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白苓欠一百多萬貸款的事情，像是重鎚，在不斷地敲擊著他的腦仁。

況且，他也沒向白苓求婚不是。

吳忌老子面色變得嚴整，渾濁的眸子，透漏著失落，彷彿一葉障目看不得泰山那樣，頃刻就變得空洞。

這時，吳忌母親說:「兒子，你都老大不小的了，在我那個時代孩子都該滿地跑了，但是你現在連婚都不結，這樣下去，可怎麼辦是好呢？」

話說到最後，她眼眸子卻落在吳忌老子面容上，一見他眼眸子中，那難以言說的失落，她眼神暗淡下來。

當吳忌母親再次看向吳忌時眼中是噙著淚水的，「兒子，我和你爸都老了，你爸的念想，你不是不知道。」

「他心心念念地想著，你早點結婚，為你們老吳家傳宗接代，這樣到了九泉下，他也對得起你們吳家的祖宗……」

話說到這裡，他語音有些哽咽了，但是又不肯再繼續說傳宗接代的事兒，而是清了清嗓子，轉而變了話題:

「你兩個姐姐，孩子都滿地跑了，就算你不為了吳家考慮，總得為自己個兒考慮，等你老的一天，身邊沒個端茶倒水的，日子可難過著呢。」

吳忌不知道怎麼答覆，只是低下了頭，而白苓面色通紅看著吳忌母親。

這時，吱呀，大門被打開，兩個老人，一個中年男子，拎著雞鴨魚，走到院落，人還沒到屋裡，那頭髮花白，滿臉皺紋的老頭子就叫嚷:

「親家，我來了，你那沒過門的兒媳婦，我聽說長的挺漂亮的。」

說著話，這老人便走到堂屋裡了，然後也不客氣，尋了吳忌對面座位坐下。

「你們也坐。」他回頭擺手說。

隨他一起的，一老一少依次坐在他身邊。

吳忌是認識這三人的，兩位老人是大姐的公公婆婆，這個面色紅潤的中年男子，是他的大姐夫，他們一家是興化鄉下，有名的養豬大戶。

「親家，這就是你沒過門的兒媳婦？」吳華的公公，指著白苓問著。

吳忌老子臉一紅:他兒子說的清白，正在相處，自己閨女怎麼傳的話，越傳越邪乎，白苓這麼快就成了兒媳婦？

「還不是吶！」吳忌母親說，「正處對象。」

這一句話，到讓吳華公公心裡犯了嘀咕:想當初，自己這兒子娶吳華時，吳忌老子可沒少刁難，說什麼自己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嫁給你們養豬的人家，渾身臭烘烘的，沒個乾淨的時候，打心眼兒里，是不同意的。

當時吳華公公肺都差點兒被氣炸，他老吳家就好嗎？他也不想想這七里八鄉的，誰不知道，他老吳家祖宗是個什麼德行，天天見地歡快的像是一頭髮情了的野驢，見著了人，那可不管男女都要秀一下胸脯呢。

可吳忌老子也是會說，拐彎抹角的，還是要管他家要彩禮，這才讓他消了氣。當時他想想，也是這麼回事兒，他老吳家窮得連身體上的虱子都是好的，恨不得抓著了放在嘴裡，細細地品嘗一下虱肉的滋味呢。

就是這樣的家庭，人家養了閨女，總得有所表示不是，不然你讓人家的小子怎麼活，打一輩子光棍嗎？

吳華的公公當時咬了牙，發了狠，把家裡豬圈養的豬賣了一半，給了吳忌老子彩禮錢，又張羅著辦了喜事，這才幫襯著自己兒子說上了媳婦。

這一晃兒，都快二十年了，自己的孫子，孫女就像是一頭頭精力充沛的小馬兒，在興化七里八鄉到處躥騰得歡實。

到底還是交過彩禮的，聽吳忌母親這麼一說，正處對象，吳華公公當時就像是被霜打蔫的茄子，也不敢再說話，生怕吳忌老子借錢不還似的，也不敢再看吳忌老子，吳忌母親一眼了，只是低著頭看著地面磚縫裡幾隻來回爬行的螞蟻眨眼睛。

這時，吳華的婆婆卻說:「姑娘長的俊俏，你家吳忌又白白凈凈的，就是天生的一對，早晚得張羅著辦喜事。」

吳忌老子，吳忌母親一聽這像是塗抹了蜜糖的話，當時就咧著嘴笑了。

但是地面上的雞鴨魚此時卻不消停，那隻老母雞撲騰著翅膀咕咕地叫著，想要掙脫雙爪上捆綁的繩子；鴨子像是在河面上游水到了椅子底下；肥碩的鯉魚扭動著身子拍打地面。

這時，廚房的門帘子突然被掀開，吳華探出頭來，「天天見地就知道餵豬，送了雞鴨魚來，也不知道送到廚房，難道放在身邊就能熟了？」

被吳華數落一通，吳華的丈夫竟連個屁都沒放出來，從椅子上站起身，蹲下身子一一將撲騰歡實的雞鴨魚，抓在手心后，這才起身去了廚房。

這時，院落里又傳來呼喊聲，「親家，」堂屋中的眾人皆向院落看去，這才看到吳秀老實巴交的丈夫，和他父母正從院落里走來呢。

吳忌老子從座位上站起身，然後迎了出去，就走到堂屋門口，正好與吳秀公公對面，他一把抓住自己親家的手，念叨著貼己的話，就回了堂屋。

「小二兒，」吳忌老子沖著廚房喊，「拿幾把椅子過來，你公公婆婆，男人來了。」

「誒～」廚房內答應，然後廚房門帘就被掀開，吳秀拿著三個塑料凳子走出來，到了自家公公，婆婆身邊，便把兩個塑料凳子挨排擺放好。

然後吳秀走到自己丈夫身前，一拉他的手，「走，到廚房和我做飯去。」他這丈夫也是老實，不但不還嘴，就是被吳秀拉著手，也像是被繩兒牽住的羊，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老老實實地跟著吳秀去了廚房。

到了這時，這吳秀的婆婆卻變了臉色，本來白凈的面容，此時陰沉下來，像是白布前繚繞起來了烏雲。

但是吳秀公公全然不理會，卻彷彿已然忘了，今天的主角是吳忌和白苓，只是美滋滋地瞅著吳忌老子，「親家，今天咱們痛痛快快的喝幾盅。」

吳忌老子的目光在院落里擺放著的六張飯桌上掃視一遍后，聳動喉結吞咽幾口唾沫，然後樂著說:「親家，今天都挺高興，就喝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