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築巢 48 罪惡
拋開所有的雜念,陳星閉上眼睛,放鬆自己的神識,向四周發散,他想試試自己現在的狀態,神經意識能達到什麼境地。
亞里士多德號停靠在新加坡港口的1號碼頭區域最右邊,這片區域是漁船停靠區,緊挨著大概有200米距離的2號碼頭是貨輪停靠區域,目前也是停滿了貨櫃輪。就在陳星的神識剛接觸右邊的貨櫃輪的時候,突然發現在船上十數個裝滿熱帶水果的集裝箱中,有一個集裝箱中竟然有數十個人類的身影,這讓陳星大吃一驚,趕緊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這艘船上。
這是一艘小型貨船,只能在短距離近海區域航行,無法和遠洋的超巨型貨輪相比,60多米的船身,顯得破舊和寒酸,船上掛著的菲律賓國旗,骯髒而陳舊,在碼頭海風的吹拂下,無精打採的擺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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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律賓南部棉蘭老島西部港口城市三寶顏,在靠近港口的一片貧民區,一所破舊的木板房在漆黑的夜色中遙遙欲墜,四處漏風的牆壁在熱帶季風氣候中被30度的高溫所包圍。屋內三個6、7歲的孩子已經熟睡,但是兩個30歲左右的的男女卻仍在靠牆而坐,悲傷而無力的眼神茫然的注視著腳下的地面,被汗水和灰塵浸染的頭髮亂糟糟的耷拉在額頭和臉頰。
女人微微抬起頭,低聲啜泣地對男人說:「7天了,整整7天了,君君還是沒有消息,警察那裡也不管,君君才4歲啊,他到底在哪裡啊?」
男人無法回答,他頭垂的更低了。在菲律賓,這種孩子丟失的案件太多了,基本都石沉大海,不了了之。
女人突然盯著男人,語氣顫抖地說:「不行你就去一趟達沃市,找找杜特爾特先生,讓他想想辦法,畢竟是他親骨肉、親兒子啊,總不能真的不要了吧?」
男人遙遙頭,低聲說:「沒用的,去郵局打過電話了,他只說知道啦。他真的不要了,看看我們的家吧,他要是對這個孩子有一點感情,我們至於這樣嗎?」
女人又低下頭,把臉埋在雙手中趴在膝蓋上,瘦弱的雙肩在無聲的哭泣中微微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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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尼西亞蘇拉威西島北端城市萬鴉老,在緊鄰海邊貧民區的警察局裡,一個40多歲的警察端起一杯濃濃的黑咖啡大大的喝了一口,對身邊同樣值班的一個20多歲的小警察說:「雖然離家近,可孩子們才3、4歲啊,這些家長也放心,就這麼讓孩子們在海邊玩,那些孩子的哥哥姐姐們,也才10歲左右,只顧著自己瘋玩了,誰會特意照顧這些小崽子們啊」。
看著小警察含著困意的眼神,老警察又同情地瞥了眼門口坐著的四五個黝黑乾瘦的中年男女,繼續提高聲音說道:「現在可到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誰知道這3個小崽子是掉海里了還是怎麼樣呢?5天了,我們所有警察每天都在找,哎,認命吧,在這裡等又有什麼用呢。」
小警察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看著老警察悄聲說:「會不會是匯思黨……?」
沒等他繼續說完,老警察就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給他使了個眼神。
小警察也知趣的閉上了嘴巴。
門口那四五個萎靡的,為了生計奔波的家長,都整整5天沒有好好休息了,可是又有什麼用呢?他們沒有任何能力去改變這個事實,只能每天深夜徒勞的、飽含絕望的在這裡等待,等待一絲不可能出現的奇迹。這個海邊城市的窮人,都是這樣放散羊一樣長大的,哪裡會得到特殊的照顧。
門口牆上的告示欄里,密密麻麻地貼滿了尋找失蹤兒童的傳單,不下二十張,這都是最近一年裡失蹤的兒童,無一找回。最上邊就是5天前失蹤的三個孩子傳單,兩個女孩,一個男孩,都只有4歲。傳單上孩子們模糊的照片中,卻用那天真的眼睛看著對面的兩個警察,看著窗戶外面陷入深夜的萬鴉老,這個美麗的小城,這個罪惡的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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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來西亞沙巴州北部臨海城市古達,深夜的海邊寂靜而安詳。在一片椰林旁有一座小小的教堂,教堂後面是更加靜藹的墓地。一位年老的牧師站在邊緣的一座小小的墓碑前,悲哀的目光就著淡淡的月色注視著嶄新墓碑上的3個名字。是的,墓碑上什麼多餘的字都沒有雕刻,只有三個名字,爸爸、媽媽和3歲兒子的名字。
