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自小起，吳忌就在這一片土地長大，家鄉的景色，他再熟悉不過，但在白苓的眼中興化一切的景物，就像是一副風景畫卷讓她著迷了。

她指著遠處，千垛萬垛一片金黃，其間蜜蜂和蝴蝶飛舞花間，各垛田間又不相連，恰似河網的垛田河道上，有小舟穿行的畫面說:「那是什麼？」

「有萬島之稱的垛田，」吳忌順著白苓的手指，看了一眼遠處的垛田，然後又將目光注視在她面容上。

白苓興奮得像一個孩子，說著時幾乎是顛著腳的，滿臉上喜悅溢於言表。

「我想到近處看看垛田。」白苓接下來的話，彷彿是在祈求吳忌答應。

「當然。」吳忌淡淡地說。

然後白苓一雙修長而白皙的小手抓在吳忌手上，硬是拉扯著他往河邊走。

吳忌站在原地不動，像是一塊木頭，這讓白苓很失望，她回頭看著吳忌:

「怎麼了？」

「我父親母親，還在家裡等著咱們。咱們先回家，吃過飯，」說到這裡，吳忌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錶。

現在是10點20分，走到了家，大約在10點30分，來得及趕上飯口。

「咱們再去垛田河套里玩也不晚。」

當吳忌再次抬頭看著白苓說話時，他見到白苓的眼神中有些失落。

接下來，吳忌轉變了話題，「噥，那裡怎麼樣？」他手指著河套邊上，那一棟棟的別墅說。

到了這時，白苓的目光才注視到那裡。

西式的二層別墅，一棟棟的都很精緻，每一棟別墅又圍了院落，這就導致極目望去，不但能看到長出院牆鬱鬱蔥蔥的植物，也能感受到陣陣的花草芬芳，隨著微風拂面而來。

「這裡每一棟的別墅，價格都不斐吧？」白苓的眼神中顯露出迷離，又像是崇拜大人的孩子，盯在吳忌面孔上。

但是吳忌卻沉默了:自打改革開放后，興化鄉下的日子越過越好，整個興化不但成了旅遊景點，而且有的人家就此辦起了農家樂，走上了致富奔小康的道路。但是這一切又與他有什麼關係呢？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縱觀改革開放三十年，正是吳忌從嬰兒逐步成長為青年的時期。

在家裡頭，他老子是捨不得他干一丁點兒的活，有了好吃的，也可著他多吃，嘴上又總是叮囑他多讀書。

至今，吳忌都記得他老子常念叨的一句話，兒子，你書讀好了，咱們全家臉面上也就有了光彩，我就是不吃不喝，砸鍋賣鐵，也會幫襯著你讀書。

在學校裡頭，他基本上就是在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間，不斷汲取養料。

直到了成年，他除了掌握文化知識外，對於日常的生活都還很白痴呢。

就是這麼樣個人兒，又怎麼會關心聯排別墅的價格呢？不過上班下班而已。

白苓大致上猜出了吳忌的心思了，「你不知……」

話說到半段，就被被岔開了話題，吳忌指著眼前一棟別墅院牆牆頂綠色瓦片上行走中的一隻貓，說:「白苓，你看，這是一隻純種的波斯貓。」

貓通體黑色，眼睛極具誘惑，聽到話語聲，停下腳步，站立在綠色瓦片上，看著白苓和吳忌，喵喵地叫喚兩聲，然後縱身躍回到院落里。

「貓走了。」白苓言辭間有些惋惜。

這時，吳忌走到院牆前，隨手從墜落院牆外的果樹枝頭上，摘下幾顆櫻桃回手遞給身後的白苓。

「不吃，」白苓說，「我喝礦泉水。」話落便舉起手中礦泉水喝了一口。

吳忌將幾顆櫻桃放在院牆的綠瓦上，「丟棄了浪費，就留在瓦片上，讓麻雀啄食。」說完便牽起白苓的手，在聯排別墅的院門前往前走。

聯排別墅院門前的小路，風景也不錯，一邊是從院牆墜落出來的鬱鬱蔥蔥果樹的枝條，一邊是微微蕩漾著波濤的河水。

正當兩人快要到自家門口時，在河堤石階下，蹲在河邊拿著木棍敲打濕衣服的婦女回頭:

「老吳家的小子，」她邊拿起油亮大石頭上的濕衣服在手裡擰水，邊扭頭看河岸上的吳忌，「有了出息，不用介紹對象，自己個兒就找了？」

吳忌站立在石階邊上，「對，她是我的女朋友。」

說話的婦女，吳忌是認識的，她的兒子和他自小一起長大，兩個人是發小，而這李阿姨與自己的老子，早先又都在一個生產隊工作過的。

前些年，吳忌老子還托她給吳忌介紹過對象，但是他們老一輩人的思想觀念都差不多，都是把女人的生育能力看得很重，就算是吳忌老子當時嘴說的巧，李阿姨間隔幾天後還是毫不猶豫地把一個大屁股姑娘帶到了他家。

吳忌是知道這事兒的，據他二姐跟他說，當時他老爸老媽樂得嘴都合不攏了，一個勁地盯著人家姑娘大屁股看。

但是過了幾天，吳忌一見到這家姑娘，嚇得趕忙就跑回上海，凡是他老子的電話，要不是不接，要不接了，他滿嘴裡就胡說八道，說自己忙。

事後，二姐就是因為這事兒，還真就沒少取笑吳忌，總是說那家的姑娘長的像是男人，胳膊和腿腳都粗大，與吳忌大姑娘似的身形還挺般配。

「是有出息了，」李阿姨邊擰手中的衣服，邊抖落一下胳膊上的水珠，邊說，「你這女朋友，來了興化鄉下，也是數一數二的大美人呢。」

從李阿姨胳膊和手中抖落的水珠，噼里啪啦地甩在河面上，卻把不遠處幾隻正在游水的魚鷹驚得飛起。

這時船上的漁夫拿著船桿用力的敲打船梆子，同時口中「噢噢咯咯」叫著。

然後，飛到半空中的魚鷹扇動翅膀飛回到船頭，像是要睡覺一樣簇擁在一起。

「李阿姨，」吳忌說，「我不多說了，家裡還有事兒。」

「回去吧，」李阿姨把手中的衣服放到大盆里后，仰頭看著吳忌說，「有空兒到我家裡玩，我那小子自打開了農家樂，天天見地在家呢。」

吳忌當然知道李阿姨口中的那個小子是誰，是他的發小，劉戀家呢。

「行，」吳忌說，「我有空兒會去。」說完便和白苓一同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