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華杯決賽
三月的京華城還算不上如何暖和,偶有春風入窗,略帶寒意的感覺還是會讓人稍微一凜。
這是一間裝潢規整,面積龐大的教室,十五個看樣子只是十一二歲的孩子正對著自己桌案上的試卷或在冥思苦想,或在筆下生風。
他們單人單桌,縱五橫三依次排開,上下左右俱是間隔了一米五的距離,三個老師模樣的人不斷穿插遊走,課堂黑板之下,更是坐著六個年紀平均在四五十歲的中年評委。
那評委席靠右的位置上,一個中年婦女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將目光投到了一個面容玉秀,眼眸低垂的小男生身上。
其實不光是她,其他幾位評委或老師,都曾暗自打量過那個稚氣未脫,卻宛如璞玉般剔透的男孩,他似乎有著一種獨特的吸引力,能讓人不由自主地對他投去關注。而眼下,那孩子彷彿在思索著什麼,這本來是一場重要的比賽,可他一進考場就未曾動筆,難免令人擔心。
不過對於教了那孩子六年的老師,中年女子知道,那孩子不過是……又走神了。
「同學,你該動筆了,比賽時間已經過了一半,即便有些題解不出來,也可以先把知道的寫上。」
一位女老師故意巡視了好幾次,見男孩盯著試捲髮呆,忍不住輕聲提醒道。
男孩聞言眼眸一動,抬起頭對那女老師滿是朝氣地笑了笑,不出聲響地用口語比劃出「謝謝」兩個字后,終於低頭做起題來。
見他有了動作,整個教室里默默關注著男孩的人竟是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最近老是會想到一些朦朧的事,好像做夢一樣,我是不是病了?」
男孩心中嘀咕著,摒出雜念后,轉動著的筆桿在他指間來回舞動。
這是一場小學高年級組的華杯總決賽。
華杯,全名為華羅庚金杯少年數學邀請賽,是整個華夏國內小學階段規模最大、最正式也是難度最高的比賽,它與同類的希望杯不同,華杯賽的題目非常靈活,且題量較小,每題分值又特別大,加之許多知識並非單純來自課本,所以結果的偶然性也就更高。
但在男孩的眼中,這些題目就很簡單了,比如說有一題是這樣的:
「某個兩位數是2的倍數,加1是3的倍數,加2是4的倍數,加3是5的倍數,那麼這個兩位數是多少?」
男孩一眼帶過,甚至連想都沒想,就在紙面上寫下:
「由題可知,此數是一個2的倍數,並且除以3、4、5都餘2的數,這樣的數最小是2,因為這個數是兩位數,那麼可得式2+[3、4、5]=62」
當然,也有較難的,諸如:
「在三個詞語「盡心儘力」、「力可拔山」和「山窮水盡」中,每個漢字代表1至8之間的數字,相同的漢字代表相同的數字,不同的漢字代表不同的數字,如果每個詞語的漢字所代表的數字之和都是19,且盡山力,則「水」最大等於多少?」
這是一個求最值的數字謎,這種題型出現的概率很小,就算成年人也需要花上一點時間,但難度也只是相對而言,男孩審完題后不帶任何遲疑地寫下了解題過程與答案,一張試卷十二道題,不到十五分鐘便被完全解完。
男孩呼出一口氣,舉手示意交卷,那名監考老師從提醒男孩后就一直站在他的身後,本來她只是想看會就走,但沒想到這越看越是驚訝,站在原地愣是目睹了男孩整個解題的過程。
若不是親眼目睹,她如何都不會相信,在華杯決賽的考場上,竟然有人連草稿都不打地解開了所有題目。
男孩收起桌上的文具,在眾人的矚目之下走到門口,朝著評委及老師禮貌地鞠了一躬後轉身離開。
像是這種奧數決賽,入圍的人不會太多,名次當天就能出爐,不過組委會安排在了下午,所以他也沒有理由繼續待在教室里。
那張試卷被傳遞到眾位評委手上,居中位置考官是個年逾花甲的老爺子,身材清癯,身上的襯衫雖然看上去是很舊的款式,但卻出奇地沒有一絲的褶皺。
「小朱啊,這就是你跟我說的那個學生?」
老人拿著試卷,他中氣很足,但因為還在比賽的緣故,他的聲音故意壓了很多。
之前一直觀察男孩的中年婦女點了點頭:「是的陳教授,我說的就是他,這孩子也是我們學校今年推薦給你們華科大少年班的好苗子。」
「嗯,他確實有資格參加少年班的考試。」
老人的目光在試卷與那張潔白的草稿紙上來回掃蕩了一下,那一行行豐筋多力的筆跡與精準無誤的解題過程讓他這個有些強迫症的老頭越看越滿意。
「這孩子練過字?」陳教授問道。
「聽說他家中有個長輩,兩年前開始教他用筆。」
「原來如此……」
忽然間,老人像發現了什麼一樣,說出了一句讓人聽了大喘氣的話來:
「哎呀,這孩子……」
「怎麼了?」
中年婦女有些急切,以為是男孩不小心在答題過程中漏算或者答錯了題目。
要知道,這種規格的比賽,其含金量是毋庸置疑的,說能決定一個人的前程可能會過於偏頗,但要在未來的日子裡錦上添花,完全是綽綽有餘,若是一不小心與名次失之交臂,那實在是可惜了。
「他沒寫名字啊,真是……」
被稱為「教授」的陳姓老人有些哭笑不得,走到決賽這一步,其實在場的學生誰是誰,評委心中早已有數,不寫名字也不會像高考一樣成績直接作廢,但正是因為其嚴肅性,像這種低級錯誤,才真的是難得一見了。
陳教授從懷中掏出一支英雄牌鋼筆,筆走龍蛇般寫下兩字:
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