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九 淮洲詩會(三)
周子朗笑道:「該罰,該罰,這兩口子在荷塘邊上親親我我,全然不顧咱們這麼多人等著,我看,咱們該罰他們喝交杯酒。」
這時眾多才子佳人們也開始跟著起鬨道:「交杯酒交杯酒」
周子朗轉臉對南宮季雲和吉祥笑道:「看到沒有,眾怒難犯,你們還是從了吧。」說罷從旁邊的茶几上隨手端了兩杯酒,遞給二人。
南宮季雲和吉祥無奈地接過酒杯,頂著越來越大的起鬨聲,不得四目相望,然後雙臂交纏,面紅耳赤地喝了交杯酒。周子朗接過空杯后又道:「只有酒沒有詩可不成,季雲,幾年不聞你的詩作了,今日怎麼也得吟上一首,否則罰酒罰到喝醉。」
南宮季雲有些為難地看著周子朗,這時眾人又開始起鬨,狂喊:「作詩作詩」吉祥見這場面,覺得這些才子佳人們不去做職業粉絲真是可惜了,這些人帶動氣氛那絕對是職業水準的。周子朗一臉壞笑地看著南宮季雲,不只沒有絲毫鬆口的意思,反而抓了個酒壺拿在手裡,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灌他喝酒似的。
南宮季雲咬了咬牙,瞪了周子朗一眼道:「好,作詩就作詩,這首詩送給我家娘子。」說罷回頭注視著吉祥,朗聲吟道:「十里碧荷香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得成比翼何辭死,只羨鴛鴦不羨仙。」(此詩出自《倩女幽魂》,有小改動)
「只羨鴛鴦不羨仙」,吉祥心裡默默地念叨這一句,有一瞬間失神,卻被才子才女們的叫好聲驚醒過來,再看向南宮季雲,卻發現他正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這才後知後覺地開始心跳加速起來,一張俏臉頓時緋紅,低下頭不敢再與南宮季雲對視。
周子朗笑道:「好一個只羨鴛鴦不羨仙,真真是羨煞旁人,羨煞旁人呀。」
南宮季雲見吉祥一副羞得不敢看他的樣子,心情頓時好了起來,對周子朗笑道:「子朗說的哪裡話,你和嫂子不是也一樣么。」
周子朗與周夫人相視一笑,然後朗聲道:「一樣,自然一樣,這回算你過關了,來,趕緊入座,就等你們兩個了。」
南宮季雲牽了吉祥的手,朝眾才子才女們微微欠身,然後兩人入了座,這時周子朗才宣布,這一屆的詩會正式開始。
酒杯在彎曲的小水渠里順水而下,不時磕磕碰碰地停下來,只因位置偶爾會有爭議,於是眾人時不時地會相互抵賴一番,爭相說那杯子不是停在自己跟前的,到後來便定了由周子朗這個東道主來當酒司令,那杯子停在有爭議的地方,便由他決斷,少不了有不服氣的,總會找他喝一杯,這一來二去的,雖然詩也出了不少,但是周子朗喝得也不少,詩會還沒結束便趴到茶几上起不來了。
吉祥和南宮季雲也被罰了無數次酒,不過每次酒杯停到他倆跟前時,南宮季雲都會搶先認罰,每次都是連喝三杯,只是再不肯做詩了,眾人也不勉強他,只要肯認罰就行。
詩會一直持續了兩個多時辰,醉了的周子朗酒也醒了些,見時候不早了,便攛掇著南宮季雲和吉祥合奏一曲,這時還醒著的才子才女們也跟著起鬨,一時間整個迴廊里鬧嚷嚷的。
吉祥低聲對南宮季雲道:「我和你從未合奏過,如果應下來,只怕會人前出醜。你說怎麼辦?」
南宮季雲酒喝得不少,臉已經有些紅了,鳳眼瞟向吉祥,勾著嘴角笑了笑,柔聲道:「不打緊,有我呢。」說罷又對周子朗道:「子朗,取琴和簫來,我便與娘子合奏一曲。」
琴是早就備下了的,有才子佳人受了罰也會彈唱一曲新詞,不過簫卻是一管新的,紫盈盈的很是漂亮,南宮季雲一拿到手裡便捨不得放下了,對周子朗笑道:「子朗,這簫既入我手,便是我的了。」
周子朗笑道:「你倒是有眼光,這是別人贈我的紫竹簫,我還一次都沒用過呢。不過,一管簫換你夫妻二人合奏一曲,也算是值當了。」
吉祥抱琴坐下,南宮季雲持簫立在一旁,白衣翩翩,煞是惹眼。這時他彎腰低聲對吉祥道:「就奏那**在京城時彈唱的那首曲子吧。」
吉祥聞言向他點了點頭,心裡雖然不大信他只一遍就記住譜子了,但是合奏以琴音為主,就算簫聲偶有疏漏也是能掩飾過去的,於是將手指撫上琴弦,熟悉的曲調自指尖流出。此時,一道悠揚深遠的簫聲響起,與琴聲相合,不僅沒有半點妨礙琴音,反而是將琴音局部的生硬柔化了,使這琴音更為適合這曲子的意境。
