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餘波猶在
石子扔在水裡,盪起的波紋一圈圈的往外擴張,直到重歸平靜。
劉軍堂客藏在哪裡?這是村民們最近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
誰也不曾想過那個老實人能悶不吭聲的干成這麼一件大事。
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劉家人,但凡他們稍有風吹草動,是瞞不過的。
可是事情過去了兩天,劉家幾個小的天天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劉軍帶著兩個大的去地里幹活。
村長暗暗觀察了兩天,還有其它工作,便指定了一個人繼續注意劉家人的動靜,明面上慢慢放鬆了。
唐菲菲的小攤子也鋪起來了,跟隨婦女主任去村民家普及科學生育知識以外,早晚也有人來買個頭疼腦熱的感冒藥,或者做活時弄傷了手腳消毒包紮。
有時候還有些小孩子跑腿來買包鹽打個醬油。賣的東西不多,流行的幾種糖果零食,整整齊齊擺放在柜子里,招來了不少孩子稀罕。
人一忙起來就沒時間西想東想,那些煩憂好像沉入了水底。
陀螺一般轉悠了幾天,初步完成了村民的科學生育普及,成效如何暫觀後效。反正村民們根據需要去周主任那裡開條子,來她這裡登記按手印領取計生用品。
經過劉軍的事情,有些識時務的村民提高了覺悟,主動找了周主任登記,最近有村裡的堂客們趁天黑偷摸的來領計生用品。
這樣也好,你好我好大家省心,也是為國家作貢獻,獻出自己一份力量。
秦越忙過了下種的時節,等發芽出土的這個空隙里,稍稍空閑起來。有時候還能提早點下班回來,幫唐菲菲搭把手,考著她日漸開朗的笑容,他也能放心工作。
只是時明還小,事情多起來后,一個人頗有些應付不過來。眼下秦越還能幫幫忙,等他忙起來,自顧不暇就分身乏術了。
這天天氣晴朗,陽光嬌媚,田裡的油菜花大片大片的盛開,勤勞的小蜜蜂在花叢中忙碌。
秦大嫂約了娘家嫂子帶那個姑娘,今天跟秦三哥相看。
幾個兄弟頗為重視,前一日,秦大哥拉著老三,把他按在水裡好好洗刷了一番,又把長長的頭髮修剪一下,這才滿意的鬆開他。
秦三哥也知道自己第二日要相看姑娘,有點羞澀、有點扭捏、半推半就的任由親大哥搓圓揉扁。
秦三哥早上換上一身新做的中山裝,黝黑的臉上掛著笑容,神情中隱隱透著一股興奮之情。
正月里商定好這件事後,秦家為了表示誠意,先把秦越學手藝的事情安排了,這樣說親的時候男方也更有底氣。
秦三哥雖不能言語沒有上過學,人倒是聰慧吃的苦,在師傅家不用吩咐一大早就把水缸挑的滿滿的。
其他一些小事他看在眼裡也搶在師傅前面做好,哄的師傅眉開眼笑,不再是受人之託盡份人情,一身手藝毫不保留的教給了他。
短短兩三個月,秦三哥便能上手了,只待日後多加練習,這門吃飯的本事就算到手了。
眼下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秦家人都收拾齊整,齊齊聚在秦老爺子家堂屋,眾人翹首以盼新姑娘的到來。
估摸著是九、十點鐘左右,秦家的幾個小孩跑回院子,興奮的說:「來了,來了,到前邊路口了。」
秦家眾人瞬間提起精神來,正襟危坐,視線都聚焦在門口。
少頃,門口秦大嫂領頭走著,身後四五個人進來。
只見兩個高大的漢子後面三個女人,其中一個身材單薄嬌小的姑娘,身著件深紅的燈芯絨外套,胸前垂著個大辮子,低著頭看不清面容。
她手挎在旁邊一個四五十左右的婦人臂彎里,身子落後半步似躲在身後一般。
一番熱鬧的寒暄,眾人分了座位在八仙桌旁
坐下。秦大嫂站到了秦老爺子夫婦下首:「爹,這是我堂嫂王芳,這是她娘家堂侄女王春梅。這個是春梅她兩個兄弟和她大嫂。」
秦老爺子夫婦笑容可掬的點頭打招呼,請他們喝茶吃瓜果點心。
王芳也在連比帶划的給春梅介紹情況,小姑娘羞紅了臉,抬頭飛速看了秦三哥一眼,又低下頭去。
秦三哥接收到女孩的偷瞄,挺直腰板坐著,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隨即黑黑的臉上浮上兩朵紅雲。
秦大嫂和王芳給雙方基本情況介紹了后,便開始試探著聊兩個人結婚的事宜。
這年頭相親看對了眼,便直奔主題坐在一起討論婚事了。
秦家和王家兩方都比較滿意,便由王芳做媒人,安排聘禮嫁妝的數量,大概的數給到對方,滿意了就尋好個日子過禮,也就是後來的訂婚。
訂婚後男方就以女婿的身份,三節上女方家門拜見長輩。鄉下一般選擇過年前後舉辦婚事,一是豐收了有家底辦場熱鬧婚事,二是農閑大夥也有空。
眾人吃喝了一陣茶水,便打發秦三哥帶著春梅去外邊轉悠轉悠。
高大的秦三哥,身邊是小鳥依人的春梅,一前一後的往外邊走去。秦老娘看著二人走出院門,不由老淚縱橫,希望這孩子以後能幸福,有個人陪伴他到老。
兩個你聽不見我,我也聽不見你,還是不能說話的人,怎麼交流感情。
五感中失去了所聞所說,全靠眼神的交流,而初識的秦三哥和春梅眼神羞澀,一觸即開。兩人沿著田間的小路走著,一前一後,只有兩人的腳步聲,堅定有力與輕柔相得益彰。
也許是雄性天生的會在雌性面前展示自己的優點,以期達到吸引異性的注意力。秦三哥並不是漫無目的亂走,他帶著春梅來到了他那一份都田地,看那充滿希望的土地,似乎想告訴這個嬌小玲瓏的姑娘,這裡以後也是你的。
秦三哥手舞足蹈的比劃,嘴裡發出「啊……啊……」無意識的聲音。
春梅從一開始被秦三哥拉住手停在田邊的懵懂,到後來充滿希望小心翼翼的看著眼前冒出嫩綠葉片的稻田,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兩個生活在無聲世界的可憐人,遇見了另一個想要靠近的靈魂。
人追求幸福的嚮往無論老幼病殘,如同嚮往光明的飛蛾,總是抑制不住的想要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