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奇遇

第6章 奇遇

皮良楚平時的睡眠少煙癮大,不止一次在朋友和家人勸說下說出「要想身體好,全靠煙保到」。他的煙齡從一支香煙開始算應該超過了二十八年,從他開始正式吸煙算大概應該是二十一年,從他有了煙癮開始算大概是十四年。

結婚以後,皮良楚曾經一段時間每天只吸三五支香煙,從有了第一個女兒開始,他的煙癮變成每天一包,從有了第二個兒子開始,煙癮變成每天兩包,從開始給人家寫研究生畢業論文開始,他的煙癮達到每天三包半,從他離婚開始,煙癮回落到一包半。

家裡的負擔越來越大,責任越來越重,承諾越來越不靠譜,理想越來越朦朧,煙癮越來越大。如同困獸一樣,皮良楚內心中有一股火熱的激情無處宣洩。

大學里把身體素質練得棒棒的,工作后還能保持到健身房練習拳擊,大冬天怎麼穿都不會感冒,皮良楚在朋友們眼中的國防身體雖然經歷了歲月的消磨和自身的摧殘,應該比普通人還是強不少。至少大多數普通人未必能在健身房裡隨意的把八十公斤的杠鈴隨意提拉甚至舉到頭頂。

皮良楚不喜歡父親的文質彬彬和身體孱弱,從高中時就特別注意加強身體鍛煉。兩天兩夜的普通慢車四十多個小時的車程,他可以在車廂連接處連坐都不坐一分鐘,父親則是靠坐在裝滿衣服的行李包上。

皮良楚希望自己是文人當中的拳擊手,是拳擊手當中的文人。

他最愛的筆記本上寫著:我希望自己成為廚藝界的詩人,詩人中的暴徒,暴徒中的哲學家,哲學家中的鐵匠,鐵匠中的笑星,笑星中的賽車手,賽車手中的作家,作家中的馬夫,馬夫中的智者,智者中的勇者,勇者中的文人,文人中的拳擊手,拳擊手中的博學者。

當皮良楚正吸著上火車之後的第二支煙時,身旁來了人,他把看著車門外風景的眼睛下意識的扭頭看去。還沒看到人,先聞著一股淡淡香水味兒,接著眼前就出現了那個性感女人。

女人也摸出香煙,玉溪牌的,不是女士煙,也不是現在正在流行的細支香煙。

剛熟練的點燃,女人靠在車廂連接處的門道壁上,舒適的吐出一口煙。

老實說,這麼個漂亮女人就站在自己身旁半米,離婚兩年多快三年的皮良楚還有點小激動。他不能再保持站在門道中的面朝外的姿勢了,只能向女人靠著的門道壁對面的門道壁靠過去。一般說來,在公交車或者任何地方,皮良楚都沒有靠著什麼的習慣,他精神好時願意以接近軍姿的方式站立,精神不好站不直那就寧願走動著,他不喜歡像軟體動物般靠著什麼來支撐自己。

「這車真悶。」

皮良楚知道是女人在說話,卻沒有搭腔,不知怎麼突然想起自己剛才看風景已經有一兩分鐘沒通過走道望過去看著自己的女兒,於是趕緊走出門道望女兒。煙也差不多快到頭了,皮良楚再吸一口后把煙頭按進了壁上的鐵煙灰盒裡,準備返回車廂。

突然肩頭被人一拍,皮良楚沒來由的心裡嚇了一跳,一般平時他都會比較注意觀察身邊的情況,被朋友戲稱為「看你東張西望的樣子不太像賊,怎麼還有點特工的意思」。幾乎在他轉身的同時,女人說話了。

「哥,抽煙不?」

皮良楚轉身看著女人,對面女人仔細看並不特別漂亮,甚至還能看出年齡已經不再青春。四十歲的皮良楚第一次遇到女人主動和自己搭訕,或者說這個年齡的女人主動和自己搭訕。之前有過中年婦女老年婦女或者小女孩因為某個原因和自己主動說過話,請求過幫助或者推銷過東西,這個二十來歲近三十歲年齡段的女人主動和皮良楚說話,這絕對是第一次。

女人左手纖纖玉指夾著點燃的香煙,右手三指拿著另一支沒點燃的香煙,伸在皮良楚面前,點頭示意要給皮良楚這支煙。

「我剛吸完一支香煙,你問我抽煙不?什麼情況?」皮良楚看著女人,稍稍有些發愣。

很可能這個女人是吸毒者,現在給我的香煙里一定有毒品。這是皮良楚一邊發愣一邊出現的第一個念頭。

女人還是沒有說話,也沒有把煙收回去,再次示意讓皮良楚把煙接過去。

皮良楚以他並不豐富的親身經歷和相當豐富的書本電影網路知識來思考,還是不懂女人的舉動含有什麼意思。他不是一個大帥哥,相反,他長相平庸甚至相當平庸。全身上下都沒有釋放出什麼高貴、帥氣、瀟洒、土豪、官氣、匪氣等能夠吸引異性的氣質,這個女人到底在幹什麼?