不得不說,這首婉轉柔美的枉凝眉,更適合洞簫演繹,二人一曲罷了,眾人齊聲拍手叫好,更有呼聲一浪高過一浪要他們再來一曲。那兩位先前挑釁吉祥的才女,此時見這夫妻二人琴瑟和合,默契無比的樣子,頓時覺得自己枉做了小人,此時都羞愧不已。
就連吉祥也忍不住對南宮季雲刮目相看了,從前看這個男人,覺得他除了生得一副好皮囊以外,渾身上下再無半分優點,如今看來,卻覺得他也算得上是才華橫溢了,字寫得極好不說,簫吹得也好,詩做得也好,而且也會做生意,又不會對其他鶯鶯燕燕假以辭色,若不是自己與他交惡在前,這樣的男人,倒還真是良配,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吉祥忍不住暗暗地嘆息了一聲。
這首枉凝眉作為詩會結束的壓軸戲,結束后也就宣告著詩會結束了,眾才子佳人互相扶持著,三三兩兩地離開了園子,各自回家去了,那位名叫莫晚的詩魁卻留了下來,走到南宮季雲和吉祥身前,拱手道:「在下家中也有一池荷花,開得正好,不知能否有幸請賢伉儷與子朗夫婦,明日於在下家中賞荷?」
南宮季雲牽起吉祥的手,對莫晚笑答:「莫兄,我與娘子明日一早便要離開淮洲,下次再去你家中叨擾吧。」
莫晚有些不舍地看了吉祥一眼,然後也告辭去了。
南宮季雲對周子朗道:「子朗,時候也不早了,我明日一早還要趕路,這就回別苑去了,你今日也喝得不少,早些歇著吧。」
周子朗早就習慣南宮季雲這種來去如風的性子,也不強留他,只和周夫人親自送了他們出門,這才回去。
出了周家大門,吉祥問道:「你不是說要在淮洲停留幾日么?怎麼又是明天就要走了?」
南宮季雲半眯著眼笑道:「今日咱們在詩會上出了這麼大風頭,再不走,煩也煩死你。」
吉祥見他的語速有些過慢,不像平時說話,又見他臉色緋紅,便問道:「你沒事吧?是不是喝得太多了?」
南宮季雲忙點了點頭,腳下故意踉蹌了幾步,嘴裡嚷嚷道:「是啊,我喝多了,頭好暈,你扶著我。」說罷也不管吉祥同意不同意,搖搖晃晃地靠在她肩頭。
吉祥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喝多了,但有了上次太子生辰時他喝到病的前車之鑒,也不敢推開他,只得扶著他朝別苑的馬車走去。
上了馬車,南宮季雲乾脆把頭枕在吉祥的肩上,然後閉著眼裝醉,還死乞白賴地用手環住吉祥的腰,任隨她怎麼拉扯也死不鬆手,吉祥咬著嘴唇恨恨地瞪他,又低聲叫他鬆手,奈何他假裝聽不到,嘴角掛著得意的笑,死死地靠在她肩上,吉祥萬般無奈下,只得任他魚肉了。
回到別苑,正好趕上晚餐時間,南宮季雲好像酒突然醒了似的,立即又生龍活虎起來,吉祥頓時知道自己這一路是被他白吃了豆腐,這傢伙明顯是裝醉的,只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如果他願意,多的是美女心甘情願地投懷送抱,只是也沒見他看上過誰,卻為何偏偏要賴著自己,難道他之前說的都是真的?他是真心想要和自己過一輩子?
吉祥這樣的念頭剛冒出來,就立即在心裡把自己狠狠地罵了一頓:怎麼能被他幾句話騙住了?他不過是想替他的紅兒徹底掃清障礙罷了,只有我死心塌地的跟了他,他的紅兒才會幸福,是了,一定是這樣的。南宮季雲呀南宮季雲,你為了她可真是用心良苦了,只是你對我也太不公平了,拘禁了我的人,還要想拘禁我的心
誤會往往就是一句話的事情,說清楚了或許就沒事了,可也許當事人並不知情,或者沒法說清。南宮季雲便是受了這等無妄之災,他此刻還在美滋滋地回味著吉祥軟軟的腰身和身上清香的氣息,完全不知道一個天大的誤會落在了他的頭頂上。
回到別苑后,吉祥對待南宮季雲的態度回到了冰封時期,說話做事禮貌而疏離,不和他鬥嘴了,也不和他發脾氣了,如果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主動跟他多說一句話,絕對不會主動看他一眼。
回到船上后,南宮季雲才發覺吉祥態度不對,但是仔細回想,又想不起來自己哪裡得罪了她,只覺吉祥這股子冷漠來得莫名其妙,儘管如此,他還是想盡辦法地討好她,不時向歡兒她們打聽吉祥的喜好,船每停靠一個港口,便會帶著吉祥出去,買一大堆他自認為吉祥會喜歡的東西,儘管這些東西最後的結果都是被吉祥看也不看地鎖在倉庫里。
南宮季雲見吉祥軟硬不吃,心裡很是懊惱,開始琢磨著是不是自己方法不對,於是,他打算向高人求教,只是,這一求教卻搞出事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