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承諾

和高富貴以及他的車夫熟識之後，雖說依舊不知道車夫的真是身份，但鈴昭雪依舊決定暫且和高富貴同行，這片密林比較危險車夫的實力在這裡卻是完全夠用。他需要時間去教導鈴願，和高富貴在一起，就不擔心食宿之類的問題，車夫會解決一切。現在的鈴昭雪，跟在強者身邊，無疑是一個很理智的決定。

他仔細的思考過，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想要變強，強大到足以和妖王對抗，只有加入天地盟成為一位捉妖師，利用天地盟的資源才有希望對抗妖王。不然，單靠自己摸索，是不可能有什麼成就的。他不想荒廢鈴願的天賦，也不想自己就這樣平平無奇。所以，他決定進入天地盟，成為一位捉妖師。

車廂現在沒有輪子，也沒有馬，車夫已經出去找能夠製作車輪的材料，順便再找些馬匹什麼的，天黑之前應該回不來了。高富貴由於一整晚沒睡覺，此時睡得正香，呼嚕打得震天響。鈴昭雪都不知道這傢伙是怎麼能在這麼危險的樹林之中睡得這麼安穩的，由於受不了呼嚕聲，他帶著鈴願下了樹，趁著這段時間讓鈴願學會說話。

和往常一樣，鈴昭雪往前走，鈴願就在後面跟著，不管鈴昭雪走的是快還是慢，鈴願總能保持一定的距離，有時候鈴昭雪飛奔起來，鈴願就會拼勁全力跟上鈴昭雪的速度，由於身材矮小，鈴昭雪的一步都趕上她的五六步，她就用跳躍的方法盡量讓自己更快，這種感覺就像是她是在低空飛行。

鈴昭雪悄悄的觀察鈴願，在她起跳的一瞬間猛然停下了腳步，這讓鈴願一愣，在半空中的身體猛然失去了平衡，看那個趨勢，絕對會一頭栽在地面之上。

鈴昭雪趕忙回頭，在鈴願跌倒地面上之前將她給接住，本以為會有巨大的衝擊力，不曾想鈴願下落的時候根本沒有衝擊力，這讓他十分好奇鈴願使用力量的方式。按照車夫的說法，鈴願應該是完全沒有任何戰鬥技巧才對……這麼看來，情況並不是那麼簡單。

鈴願本以為自己會摔倒地面上，早就閉上了眼睛，誰知等了很久都沒有痛覺傳來，她小心翼翼的睜開雙眼，猛然看到抱著自己的鈴昭雪，嚇得趕忙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老老實實的站在地面上，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

看來，我給小孩子帶來心裡陰影了啊，明明說著醫者仁心，我終究還是做不到了啊。鈴願不由的發出感慨，他發現自從開始獵殺妖獸之後，身上就開始一點點產生了殺戮的氣息，附帶著戾氣纏繞在鈴昭雪的身上，鈴昭雪覺得自己現在都不是一個藥師了。

「坐過來吧，我有話對你說。」鈴昭雪就近找了一塊大石頭，稍微吹了一下就坐了上去，別看他平常打扮的十分工整乾淨，實際上是沒有任何潔癖的，不過是認為將自己收拾乾淨，是對自己的一種尊重。

鈴願小心翼翼的靠了過去，鈴昭雪盡量不去看鈴願，這樣能夠讓她安心不少。現在的鈴願和路邊的小野獸沒有什麼區別，你越是盯著她看，她就會越警惕，不看她的話，反而能讓她放鬆不少。

鈴昭雪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在被別人觸碰，他緩緩的向下方撇過去，看到鈴願正看著前方，臉上的表情看似十分輕鬆，而她的小手正緊緊的握著鈴昭雪的小拇指。

我能帶給她的是什麼……安全感嗎……鈴昭雪在思考，也許就如同剛剛出生的小雞一樣，剛剛破殼后可看到的第一個雞就會認作自己的父母，鈴願也是如此，她剛剛蘇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鈴昭雪，鈴昭雪在她的眼中就是最能給她帶來安全感的人了。就算鈴昭雪平常對於鈴願的態度不好，只要鈴昭雪不是徹底放棄了她，她都會跟著鈴昭雪。