墓碑下土壤里的簡陋棺材只有夫妻兩人的屍體和孩子的衣服,夫妻兩人是不知道第幾代的馬來西亞籍華人,在當地開了小小的雜貨鋪,靠著微薄的收入撫養著自己年幼的孩子,在世上再無親人可以來往。為了心靈的寄託,夫妻二人是虔誠的基督徒,每周都來這小小的教堂做禮拜,每次都給老牧師帶點廉價的食物。
就是這樣一家可憐的人,卻在3天前全家被害,只有夫妻二人的屍體在海邊發現,孩子至今屍骨未見,生死不知。當地警局卻早早斷定孩子已經溺亡,列為懸案,至今未破。
由於一家三口沒有親人,當地政府委託牧師辦理後事,教友集資置辦了最簡陋的棺材和墓碑,草草的舉行了簡單的葬禮。可牧師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但是一個老人又能做什麼呢。這幾天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都無法入眠,只能在可憐的一家墓碑前默默禱告,希望夫妻二人在天堂能夠平安喜樂,希望上帝保佑出現奇迹,孩子還能夠尚存人間。
在胸前頹然的劃了個十字,牧師轉身走進了小教堂。
天上明月半彎,群星點點,俯視著地球上悲苦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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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同時在菲律賓、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三個國家小城裡發生的場景陳星並不知道,當他把注意力放在那艘小貨輪上的時候,才了解剛才神識掃到的大致情況。
經過神識仔細地掃視,發現駕駛室一個人在值班,甲板上、貨櫃旁有兩個人手裡拎著短棍在來回走動巡視,駕駛室下面的船員休息倉里也有兩個人在睡覺。
在甲板上整齊的排列著2列6行2層共計24個貨櫃集裝箱,2列集裝箱之間間隔大概1.5米,每個集裝箱裝滿了香蕉、榴槤以及火龍果。但是在靠近左側船舷這列底層的第4個集裝箱里,只有前三分之一堆滿了香蕉的箱子,在箱子的後面卻有一群人擠坐在一起,仔細觀察共有20個人,其中竟有5個小小的明顯是孩子的身影。
陳星心下瞭然,這明顯是販賣人口的黑幫船隻,怎麼辦?
收回神識后,他心裡快速的思考著。看來這艘船不是要把販賣的人口偷運上岸就是暫時在港口停靠,以現在陳星的能力,既然遇上了,就不可能不管。可這種事情黑幫不可能拖太長時間,隨時都有可能發生變化,留給陳星的時間不多,必須早做判斷。
如果還是普通人的時候,陳星可選擇的只能是報警,還得是打匿名電話,否則無法解釋怎麼發現的情況。當然了,普通人也不會輕易發現這種狀況。
現在不同了,陳星有許多選擇。沉思了大概幾分鐘,用神識掃過亞里士多德號上的所有人員后,陳星爬下駕駛室艙頂,先回到自己的船艙換了一條黑色的四角游泳褲套在衣服裡面,然後找了兩條深色的毛巾,再出門繞過二層船艙從扶梯爬下到三層的船員艙。來到伊萬的門前,輕輕的敲了敲門,門裡傳來伊萬的疑問聲,當得到陳星的回應后,門馬上開了,伊萬將陳星讓了進去。
單人艙很小,大概2米5的長度,除了一張床外,就是一個衣櫃和一張書桌,過道很窄,只能放一張摺疊靠背椅子。
現在大概凌晨1點,伊萬24點就已經交接班回來了,還沒睡熟,但是他知道陳星這麼晚來找他,一定有事。讓陳星坐在床上后,他就坐在靠背椅上看著陳星直接說道:「阿廖沙,什麼事?」
陳星略微壓低了一下聲音說道:「我剛才在艙頂鍛煉時發現,旁邊那艘小貨櫃輪有可能是販賣人口的黑船。既然被我發現了,我想救出那些人,但我不想馬上通知警察,那樣事後有些情況無法解釋,所以我想你和我一起過去看看。」
伊萬也沒問陳星是怎麼發現的,站起身就要出門。陳星拉住了他,讓他裡面換一條游泳褲,他們準備從水裡偷偷潛上那條貨櫃輪。
陳星先來到甲板中央桅杆的工具倉,找到兩把剖魚刀,他暫時不想把玲瓏須彌戒中的手槍和匕首拿出來。這時伊萬換好泳褲也來到工具倉,接過陳星遞給他的剖魚刀后,又找了一條20米長拇指粗細的小號纜繩。兩人避開後半夜的值班人員,悄然來到船尾準備下海。
借著淡淡的月光,兩人脫下外衣和鞋子藏在甲板旁,只著泳褲,伊萬又接過陳星遞給他的深色毛巾,系在脖子上,他們準備一會上那艘貨櫃輪蒙面行事。陳星系好毛巾,拿著剖魚刀首先下到海里,伊萬將所帶細纜繩圍成圈套在脖子上,拿著刀緊跟其後下海。
伊萬以前出過很多任務還不覺得如何,陳星卻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顯得極其興奮,他覺得自己真的可以當懲惡揚善的英雄了。
微波蕩漾的海面上,微不可見的兩條淡淡水線悄然向那罪惡的小型貨櫃輪接近,一片烏雲漸漸遮擋了本就微弱的月光,難道天意都在幫助這兩個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