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築巢 57 殘酷的意外

第二卷 築巢 57 殘酷的意外

彭若媚回到逸雅軒的時候天色已經微黑了,但是彭彥祖仍然在會客室里沒有離開,只是換了一壺茶水在慢慢品著,要知道孫女的茶道之藝還是爺爺親自教的呢。

看著孫女走進了會客室,彭彥祖給她倒了一杯茶,問道:「如何?」

這麼多年養成的默契,彭若媚當然知道爺爺在問什麼,她拿起茶喝了一口,略微沉思了一下回答道:「大氣沉穩,開朗熱情,直爽自信,讓人由衷地產生好感,我們才認識幾個小時,感覺像是多年的好友。最奇怪的是,84萬美元,感覺帶給他的只是正常的喜悅,就像是一個漁夫用一條石斑魚換了100美元一樣正常。要知道,84萬美元換算成華夏幣就要將近700萬了,這是普通華夏人一輩子也賺不到的錢啊,可他一點興奮的情緒都沒有。他真的只是一艘漁船上的翻譯嗎?」

彭彥祖微微點頭,看著孫女說道:「從直觀上來看,大概就是這些了,但你有沒有再發現點別的不同?」

彭若媚又考慮了一下,搖搖頭。

在東南亞做古董買賣的華人,除了背景深厚,黑白通吃的特點外,對客人的察言觀色及身份判斷的能力尤其看重,彭彥祖這幾年就刻意培養孫女這方面的能力。

看到孫女的神情,彭彥祖點點頭,說道:「除了本身性格的突出之外,確實有幾點值得重視。1.一艘漁船上的普通翻譯,看他護照上只有20歲,就能對近700萬華夏幣平常心態看待,只能說明他天生對金錢淡泊或身家要高於此數。2.我相信他的財物來源沒有傷天害理,但一般人能輕易從海里得到這些物件嗎?他是如何做到的?3.我對這幾樣物件的心理底價是100萬美元,僅僅那兩枚玉佩,如果上拍,就不會低於此數,但他連還價都沒有,一口應了下來,說明什麼?說明他手中擁有的物件數量不僅於此,他不在乎價格的些微差距啊。」

看著孫女連連點頭,彭彥祖正了正身,慎重地說道:「你我雖是新加坡國籍,但骨子裡永遠流著華夏民族的血脈。想我華夏民族,5000年文化淵源流長,歷史上可考的四大文明古國,目前剩下有文化傳承的、有國家歸屬的,僅此華夏一國而已,其它都已支離破碎,隨那風吹雨打去了。在這5000多年的歷史長河中,應運而生,順勢而為,華夏出了多少傑出人物,英雄豪傑!」

看著孫女認真的傾聽,彭彥祖很欣慰,喝了口茶後接著說道:「華夏現在處於發展初期,由於歷史原因,並且人口基數太大,人民的素質難免良莠不濟,但歷史上的優秀基因,在華夏的大地上,從來就沒有中斷過。孫女啊,你要記住,未來的20-30年間,華夏必將崛起,必將成為世界的霸主之一。」

感慨地嘆了一口氣,彭彥祖說道:「但是新加坡彈丸之地,能發展到哪一步就不好說了,我們不得不未雨綢繆啊。」

盯著孫女的眼睛,彭彥祖問道:「在你25年的人生經歷中,見沒見過20歲就有這樣特殊性格和特殊氣質的年輕人,包括所有國家的年輕人?」

彭若媚認真地思考了幾分鐘,肯定地說道:「絕對沒有,不管是我們大學的學霸,還是我們所認識的各個家族的所謂年輕才俊,都沒有一個能給我這種感覺。」

彭彥祖微微一笑,說道:「所以,趁他這段時間在新加坡,你要盡量和他成為朋友,真正的朋友,不管未來的發展如何,哪怕只說他手中可能會有的其它物件,我們也要成為他的買主,在商言商,我們的利潤也很可觀嘛。」

老人家又頑皮地沖孫女擠擠眼睛,揶揄地說道:「如果友情可以繼續發展,我也不反對哦,你們的年紀相差也不大,不是嗎?哈哈哈…」

彭若媚臉頰一紅,嬌嗔地說道:「爺爺……」心裡的漣漪也不禁微微盪起。

陳星來到停船的碼頭邊上已經不見亞里士多德號了,只有俄羅斯的輪機長在那裡,悠閑地坐在摺疊椅上看著書,身後夕陽還未落下,襯托著這個高大的中年斯拉夫人靜逸而安詳。

看到陳星回來,輪機長抬頭對他微笑著用俄語說道:「亞里士多德號下午已經被船廠拉到船塢上了,我們今天還要在船上住一晚,明天上午船廠給我們大修時間表。」

陳星對這位專業的輪機長是充滿敬意的,將近一年的海上作業,輪機長已經證明了他的價值,在這艘船上是無可替代的,但凡還能堅持工作,他也不會對漁撈長提出大修的建議,實在是不得不修了。

笑著對輪機長也用俄語說道:「希望確定了大修的時間,能夠給我們放假啊,快一年了,也想家了。」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啊,快一年了。」輪機長也很感慨。