「剛吸完。」皮良楚出於禮貌,客氣的輕輕擺了擺右手,婉拒女人的散煙行為。

「沒有毒藥,毒不死你!」女人還是沒有把煙收回去,伸著右手。

「謝謝!我——」皮良楚確實沒聞著酒味兒,要不然會以為女人是個女醉鬼。

「抽吧。不會害你!」

皮良楚更加堅信自己的最初那個念頭,女人希望自己染上毒癮,然後就可以怎樣怎樣。

「拿著吧。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不收回來,你不敢吸就扔了嘛。」女人說話很急促,卻並沒有什麼惡意或者怒意。

「為什麼?」皮良楚終於還是把煙接下。

「我也有一個女兒,和你女兒差不多大,她們很像。」女人收回右手,拉了拉自己緊身的T恤,把剛才伸手時露出的大半截小肚子蓋住了。

「哦。」皮良楚剛才沒注意,女人拉T恤時,反而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發現女人的小肚子右側靠近腰部的地方應該有個彩色的紋身,不過沒看清楚是什麼。這個位置紋身的並不是很多。女人喜歡紋身的部位一般是腰部、胸部上側、手腕、小腿。除了紋身,女人的身上皮膚可比臉上皮膚更白,也可能是火車上的光線形成的感覺。

「你女兒真乖。」

「嗯。」沒有人不喜歡別人誇自己的女兒。大多數中國人甚至特別喜歡在外人面前誇自己的孩子怎樣怎樣。皮良楚從不喜歡在外人面前誇女兒,他不好面子。他喜歡對女兒很真實的誇獎她做得好或者批評什麼做的不好。

「你們剛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聽了一些。你女兒說話真甜,她是個懂事的孩子。」女人扔了第一支煙的煙頭,點燃了第二支煙。並且示意要給皮良楚點燃手裡的香煙。

「嗯。」皮良楚稍稍抗拒了一下,還是出於禮貌接受了女人的點煙的舉動。

他的心思是,就算你的煙有什麼問題,只要我點燃了不吸進去,就讓它自己燃也不會有什麼問題,或者說自己拿到口邊假裝吸一口兩口也沒什麼危險的。

「我說真的。我女兒和你女兒差不多大,八歲吧。我女兒——」說著說著,女人突然有些情緒失控,眼眶裡出現了淚珠。

「你、你——」皮良楚並不是一個很會與女人相處,久經考驗經驗豐富的老手。再說了,他遇到的情況未必很多老手遇到過,何況他這個搭訕菜鳥。

「嗯——」女人長吸了一口氣,又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女兒活著的話和你女兒差不多大,不過她沒有爸爸。她總要我給她爸爸,我總是打她。」

女人情緒還是很激動,沒有控制住。接下來的舉動讓皮良楚更加吃驚和不知所措。

女人突然撲向他,雙臂抱著皮良楚的脖子,頭靠著他的右肩哭了起來。

皮良楚在他看過的小說和電影電視里從未遇到過這種橋段,也沒聽朋友或者公交車火車地鐵行人談過類似的故事。他真的非常非常茫然不知所措。

女人並沒有哭出聲,是那種忍者抽泣的哭。皮良楚的肩頭有點涼涼的,那是女人的眼淚。

如果是西方人,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把手放在女人背上安撫一下,如果是自己的朋友,遇到這樣的奇遇是否應該做點什麼。皮良楚雙手還是垂著,身體像木樁一樣筆直的不敢有任何動作。火車動的時候,女人的身體會和皮良楚接觸面更大,皮良楚呆了。

「好好照顧她!你是個好爸爸,我從小就沒有爸爸,我女兒也沒有爸爸。我長大了,我女兒卻永遠也長不大了。」女人身體有些柔軟,和皮良楚身體的接觸面在增多,皮良楚有些哆嗦。

他腦袋裡非常混亂,不知道自己改則怎麼辦。大概意思他明白了,女人可能就在自己座位附近,聽到了自己和女兒的一些對話,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自己從小缺少父愛,也不知道是父親死了還是父母離婚了。女人自己就缺少父愛,結果她的女兒出生以後也缺少父愛,不知道女人是離婚了,還是什麼原因,總之女人的女兒沒有爸爸,找女人要爸爸,女人就打她。最震驚的是,女人的女兒不知道什麼原因死了,或者是病死或者是意外什麼的。

「有爸爸真好。你會講故事,還會說道理,你和你女兒的關係真好。」女人的身體基本上已經從最初的遠遠靠過來變成了和皮良楚貼身站在一起。

「爸爸——」一個清脆的童聲在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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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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