僅僅是這樣是不對的，孩子的成長不該是這樣，鈴昭雪覺得自己應該有所改變，總不能讓鈴願一直害怕自己。

鈴昭雪猛然一翻手，將鈴願的小手緊緊的握在自己的手中，十分嚴肅的看著她，「你……覺得我很可怕嗎？」

十分直白的問法，這一個鈴昭雪的大腦是短路的，等他回過神來，發現鈴願都快被嚇傻了，完全就是因為害怕不住的搖頭表示自己不害怕。這讓鈴昭雪覺得十分尷尬，總有一種強迫鈴願聽話的感覺。

「抱歉……嚇到你了。」鈴昭雪的腦子現在有些亂，一想到鈴願用著的身體本就是鈴蘭兒的，他就沒有辦法正常的去思考。本想著邁出第一步，教導鈴願說話，將鈴願和鈴蘭兒徹底區分開，結果還是高看了自己，他做不到看著自己女兒的身體當成另外一個人。

鈴昭雪鬆開了手，不再看鈴願，在一旁抓起了自己的頭髮，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肚子餓的咕咕直叫，在他看來比起肚子餓更重要的是克服自己內心的那一種抵觸心理。

看著鈴昭雪不再搭理自己，鈴願悄悄的站起了身，走向了旁邊的灌木叢中，不一會兒從裡面鑽了出來，懷中抱著很多的野果。她將一大半的果子放到了鈴昭雪的旁邊，自己蹲在一邊吃著剩下的野果。

這讓鈴昭雪覺得意外，鈴願是察覺到他肚子餓了才去危險的密林之中採摘野果，雖說以她的實力，密林之中的危險根本算不上危險。她對於未知的東西好像並不知道恐懼，而且，對於吃得……貌似有十分精準的直覺，她找來的野果全都是可以食用的無毒果實。

「像……但，又不似……」鈴昭雪看著鈴願的臉，這是他第一次離這麼近的觀察鈴願，發現她是和鈴蘭兒很像，但總體上還是有很多區別的。仔細一想，鈴蘭兒的身體早就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樣，和現在鈴願的身體是不可比的。真要說的話，鈴蘭兒確實已經不在了，被她的病魔帶走了，現在的鈴願使用的身體是經過麟角白駒的角改造過的身體，已經算不上過去鈴蘭兒的病體了。鈴昭雪苦笑，到頭來果然是自己的一廂情願，鈴願真的不可能再是鈴蘭兒了。

鈴願歪著腦袋，嘴中叼著果子，她並不是很理解鈴昭雪的話，還有為何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對她來說，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新奇的東西。

「你能聽懂我說話，那麼你想不想和我一樣說話呢？」鈴昭雪看著鈴願，希望能夠得到肯定的回答。鈴願能夠理解鈴昭雪這句話的意思，很快就點頭同意，她很想和鈴昭雪一樣能夠說話，這樣的話，她就能表達自己的想法了。

得到鈴願的肯定答覆，鈴昭雪不由的覺得十分激動，這無疑是一件好事，鈴願願意跟著他學說話這就說明她已經不是那麼怕他了。

「咳咳，來，跟著我張開嘴，說，啊……」鈴昭雪覺得，比起說話，應該先讓鈴願學會最基本的發聲，鈴蘭兒本來就會說話，沒道理在受過修復后的身體變成了啞巴，他猜測鈴願不會說話的根本原因應該是不知道如何發聲。

鈴願照著鈴昭雪的樣子張開了自己的嘴，卻依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對於一個初學者來說，發出聲音確實有些困難。

發出聲音是人類的本能，畢竟一個人剛剛降臨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是伴隨著「哇哇」的哭聲，從此刻起，他就註定會發出聲音。而鈴願不同，她的誕生就類似於奪舍，而且還是以一種什麼都不知道的狀態奪舍，這和普通人出生沒有什麼區別。