指著船廠的方向,對陳星說:「你走大概10分鐘,就能到船廠,那裡有人接應,回去收拾收拾行李吧,明天早上就要搬出來了。我再等一會,他們出去玩的都還沒回來,看來新加坡的假期要提前結束了。」

走進船廠,看到一溜幾十個巨大的船塢基本都已停滿待修的漁船或者貨輪,現代的維修設備及高大的龍門聳立在其間,不禁讓人感慨新加坡不愧為世界最大的航運中心之一,其配套服務絕對是世界第一流的。

劉廷超一直在船廠門口等著,陳星按照他的指引回到了船上,他的東西基本都歸攏到玲瓏須彌戒中了,外面只有一個雙肩包,裡面放著一些簡單的換洗衣物,撤離亞里士多德號,他是最輕鬆的。

晚上快21點的時候,大家都陸續回來了,默默地收拾好各自的物品和行李后,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早早睡下了,每個人都期盼著明早能收到放假回家探親的通知,海上的生活實在太枯燥了,誰又沒有思念的親人和愛人呢。

陳星也在24點之前結束了日常的鍛煉和學習,在回船艙休息的時候,隱約還聽到漁撈長用衛星電話和誰在說著什麼。

「這麼晚了還用衛星電話通話,看來是有重要事情啊。」心裡嘀咕著,陳星也進入了夢鄉。

誰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來,只要這個意外不發生在你身上,那就還有無數個明天,這些明天和我們的希望有關,我們的幸福都寄托在這些明天里。

但是,如果這些意外是南美亞馬遜叢林的那隻蝴蝶,它扇動了翅膀,最後的颱風卻在新加坡席捲了我們的船隊,那我們寄予厚望的明天,寄予厚望的幸福,會發生什麼改變?

沒有人想到意外來得那麼突然,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人眼花繚亂。

1995年12月15日

凌晨0點至5點,船隊其它6艘船陸續到達新加坡,這就是漁撈長半夜進行衛星電話通話的原因,看來他們早就往新加坡方向行駛,才會這麼早趕到。

早上8點,亞里士多德號上的所有人員搬遷到碼頭附件的酒店。

上午10點,接到船廠通知,大修時間確定,需要30天。大家都很興奮,估計公司能給一個月左右的探親假,但可能沒有薪水。

上午10:30,在船廠的亞里士多德號、在碼頭的其它6艘船同時被國際法庭扣留。

上午11:00,其它6艘船上的人員陸續搬遷到碼頭附近的幾家酒店,船上的魚獲都沒有轉載。

至此,7艘船上200多人,都徹底離開漁船,住進了相鄰的幾家酒店。

中午12:00,台灣舜添漁業總部吳經理組織所有7艘船的漁撈長、俄羅斯和台灣船長、翻譯及新加坡代理劉廷超在他所住的酒店會議室開會。會上宣布,因發生不可抗拒因素,公司放棄繼續租船,並保留起訴俄羅斯漁船公司的權利。給所有直接雇傭或者通過第三方勞務公司雇傭的俄羅斯、台灣、華夏人員相關賠償,同時購買一周內機票遣返所有人員。

吳經理同時解釋了7艘船被國際法庭扣留的原因:

俄羅斯漁船公司拖欠西班牙造船廠船款5年未結,在今年年中被告上國際法庭並敗訴,判處今年10月底結清尾款,否則沒收漁船。但是俄羅斯公司的老闆一直賴賬,同時漁船被租出在公海作業,所以逾期一直無法執行扣留。可這些情況台灣舜添漁業公司並不知情,導致在新加坡大修時被發現扣留。俄羅斯漁船公司老闆本就資不抵債,處於破產邊緣,舜添公司的漁船租金只是讓他苟延殘喘。現在漁船一扣,還要面臨台灣公司的巨額索賠,等於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新加坡時間11:20,俄羅斯公司老闆自殺身亡。舜添公司仔細研究后,覺得不應陷入這筆複雜的債務中,所以做出以上決定,及時止損。

吳經理又同時開通了酒店的國際長途電話,讓俄羅斯船長和陳星他們7個翻譯分別和國內的勞務代理公司確認此事,至於台灣的管理人員是舜添公司進行聘用的,內部就可以確定。在全部得到肯定答覆后,此事已成定局,意味著除了吳經理、7位漁撈長及代理劉廷超,在座的所有人員及酒店的所有水手全部失業,舜添公司同時面臨巨大損失。

現實殘忍如斯,沒有人是贏家。前一秒還歡天喜地,盼著回家探親養精蓄銳,等漁船大修好了再全力工作,養家糊口;下一秒就下崗失業,前途未卜,讓這些五尺男兒面面相覷,無可奈何。命運的殘酷莫過於此,可是這些人又如何改變?

雖然這個意外對陳星的影響不大,但是看到姚漁撈長沮喪的神色,看到瓦西里和潘船長那突然落寞的眼神和疲憊的神情,看到年初一起過來的6個小夥伴茫然失措的表情,他還是覺得無比壓抑,情緒低落。

「下一步該何去何從,我應該做點什麼?」陳星心裡暗暗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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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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