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三個「我等你」

第20章 第三個「我等你」

大事記:

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後,隨著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推行,農村裡評工記分的方法逐漸廢止。

霍家峰還在埋頭苦讀,為了自己的夢想,為了第二次高考不再留有遺憾。等他偶爾抬起頭,身邊卻悄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不知道哪一天起,不再需要掙公分了。村裡把屬於本村的地按地的肥沃程度分成不同的等級,又把每一等級的按人頭平均分給各家各戶。

自此,農村迎來了新的面貌,有了自己土地的農民,積極性大大的提高了,農民們的生活水平開始慢慢的變好了。

同樣在發生著變化的是人,霍家紅和霍家兵都陸續上學了,不同於霍家峰對學習的態度,在學習上霍家紅和霍家兵卻各有特點。霍家紅很聰明,比霍家峰要有天賦,但是他對學習卻不肯用功。霍家兵開始是用功學習的,但是由於天資不足,漸漸的對學習產生了抵觸情緒。

家裡唯一有希望上大學的也就剩霍家峰了,這使的他的學習受到父親的重視,但也是一種壓力。

第二次高考,已經不像第一次那樣激情澎湃了,在霍家峰潛意識裡,不管好壞,考完了能上大學就去上大學,要是上不了大學,就結婚生子,怎麼著不是過一輩子呢。

第二次高考平平常常的過去了,復讀這一年霍家峰已經逐漸疲憊了,要考慮的事太多,沒辦法集中精力學習。要工作,要顧著家裡,只用有限的時間,而且是精力消耗的差不多的「垃圾時間」,自己已經沒有必勝的信念。

成績出來的時候,霍家峰坦然接受了一個很普通的結果,而且他填報志願時選擇了一個穩妥的學校——「牛城師範學院」。準確說,這是一所大專學院,並不是真正意義的大學。

這個結果不知道霍家峰是不是滿意,他有沒有想過如果他選擇了不去代課全身心備考,會不會有一個不一樣的結果,不知道他為此有沒有後悔過。

如今,他的一輩子註定要活在這大平原了,即便是去牛城上學,也離自己的村莊不出百里。如果是這樣,他永遠也做不了飛出雞窩的金鳳凰了。

師範畢業,繼續做一名老師,這輩子就這樣做一名老師了。他小時候也有過想當一名醫生,這是他爺爺鼓勵的,在他爺爺的說法醫生永遠不會怕失業,無論和平年代還是戰亂時候,人總會生病,生病了就需要醫生。但是他沒能堅持下去,唯一的收穫就是家裡還留下一本綠皮的厚厚的一本醫書,一些小病可以照著書自己治一下。

上學之前,霍家峰又跑去找了董芸一趟,一年能見一次已經算是頻繁了,節奏和牛郎織女差不多。很多同時代的人,定親到結婚前就沒有再見過一次,甚至結婚的時候已經忘了對方的樣子,先結婚後戀愛是他們的主旋律。

當然,霍家峰來見董芸更是因為他個人原因已經把婚事一拖再拖了。

這次他來見董芸是第三次來告訴她婚事要往後拖了,這一次需要等三年。再過三年就是六年了,他不知道怎麼跟董芸說,從訂婚到結婚,一個女人的青春就這樣沒了,一個人的青春能有幾年啊。

霍家峰騎在他的二八大杠自行車上,邊騎邊想怎麼跟對方開口。道路兩邊是辛勤工作的農民,如今都是為了自己的目標在努力,乾的熱火朝天的。

不知不覺霍家峰已經騎車到了董村,見到董芸后就先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你看,現在實行聯產承包了,大家幹活的積極性真是提高了不少。」霍家峰就把最時興的話題說出來。

這些東西其實董芸根本不在乎,也不太懂。她董什麼,有時候霍家峰感覺她還是一個四五歲或者七八歲的一個孩子吧。

董芸很多時候跟霍家峰不在一個頻道上,她會跟他講自己小時候唱歌很好聽,曾經唱過「鐵梅」,可能她還會唱上一段:

……

我家的表叔數不清,沒有大事不登門,雖說是,雖說是親眷又不相認,可他比親眷還要親。

……

有時,她又跟他講小時候二爺給她講的古書上的故事,或者他家的哥哥弟弟的趣事。

至於如何組建一個家庭,如何規劃未來,她從來沒說過,即便是霍家峰提起來這件事,她也不理這個茬兒,或者根本不知道怎麼去答覆。

她也比較真實,有次她直接告訴霍家峰:「我不太會做飯,做的不好吃。」

霍家峰則憨憨的說:「沒事,你做什麼我就吃什麼。」

董芸實在毫無主見,夫唱婦隨她可以,但讓她擔起家裡某一面,似乎不太可能。

所以,當霍家峰說自己要去師範學院讀書,第三次提出婚事要推遲,而且這次婚事可能要再推遲三年時,董芸的回答依然是:

「我等你。」

這是董芸第三次回答「我等你」,看似太過樸實的回答。如果霍家峰再說四次、五次婚事推遲,我想董芸應該還會在回答四次、五次我等你。

如果一直回答「我等你」呢,那就是等你到天長地久,等你到海枯石爛,等你到時間的盡頭。

這樸實的「我等你」,馬上變成了世界上最浪漫的話。

這是一個窮的只剩下愛情的時代。

霍家峰又一次從家裡出發了,這一次是去完成學業,這次走的最遠,心卻老老實實的留在了家裡。

「畢業后,回家繼續當老師!霍家峰臨走前這樣給自己規劃。

由於霍家峰的目標就是趕緊學成畢業,然後回家娶妻生子,讀師範的前兩年很快就過去了。

但生活從不缺少驚喜。

那是霍家峰最後一個學年了,再堅持一年就要學成歸鄉了,回到生他養他的大平原上。

開學第一天,在那個陽光明媚的上午,行走在通往教室的路上,霍家峰突然被眼前的一個人吸引住了。

他站住,注視著眼前的那個女生。那個女生也站住了,注視著霍家峰。

良久……

「霍家峰?」

那個女的拋出一萬個疑問,眼前這個身形壯碩,高高大大的男子就是以前那個整天低頭學習,瘦瘦小小的,臉上還有許多青春痘的高中生?

霍家峰這才確認自己沒有認錯,此時他的心臟開始狂跳了,竟有跑過去把對方抱起來的衝動。

這時,父親的話又在耳邊響起了。

「做人要講良心,不能辜負了人家女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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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大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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