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輛馬車（五）
馬大彪子等到眾人都相繼散去了，他對著眼前的這兩位本家女眷嘆道：
「唉！這青天白日的！發生的這叫什麼事兒？
這偷馬賊也太大膽了！他不僅僅是小瞧了你們一個小家庭，還輕看了咱們整個的馬氏家族！
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他敢這麼做，無非就是看咱家族人少，想挑釁、欺負咱們家族！
就算是我們家族人口稀少，可我馬大彪子也不含糊！
我們不能放任他們如此的胡為呀！
雖然平日里我和馬大耙子兄弟，我們兩個人經常互相拆了台的開玩笑說話，但那是我們兄弟之間玩耍的事兒！
今天他娘的這事落到了咱們家頭上，只要馬大耙子一聲話，俺們兄弟說干就干！
只要你們敢肯定說馬車還在咱們村裡，你們就放心！
有些事你們家不方便直接出頭，可是還有我馬大彪子呢！
就算是挨家挨戶搜，我也一定會幫著你們把這個偷馬賊給揪出來。」
大娘子和二娘子互相對視了一眼，大娘子沖著馬大彪子高聲說道：
「好！馬大哥說的好！今天我們妯娌兩個在這兒先謝謝馬大哥了！不過這件事我們還真的，必須要仰仗馬大哥您了呀！」
只見馬大彪子輪了一下胳膊，說了一聲：「好說！」
馬大彪子轉身走了。
大娘子說完沖著二娘子一揮手，轉身也往自己家裡走去。
二娘子也利索地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塵土，嘴裡說了一聲：
「回家做飯！」
言罷，她邁動著小腳，隨後緊跟上。
隱約中只聽得二娘子問大娘子道：「嫂子，這件事真的需要用這樣張揚的方式來解決嗎？」
大娘子頭也不回的回答道：
「在古槐村，我們家屬於小門小戶！為了以後不受人欺負，這次就當是立威吧！我們要大大的干一場。」
……
現在畢竟是冬天，當陽光不再那麼刻意暖人的時候，街里的人們也逐漸地減少了。
馬大耙子家裡的幾個孩子，夥同著他們各自的一群小夥伴在古槐村的兩條街道上，來回追逐著玩耍。
南街和北街的幾個柴火窩裡，分別歇著幾個大人。也許有三四個、也許有七八個不等。
他們不時地叮囑一下跑過來的孩子們：
「慢著點兒跑！」
太陽公公為自己今天不能見證到這件事有一個結果，而遺憾地撒下了最後的一片餘暉！
月亮婆婆可能是認為時機尚早，也遲遲地不肯露面！
風兒好像也識趣地隱藏了它自己的蹤跡。
現在，只有天上的繁星忍不住好奇地眨起了眼睛！
它們像無知的孩子，爭相窺探著這世間所有的秘密！
今天的晚飯比往常普遍的要早一些。
吃過飯的孩子們無懼嚴寒，又開始了他們互相追逐著打鬧的遊戲。
馬大耙子家的孩子們很不情願地被當家大娘子扭著耳朵，趕到家裡去吃飯。
農村的孩子們很能鬧騰，他們通常能玩兒到深夜。
往往大人們睡了一覺，還能聽到外邊街里孩子們你追我趕的打鬧聲。
等孩子們玩兒的累了，當他們彼此吆喝著對方的名字相約明兒個白天再見的時候，馬大耙子家門口像是約好了似的，陸陸續續地來了二十幾個人。
大家沒有看到馬大耙子兄弟倆的身影，反而只看見馬大彪子身前放著兩個鼓鼓囊囊的大布袋。
馬大彪子看到白天曾過來的那幾個人差不多都已經齊了，清了清嗓子問道：
「我看著今天白天過來過的人差不多都又湊齊了吧？」
人群里吳長盛兒回答道：「該來的都來了，馬大彪子有什麼話你就趕緊說吧！」
馬大彪子站起來說道：
「好！那我就說說。
我馬大彪子是一個粗人，但是我知道今天能過來的人，都是來給我們馬氏家族賞臉的好兄弟！我們家的兄弟都記下了。我在這裡先替馬大耙子兄弟謝謝各位了。」
說完，馬大彪子沖著鄉親們抱了一下腕。
