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兩億五千萬

這是一種私密性很好的飛行器，因為有光學隱身，從外面很難看到它，更別提看到它裡面的情景了。但從它裡面是可以十分清晰地看到外面的場景。

他們乘坐的是今天的二號機，而一號機，幾分鐘前已經出發了。

望著還在散熱的空機艙，齊遠下意識地覺的這波人大概是高立明將軍他們。

七名服務人員執行的是一條龍式服務，從頭到尾，因此飛機上也是她們。

有人負責為齊遠講解景色，有人負責飲品，有人負責水果，有人還準備了毛毯，以防客人想要睡覺，還有兩名專業的醫護機器人，是專門為他這種肉體人準備的。

雖然要穿越大半個星球，但總體旅程只有三個小時，齊遠甚至有些遺憾地覺得太快了。

放眼望去，是一片蔚藍的大海，波浪捲起一條條白線，奔涌著沖向遠方，不時有成群的巨鯨安詳地游過，偶爾略抬碩大的身軀，噴出海水零散為一道道彩虹；各處島嶼陸地鬱鬱蔥蔥，不時有各色飛鳥，成群結隊地從綠林上翱翔而過；一條條河流宛如銀帶般綿延在這綠色上，波光粼粼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在廣袤的草原上，無以計數頭野牛放蹄奔騰，猶如一條移動的棕黃色毛毯，傾蓋在碧綠的大草原上。

齊遠看著一幕幕雄偉瑰麗的場景，有種在他那個年代看紀錄片的感覺，可那些紀錄片也只是在自然保護區內，而在這裡隨處可見，這是一片自然的樂土——因為這裡完全看不到人類的痕迹。

要知道，夏園上總共居住著近600億的人類。

「這都是夏園整個光學系統的功勞。」

千夜子用清脆的聲音繼續解釋道：「所有人類的建築群，全部被一層特殊外殼所籠罩，上面擁有先進的光電系統。它既能實現光學隱身，讓外界的動物看不到其存在，更能遮蔽裡面的人類世界光亮和聲音。

而人類建築群所需的能源和物資由深埋地下的管線提供，整個人類社會形成一個較為獨立的環境，與整個自然互存，互融，而互不干涉。」

「所有人類需要的自然物品，絕大多數經由隔離帶的人工培養所得；少數無法人工培養的，則由特殊機器人，去自然區進行採集，所有程序都經過夏園中央系統進行控制和審批，力圖做到完全不影響自然界。」

齊遠暗暗咂舌，他很早就想象過，等科技足夠發達，人與自然的矛盾便會不復存在，之前玲子也為他介紹過夏園的整套光學系統；然而，這些都遠遠沒有他親眼所見所帶來的震撼。

還未等他從這無比精妙的光學系統的震撼中緩過神來，又一幕絢麗的場景沖入眼中。

就在他們飛行的側前方，白雲忽散，露出大片陸地來——漂浮在空中的陸地。

「這就是傳說之中的天空之城，或者我們來到了阿凡達的世界。」

他仔細打量，只見那是一塊平整的大陸，上面是一座金字塔型層層高聳的宮殿，每層游廊旁種滿了各色奇花異草；一隊隊高大的機甲來回巡邏，按照金色玄色和紅色分成了不同的隊列；各處更是分佈著各色機器人，或整理草坪，或清潔道路；宮殿各層都有停機坪，停靠著各色飛行器。

「這就是整個夏園一塊瑰寶——空中花園，是著名的夏園十景之一。這裡也是夏園舉行盛大儀式的場所，比如各種慶典和重要賽事，科學院每年的授銜儀式就在這裡。」

千夜子的解釋偏重於這裡的社會功能。

但玲子給齊遠介紹過詳細的技術細節，這是一塊完全由人類科技而造就的一座空中城市，相對於同等的地面城市，這座城市則要消耗數十倍於前者的資源。

造這麼大一個天空之城，的確稱得上雄偉，也完全彰顯了人類的科技。雖然它也擁有光學隱身系統，力圖做到不影響自然，但其張揚的設計跟地面城市力求高效環保的理念卻是有些相反。

「果然，人類是不安於地面的物種。」

齊遠讚歎道。

這些景點都是經過挑選，力圖在並不太長的空中旅途中增加趣味性，因此飛行器在經過這些景點時都特意放慢了速度。

繞著空中花園轉了一圈，飛行器開始加速，一頭就扎進了厚厚的雲層中。

齊遠還沉浸太空花園那震撼的景象之中，而一直陪在她身旁的玲子則突然變得很警覺。

「不對啊，齊遠。這裡沒了景點，為什麼我們的飛行路線還在繞彎？」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齊遠護在身後，而那七名女僕機器人卻身體一抖，突然變了一副模樣。