鈴願的嘴張了半天，除了在呼吸，是真的沒有別的聲音了。這把鈴昭雪急得抓耳撓腮，他會治療失語的病人，但是這不會說話和失語又不一樣，畢竟鈴願本應該會說話才對。鈴蘭兒學會說話完全是她母親的教導，但是，鈴願本來就會發出聲音，學會說話不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來，再看一遍，啊……記得要用力喊出來，有多大力氣使用多大力氣。」鈴昭雪在旁邊細心知道著鈴願，鈴昭雪覺得自己的心靈有了一絲慰藉，當年鈴蘭兒學說話的時候，自己還在忙著醫治別的病人，這些事情完全是她的妻子做的，他根本沒有為自己的女兒做過什麼，現在能夠教導鈴願學習說話，這無疑是彌補了當年的沒有親自教導女兒說話的遺憾。

就在鈴昭雪自我感慨的時候，鈴願猛然發出了喊聲，這是用出了全力喊出來的聲音，聲浪使得周圍的塵土飛揚，樹林之中鳥獸潰散。有那麼一瞬間，鈴昭雪感覺自己的耳朵好像不存在了，巨大的聲音對他的耳膜造成了嚴重的衝擊。

「咳咳咳……」大概是幾分鐘后，鈴昭雪聽到鈴願不住的咳嗽聲后，他趕忙從河邊打來水，完全沒有想到鈴願用力喊出來的聲音竟然如此巨大，鈴昭雪擔心這樣的喊聲會傷到嗓子。

鈴願喝完水后，鈴昭雪就觀察著她的喉嚨，好在並無大礙，鈴願應該已經學會發出聲音了，畢竟發聲這種東西，學會一次之後應該就不會忘記，只是人類的本能，鈴願應該也算是一個人類。

「你學會了嗎……」鈴昭雪輕聲問道，鈴願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鈴昭雪聽到在她點頭的時候有很輕很輕的「嗯」聲，果不其然，一旦有第一次發聲，就算是學會發聲了。

「等等等等！輕一點，輕一點，不要用那麼大的力氣。」鈴昭雪看到鈴願張開了小嘴，那樣子像是想要再喊一次，嚇得他趕忙制止，要是鈴願再喊這麼大聲，她的嗓子受得了，鈴昭雪的耳朵也受不了。

「啊……」鈴願發出了很輕很柔的聲音，鈴昭雪癱坐在石頭上，此刻他覺得自己十分成功，他教會了鈴願發出聲音，而且使用了這麼短的時間，他都有點崇拜自己，簡直就是嬰幼兒教育的超強導師。

鈴昭雪趁熱打鐵，緊接著開始教導鈴願說一些簡單的話語，鈴願的天賦很高，很快就能夠學會並且理解鈴昭雪教給他話語，發音方面確實有些問題，畢竟是第一次說話，好歹能夠進行簡單的交流了。

太陽已經西沉，在呆在河邊可能會有危險，畢竟夜晚是很多夜行生靈狩獵的時間，相比於白天，夜晚更容易遇見妖獸。鈴昭雪帶著鈴願返回車廂，此時他和鈴願的關係已經好了不少，鈴願已經不再像之前這麼懼怕他了。

鈴願此時伴在鈴昭雪的旁邊，緩緩的走向車廂，鈴昭雪現在覺得很是安心，沒有了往日那種焦躁的感覺。

「你能叫我一聲爹嗎……」鈴昭雪拉起了鈴願的小手，眼神十分誠懇的問著，鈴昭雪真的很希望和鈴蘭兒很像的鈴願能夠叫他一聲爹。

「爹……」鈴願沒有猶豫，很果斷的就叫了，在她的眼中，鈴昭雪就是她的爹，這個字，是她說的最為清晰的一個字了。鈴昭雪徹底綳不住了，直接將鈴願攬到自己的懷中，痛哭起來，他抱著鈴願就像是抱著鈴蘭兒，曾經的他是從沒有想過，聽這一聲爹是多麼奢侈的行為。

這個世界在即將將他壓倒的時候，又給他送來了希望，鈴願，一個能夠陪伴在他身邊的孩子出現了。

「這次……誰也別想從我身邊將你奪走……」那個黃昏之時，鈴昭雪對鈴願許下了這樣的承諾，甚至是打算用自己的一生，來履行這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