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臨安城，茫茫人海何處去（一）

越是往下斗去，金蓮兒越是心驚，此時她生出一種錯覺來，彷彿自己是大海中的鯨魚，不斷攪起滔天巨浪，而王小木卻是一張無邊無際的大網，任憑她如何掙扎，都逃不開這道網。

金蓮兒心神荒亂，招式便有了破綻。王小木見得金蓮兒著急神情，故意露出一個破綻，引金蓮兒攻來。此時金蓮兒哪會想許多？雙掌一拳，攻入王小木的防護氣罩之中。

只是瞬間，金蓮兒變色面色大變，她感覺到一股排山大海的力量襲來，將她給掀飛出去，恰巧落在閻鐵山的旁邊。

閻鐵山眼中狠厲之色一閃，長刀咻地刺出，穿透了金蓮兒的身子。

金蓮兒慘叫一聲，回頭看著閻鐵山，滿臉的幽怨之色，只是叫道：「你······」

聲音傳出，金蓮兒頓然倒在地上，美目圓睜，顯然是死不瞑目。閻鐵山腦海中嗡嗡發響，一時間卻是呆住了，他不知道適才為何會出手，但是長刀穿透金蓮兒的瞬間，整個人是迷茫的，只覺得心裏面有一把鋸子來回拉動，那種疼痛難以形容。

「蓮兒！」閻鐵山往下身去，將金蓮兒給抱起來，只是金蓮兒進去的氣已經不如出來的多了。

王小木也是獃獃站住，過去好一會，卻是搖頭苦笑：「閻大俠何必如此狠心，掌柜的做了什麼暫且不論，但她對你是真心的不假，不然你以為自己真能夠撐得過這麼多的回合嗎？」

閻鐵山聞言，心神猛地顫慄一下，只聽他道：「不錯，她是對我留手了，可我還是要殺她。你自稱蘭州人士，這些年來沙中虎所做惡事，想必也是清楚的吧？」

王小木冷哼一聲，道：「天下有丑，才會有美，天下有惡，才會有善，人從來就是一個複雜體，你連這點都看不透，卻是在這裡大放厥詞，我看掌柜的是看錯人了！」

「謬論，善就是善，惡就是惡，難道一個壞人，還真能做好人？告訴你，許多東西，是本質的體現，狗，永遠也是改不了吃屎的！」閻鐵山說道。

王小木並沒有說話，只是臉上的不屑冷笑，已經說明了一切。閻鐵山心中憋著一股悶氣，難以發泄出來，當下他道：「你是不贊同我的看法？」

「你連自己都說服不了，何必要別人贊同你呢？」王小木淡淡說道。有些事情，無須做太多的爭論，事實擺在那裡，你如何爭辯，都是蒼白無力的。

閻鐵山聞言，不由呆住，過去好一會，他抱著金蓮兒走出客棧，從此江湖上便沒有了閻鐵山這號人物。

羅斷石雙臂毀了，鐵拳自然也從此於江湖上消失，陽關，再也沒有了沙中虎出沒，只是過往的商客，依舊還是被沙匪打劫。其實世人並不明白，沙中虎死了，還會有無數個沙中虎，有人要成為名滿天下的俠士，有人便會因為這或是那的原因落草為寇。

是夜，張繼揚、張北星父子帶著大威鏢局的人也走了，客棧中只剩下王小木、段大山、胡德柱、胡德允等人。看著四處的屍體，王小木嘆息一聲：「也許只有死了之後，人與人之間才沒有區別吧？入土為安，讓他們得些安寧，若這世間真有輪迴，真有來生，希望他們不再是沙匪！」

段大山他們本來有些抵觸，但不知道為何，聽得王小木的話，卻是生出來一股難以形容的悲哀。今夜有驚無險，商隊並沒有什麼損失，一行人行動起來，不多時便將所有的沙匪給就地掩埋了。

整個陽關客棧出奇的冷清寂靜，王小木出來，往後面的山丘走去，在山丘的後面，卻是走出來一個帶著面具的人。看其身材，絕對是個女子，果然，聲音傳開：「金蓮兒也是他們的人，他們果然動了！」

「遠遠還不夠，這隻黑手隱藏之深，勢力之龐大，遠遠超出咱們估計，接下來做事恐怕更艱難了！」王小木道。

「這一路，咱們不是孤軍奮戰，縱然更難，也有信心走下去！」帶著面具的女子說道。

王小木深深吸口氣：「必須得有信心，也必須走下去，我沒得選擇！」

女子聞言，不由嘆息一聲：「苦了你了！」

「不，我不苦，我在為做這樣的事而驕傲！」王小木道。

女子點頭，轉身便離去了。王小木望向天空，神色略顯獃滯，過去好一會，一陣清風吹來，捲動的黃沙打在臉上，些許疼痛傳到心間，他才回過神來。

第二日一大早，段大山等人藉助陽關客棧中的食材，吃好喝好以後，便繼續趕路。王小木與他們一起，有說有笑的，他那黑驢，速度可不比尋常馬匹慢，段大山等人不由暗暗稱奇。

「王兄弟，你這黑驢什麼地方買的？」胡德柱對這黑驢喜歡得不得了，可黑驢極有脾氣，以胡德柱的本事，竟然連挨近都做不到。

「不是買的，是朋友送的，這倔驢脾氣不好，不吃尋常草，不喝尋常水，簡直就是個驢祖宗！」王小木說道。

黑驢頗通人性，聽得王小木的話，尾巴抽動，頭抬起頭來，眼中儘是孤傲之色。那小樣，還有幾分可愛。

胡德允忽然問道：「王兄弟，您去天山，真的沒有見到雪蓮嗎？」

王小木道：「那東西稀有，哪有這般容易見到？」

胡德允訕訕一笑：「王兄弟是不信任我們嗎？」

「我是真沒有天山雪蓮，不過天山的雪景倒是真不錯，以後有機會，可以再去一次！」王小木道。

胡德允道：「如果這般說，那王兄弟去天山，便不是為了天山雪蓮！」

王小木目光微微一閃：「胡大哥想說什麼？」

胡德允苦笑一聲：「王兄弟不要在意，在下只是覺得，以王兄弟這般本事，這般性子，一旦鎖定什麼目標，肯定不會輕易放棄，而今你卻是空手而歸，不符合常理！」

王小木聞言，不由暗生警惕，正如胡德允所說，一個人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就得做什麼樣的事，否則便會露出馬腳來。胡德允還不是什麼了得人物，便有如此了得判斷，要是換做自己的對手，這可是有些危險呢。

「胡大哥說得不錯，但我去天山，確實是為了雪蓮，胡大哥並不知道，在下雖是蘭州人士，但卻有一門親事在臨安城，因父母不在，家裡貧窮，如今已經到了娶親年紀，可手裡面沒有拿得出來的東西，遲遲不敢前來臨安，這才想著去天山弄雪蓮來當禮物，可惜最終什麼收穫都沒有！」王小木說話時，滿眼的遺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