴願下了馬車，高富貴還是有些不舍。
「走吧……」高富貴的話語略顯無奈，車夫像後面瞄了一眼，剛想趕馬，猛然看到前方草叢中飛撲而出一隻灰獸，車夫從馬鞍旁的劍鞘中抽出一把利劍。
見光劃過，那灰獸被攔腰斬斷，倒在地上，沒了生息。
有點實力……鈴昭雪看到那灰獸腰間的傷口，切口十分整齊，沒有足夠的力量和速度是做不出這樣的切口的。他下意識的捂住了鈴願的眼睛，繼續觀摩車夫想要幹什麼。
車夫環顧四周，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比之前的道路更寬廣一些，很像一個被樹木和灌木環繞的空地。如果在其他地方，這樣的空地不算什麼，但是在這種密林之中，這樣的空地，只會成為那些妖獸的狩獵場。
「老爺……把車門鎖好，一會兒會有些危險。」車夫將劍放回劍鞘中，隨後狠狠的插入地面，馬車的韁繩被他綁在上面。
「保護好你的好女兒吧。」車夫俯身，不知道在馬車下方鼓搗著什麼，「咚」的一生巨響讓鈴昭雪都為之一驚。他看到了車夫從馬車下方拿出了一把巨大的斧子，至少有兩人高，看起來也是十分沉重。
從看到這斧子的那一刻，鈴昭雪就知道，自己是沒有辦法戰勝這車夫的，對方從力量上完完全全的碾壓了他，不過，這並不能代表他能夠打贏鈴昭雪。
「狼妖……你們在等待什麼？斥候都被我斬了，還指望我會放鬆警惕嗎？」剛剛被車夫斬殺的，是一頭灰色的狼。這隻只是斥候，真正的狼群還在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