人群里有胡大縐子起鬨道：「行了，行了！平日里大傢伙兒誰不知道你的那股子半彪子勁兒呀！現在裝什麼斯文？
馬大耙子兄弟倆不在，你就快說說大家應該怎麼辦吧！」
馬大彪子被說的「嘿嘿」直樂。
然後他嬉皮笑臉地說道：「馬大耙子兄弟兩個剛才先走了一步，他們倆走的時候每人扛了一大布袋紅薯。
說如果咱們大傢伙兒夜裡餓了就自個烤紅薯吃。
後來，他家的大娘子怕兩袋子不夠咱們吃，這不！又給我們拿出來了兩袋子。」
胡大縐子指點著馬大彪子當眾調侃他說道：「看看！大傢伙兒看看！一說到吃的他就原形畢露了！」
眾人一齊鬨笑。
馬大彪子板起臉抬手向下壓了壓，一本正經地開始耍寶！只聽他陰陽怪氣的說道：「就算是再想吃，也要等一會兒呀！」
馬大彪子說話的腔調兒立馬又逗樂了眾人。
康大才子見狀微笑著開口說道：「大家先別聽他耍寶！剛才馬大彪子和我商量好了，咱們這些人由我們兩個領隊。
現在大家要就分成兩撥，一撥去村東出東口的路上，一撥去村西出西口的路上。
打算去東口的就隨我走吧！」
說完，康大才子轉身就走。
馬大彪子見了，趕緊大聲招呼後面跟著他也要走的兄弟們：
「你們記得快把紅薯背上，要不一會兒餓了就只剩下哭鼻子的份兒了！」
有人偷懶耍滑想跑路！
隨後，立刻又傳來一陣叱責笑罵聲。
但也不耽誤功夫！他們或拖著、或扛著滿袋子的紅薯你推我讓地，很快就跑的都沒影了。
一輪殘缺的陰月最終還是被他們的嬉笑打鬧聲，勾-引了出來。
在朦朧的月光下誰也沒有注意到，此刻在馬大耙子北鄰家的柴火垛上邊有一團臃腫的東西好像動了一下……
不一會兒，在古槐村通往外界的兩條路上各燃起了一團篝火。
月光下的篝火旁人影綽綽。
隨著那半輪殘盤的不斷升高，此刻的月光顯得越發地皎潔了！雖然還是有些朦朧，可終還是極好地引領了人在黑夜裡的視線達到了一個極遠的距離。
長夜漫漫！
可此時古槐村外的那些人各個精神飽滿。
在古槐村村西，距村子有二百多米處的路北，有一個暫時閑置了的、不太大的廣場。
這是王大善人家地里到了收穫季節，用來收晾糧食的地方。
廣場西側有一個長長的大糞坑！
因為王大善人家種著太多的田地，每年除了家裡做飯燒的和喂牲口的，還會餘下很多的秸稈和雜草！
只能暫時堆放在這裡，等待以後僱人粉碎，然後推入糞坑潑水發酵。
因為此處敞亮，可以監控古槐村外邊很大的範圍。
所以馬大耙子就把這裡，當做了一個現成的蹲守點兒。
此時，廣場里烤紅薯的香味四溢！
而後，馬大耙子家裡的五個孩子還一起作伴兒過來，給他們兩撥人分別送了兩個暖瓶和幾個粗瓷碗。
等大家吃飽喝足以後，馬大耙子即興給大家來了一段絲弦。唱完以後，大傢伙兒都誇讚馬大耙子有一副好嗓子！
在農村，老百姓除了侃大山幾乎沒有別的什麼娛樂節目。為了打發那麼多無聊的時間，好不好聽的，幾乎每個人都能吼上那麼兩嗓子。
這邊馬大耙子不唱了，可是大家隱約彷彿還能聽到有人在唱。仔細一聽原來是從村子東邊傳來的！
大家都靜靜地聽著，因為聽不太准對方唱的到底是那一段？所以一邊聽還一邊議論著！
等那邊住了唱，馬大耙子又來了一段。
如此一來倒是提起了大家的興緻，也有會唱的就紛紛地加入了進來。
一時間此起彼伏就像是兩撥人擺開了擂台賽一樣！
時間慢慢過去。
在東方的天上，那顆啟明星終於升起來了。
眾人也都感覺到累了，慢慢地，眾人都安靜了下來。
就在大家都窩在柴火垛里犯了晨困的時候，馬大彪子突然用手捅了一下蹲在旁邊的馬大耙子一把，馬大耙子一激靈低聲問道：「怎麼了？」
馬大彪子抬手指了指村子所在的方向。
此時的天彷彿更加的暗了！
馬大耙子努力睜眼順著馬大彪子指的方向看去。
模模糊糊地
他好像看到一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