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黑暗

葛不俊騎著狏即，一路向著塗靈山邁進，卻在接近塗靈山前，意外發現微生憶夢被人攔了下來。待看清阻擋之人，他更感意外，赫然是她的大伯——微生鴻飛。

微生鴻飛手持一把刀柄金黃色，刀顎刻著流雲，刀身長三尺，通體赤色的長刀，與微生憶夢展開了激烈的戰鬥。一看到那把刀，葛不俊確認了一件事，在鎮妖塔前擊退貪狼與九紫右弼，又在猰貐的古堡中助他脫困的人，正是微生鴻飛。

只是，此刻的微生鴻飛有些異常，眼眸竟顯赤紅色，一副入魔之態。受到劍靈控制的微生憶夢展現了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但入魔狀態的微生鴻飛，在力量上竟更勝一籌，激烈的交鋒只有短短一剎那，微生憶夢便被打飛出去。

眼見微生憶夢受到重創，葛不俊挺身而出，剛接住她的身軀，微生鴻飛凌厲的一刀緊追不捨，意欲置自己侄女於死地。葛不俊行動的一瞬，完全出於本能，他忘記了失去了一隻手的他，根本沒有能夠擋下攻擊的手段……

沒辦法，只能以命換命了。他還有復活的機會，但微生憶夢若死了，就一切都完了。空中的他，與微生憶夢換了位，準備以肉盾擋下了微生鴻飛的致命一刀。在這一瞬間，他想起了那個女人的話，若再死去，只怕復活也難以保持人類形態了。

就在他認為今後要以一隻狐妖形態生存下去之際，他聽見了哧的一聲，但是身上沒有感受到痛。在抱著微生憶夢墜落地面的過程中，他終於明白正在發生的事情。

原來關鍵時刻狏即以人類形態替他擋了一刀，而微生鴻飛手中之刀，徹底貫穿了她的心臟。

葛不俊失去平衡，單手抱著微生憶夢，落地后連滾了十多米。微生憶夢恢復了常態，但再次陷入了昏迷狀態。中刀的狏即在微生鴻飛拔出刀的那一刻，也自空中直線掉下。

微生鴻飛仍不罷休，一副誓要斬盡殺招的表情。只是，這時塗山兄妹趕到，二人合力攔下了他。

塗山雨露以湛瀘擋下微生鴻飛手中刀的時候，道出了它的名字：「魔刀鳴鴻！」

鳴鴻刀與軒轅劍有著極深的淵源，二者可謂雌雄雙刃。塗山兄妹認出鳴鴻刀，再不敢怠慢，當即使出全力應戰。

重傷的狏即落在了葛不俊旁邊不遠處，確定微生憶夢沒有生命危險后，他立即趕過去察看，「你怎麼樣了？」

「我……」狏即移開捂著胸腹的手，一雙手已經染紅。

葛不俊看到了她胸前的受傷的部位，血已將T恤染紅了。

「你等著，我馬上去拿葯！」葛不俊想到微生憶夢身上可能還有歸元丹，正欲去取，狏即卻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腳。

「不……不用了……」狏即勉力讓自己嘴唇湧出了鮮紅的血，雙眼視物已經變得有些迷離，「我很清楚……自己的情況……」

「為什麼？」葛不俊蹲下，扶她坐起，「為什麼你要替我擋下那一刀？！」

「因為你肯為了我斷……臂。」狏即摸向了他那斷臂之處。

「你真是太傻了。」

「你……」狏即搖搖頭，「能好好地……抱我……一下嗎？」

葛不俊心中有所觸動，不覺有些鼻子發酸，單手將她攬在了懷裡。

狏即露出幸福的笑容，閉了一下眼睛，再張開之時，說道：「謝謝……最後能遇見你……真好。你就收下我的……內丹……」她突然拼盡最後的力氣吻了他。

葛不俊正錯愕間，一顆赤熱的內丹已被送入口中。他欲拒絕，推開她，但她抱著他的手卻不肯鬆開，嘴唇更無比貪戀這最後的溫情。在這一片赤情之中，內丹滑溜地順著他的喉嚨進入了腹中。

四瓣嘴唇分開之際，一代上古大妖，生命終究進入了最後時刻。沒了妖丹，對妖來說，即是毀滅。

「為什麼要這麼做？」葛不俊獃獃地望著她，心中一片茫然，如在夢中。她卻一臉幸福的表情，撐著最後一口氣，道：「我……此生……無憾了……」

「不！你不能死！我這就把妖丹還給你，我要你活下去！」

狏即抬手撫摸著他的臉，「我會一直……活在……你的……」

話終究是沒有說完，她的手已頹然放下。世事無常，如果說人的生命脆弱，妖的生命又豈有不同？

吞下狏即妖丹的葛不俊，痴痴地望著沒了生氣的她，突然感覺全身發燙，身體內有一股熱力，不斷地擴散至全身。熱度也在不斷提升，體內彷彿有一股岩漿在流動，渾身開始蒸騰熱氣。

一隻妖吞下另一隻妖的妖丹，其實面臨著巨大的風險，一旦妖力產生排斥，無法相容，等待著他的只有死亡。但狏即會主動獻出自己的妖丹給葛不俊，顯然對他有著絕對的自信。

葛不俊開始承受不住龐大的妖力，抑制不止體內奔騰流竄的力量，開始顯現狐體之軀。終於軀體開始產生變化，尾巴開始分裂變成了二尾！

原來狏即的妖丹讓他力量翻倍，瞬間衝破進化的桎梏，令他終於獲得了第二尾的力量。

這就是神獸白澤所說的機緣嗎？葛不俊還沒有來得及變回人體形態，塗靈山的上空異象再現，一個巨大的法陣出現了，隨後法陣投下耀眼的光芒。

光從出現，到最後變成一個圓柱型的光罩，徹底將塗靈山籠罩住，前後不到十秒鐘。葛不俊感受到一股異常強大的吸力，欲將他吸走。

周圍的景物紛紛被吸進那道巨大的光柱之中。激斗中的微生鴻飛與塗山兄妹，瞬間也捲入了那道光裡面。

這股力量到底是怎麼回事？！剛獲得第二尾力量的葛不俊，本能地發動了新獲得的力量「天狐罡氣」護體，並在千鈞一髮之際保住了微生憶夢。

待一切歸於平靜，眼前的一切，令人懷疑自己的眼睛。狏即的軀體不見了，不遠處的塗靈山消失了，地面多了一個如深淵似的巨大圓形天坑。天坑不知有多深，地下的泉水正不斷湧上來。

就這樣，塗靈山所在地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湖。沒有人知道塗靈山是被毀滅了，抑或被那個可怕的法陣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如果再往前一點，葛不俊也不可能逃過這一劫。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趕緊單手抱起微生憶夢離開，向著有家茶餐廳急奔。

塗靈山消失后，妖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原本圍困妖都的妖獸，向人類徹底露出了獠牙，開始在城中作亂，吞噬人類。

在妖都發展的歷史中，已經數千年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災劫。據事後統計，西赤在這輪劫難事，人口銳減了500多萬，兩千多萬人口的妖都，僅剩下一千五百多萬。

葛不俊後來再次見到成公瑾才知道，妖都面臨危機之際，之所以沒有人來救援教，國王也保持沉默，是因為猰貐派人威脅了國王。正是以兩千多萬西赤百姓作為人質，令國王不敢輕舉妄動。

這一天，無疑是妖都最為黑暗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