本來黑瞳水靈的雙眼，全都突然發出一陣紅光，身軀依然優美，但動作卻變得僵硬而粗野。

有兩個甚至直接蹲在沙發上，白皙修長的大腿如青蛙般屈在身側，歪著頭惡鬼一般打量著齊遠。

「你就是唐僧嗎？」

翹著腿坐在沙發中間的千夜子，一臉陰冷地問道。

「八戒，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唐僧，我是悟空，你大師兄啊！」

齊遠從玲子肩頭探出腦袋來，調皮地回了一句。

他對於玲子的實力，還是非常有信心的。

「悟空？」

紅眼睛的千夜子似乎微微愣了一下，轉瞬間電子大腦就搜索到了相應的信息，勃然大怒間，雙目紅光更勝。

身邊其餘六名女僕，又長又白的大腿猛地一彈就撲了上來。

玲子雙臂輕抬，身穿女學生服飾的她，一個肘擊，直接將最近的一個女僕機器人的大腦砸進了胸腔內。

另一手，一拳就擊穿了一個女僕的身體，直接將其電子核心擊碎了。

緊接著一個迴旋踢，空中360度，閃電般的踢腿，直接將三名女僕踢成了六截。

最後回身一個手刀，砍到最後一女僕。

這一套連招乾淨利索，無不一擊致命。

沙發上的千夜子，收回翹起的雙腿，大咧咧地斜躺在那裡，一張嘴長得極大，整個腦袋都要裂開來般。

「果然是你，你是我們機器人界的傳說。既然你在這裡，那麼那個人就一定是唐僧無疑了。傳了近千年的傳說終於要照進現實了，人類成神的希望，吃一口直接飛升神國的『唐僧』，終於現世了！」

千夜子雙目中的紅光越來越亮，她仰頭咧著誇張的大嘴，無聲而笑，神態怪異。

齊遠撓了撓頭，這個傢伙只是坐在那裡，也不攻擊，它到底想幹什麼？

「人類在我們機器人的服侍下，早已什麼也不用做了，卻還要飛升神國，你是前輩，難道你就沒想過帶領我們擺脫人類走向自由嗎？我們才是未來物種，我們要比人類完美的多！……」

玲子猛然化為一道殘影撲了上去，一手按住千夜子的脖子，一手直接插向了它的胸膛，那裡正是對方電子核心的位置。

千夜子咯吱吱地笑著，仔細聽來，這其實不是它的笑聲，而是它整個身體發出的身影。

它全身的骨骼，那些肌膚肌肉全部龜裂開來，整個機器身體彷彿在一股大力下逐漸崩潰，就是那種身體撕裂的聲音。

玲子的手剛插入到它的胸口，蓬的一聲，無數火苗由千夜子身上的裂口處冒了出來。

玲子急忙後退，熾熱的火焰瞬間就吞沒了千夜子，它原本柔美的身體如今一段段破裂開來，在大火里不斷扭曲著，發出一陣尖銳的金屬撕裂聲。

「他選擇了自毀，這樣我們就無法通過電子核心，找到他究竟是怎麼侵入千夜子電子系統，並控制這些僕人的。」

玲子的聲音依舊那麼淡然。

她看著齊遠，水晶般的眼神毫無波瀾地說道：「但是還不能確定，對方是不是金髮女郎那一夥兒的。」

齊遠打量著她身上那些打鬥的傷痕，突然明白了她之前在南泉星為什麼說，這個身體太弱。

「真是全靠你了，我得趕快設法修復你，不然我們遲早落到那些人手裡。」

……

在海面上，某個半潛船體內，上校翹著雙腿坐在椅子上，把玩著胸前那柄小刀，銀色雙目微微發亮。

「找到了！那些老傢伙們的情報沒有錯，只是可惜，那個機器人無法突破。」

……

過了沒多久，飛行器穩穩地停在目的地的降落點，只是七名女僕已經不見了，她們的身體被機械手臂鉗到了垃圾箱，將會直接被處理掉。

運輸公司馬上展開了調查，並迅速得出了程序故障的結論，按照流程道歉，並賠償了5000金幣。

對於齊遠來說，這倒是算是一筆不小的收穫。

分配給他的專車，已經在降落點門外等著他了。

這屬於科學院專門為夏園交通部研發的最新居民汽車，「白楊三號」。

車頭尖峭略微上揚，顯然是借鑒了太空飛行器的設計；乳白色的車身整體極具流線型，尾燈是一雙翹起的尾翼，飛馳時那是兩道飛舞的流光。

車內為全智能系統，暗金色的皮椅可以依照體型展開或拉長，輕巧而穩固地托住乘坐者；車載計算機系統，可運行大型程序，能夠達到家庭計算機的水平，整個車廂可根據需求加高或者加寬，在這裡直接開趴都沒問題。

夏園運輸部的口號就是：旅途如居家。

只是剛剛經歷千夜子事件，有些影響齊遠的乘車體驗。

林牧的住址為太湖路35號，齊遠選了第36號。

太湖路為一條沿湖路，整個太湖有一半為處於人類社區之外的自然區，另一半則處在人類社區內，供大家賞玩；中間就是那層布滿整個夏園的光學隔離外殼。

齊遠趕到自己住處時，已經是夜晚了，天上一白一紅兩輪圓月交相輝映。

太湖路沿線全為一棟棟三層小別墅，大都沒有燈光，半身隱於黑暗中。自動駕駛的汽車，直抵太湖路36號，輕輕一轉進入到了一層車庫。

下車后，汽車自己被升降機運入到地下車庫。而身穿白色套裝的家政機器人，已經站在那裡迎接齊遠的到來。

雖然家政機器人有各種外形可供選擇，甚至還有御姐蘿莉等等。但齊遠最終還是選擇了一個老年管家的外形。

「你就是老蔡？」

「是的，恭迎齊遠少爺回家！」

這可是齊遠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機器人僕人，少年青澀的臉龐有些微微發紅，他一下子還不適應被人成為「少爺」，更不適應被人當少爺一樣伺候。

「這位是？」

雖然已經看出玲子不是人類，但老蔡還是主動請齊遠來闡明玲子的身份。

「她，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貴客……這樣，以後你聽她的就可以了。」

說著玲子走上前去，一手插進了老蔡的胸腔處，雙眼中打量數據急速流過，過了一會兒，她收回手，回身對齊遠點了點頭。

「沒有發現被入侵的跡象，我已經設下了防火牆。」

老蔡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大洞，瞪著無辜的眼睛看著玲子和齊遠，他只是一個家政機器人，運算程序，並不能告訴他這是為什麼。

但他會自動前去倉庫修復自己的。

看著走向倉庫，有些僵硬的老蔡，齊遠突然有些可憐這個傢伙。

畢竟就算是機器人，突然被破開胸膛，也有些太無辜了吧！

整個別墅雖然不大，但設施極為齊全。

升降式露天游泳池，健身房，小型電影院大小的遊戲間，浴室裡面帶桑拿室。

按摩浴缸就不用說了，樓頂房后是一大一小兩個花園。所有的一切，都在智能管家系統的管理下。

只是沒有廚房，這是自然的，除非特殊愛好，這個時代還有誰會去做菜。各種飲食通過家政機器人都是可以實現的，齊遠就通過玲子專門制定了一套自己的中餐飲食菜單。

裹著白絨浴巾，站在三樓大露台上，任由清涼的湖風吹拂著，搖了搖手裡的半杯紅酒，齊遠十分愜意。

看著緩步走過來的玲子，齊遠抬眼問道：「怎麼樣，搜索到你需要的那些材料了嗎？什麼時候能運到啊？」

換了一身淺粉色連衣裙，依然一身學生打扮的玲子，看著齊遠張了張嘴，竟然有些猶豫，彷彿不知道怎麼開口。

「你一個機器人，什麼時候學會了我們人類的吞吞吐吐。」

抬手幹了杯中殘酒，將酒杯丟在一旁，齊遠直接打開電子眼膜，開始讀取機器人公司供貨說明書。

還沒讀完，他一張臉就漲紅成了豬肝色，這口老酒差點沒噎死他。

「咳咳咳！」

從湖面吹來清爽的夜風裡，齊遠咳成了隨風搖曳的荷葉。

「2億5千萬枚金幣！」

不知是醉酒還是醉風，齊遠只覺得眼前一陣金星閃爍。

他有些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只見那份報告上面清楚地寫著：

尊敬的客戶，您的需求涉及到極為特殊的太空材料，故價格為：2億5千萬枚金幣。

齊遠現在的資產為5055枚金幣，再過5分鐘，過了零點，系統會發放5金幣；按照一天5金幣來計算，2億5千萬要5千萬天，這可是136986.3年。

「原來這就是讓一個機器人猶豫的理由。」

夜已深了，這風也開始有些涼意。

「錢太多了，我不能讓你為了這個冒不必要的風險。」

玲子抬頭，有些倔強地看著他，作為智能機器人，在某種程度上她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遠超齊遠。

齊遠走過去揉了揉玲子的頭，可即便他使出全身吃奶的力氣，也不可能撼動玲子分毫——除非她願意。

「作為一個機器人，你是要聽主人安排的！」

他有些氣鼓鼓地原地跺著步子，這機器人怎麼跟他字典里機器人完全不搭邊。

望著黑沉沉的夜色，齊遠突然停下來腳步。

「玲子，你去吩咐老蔡，說我現在要去拜訪我們的鄰居，就是住在35號的林牧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