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雨打芭蕉散,牆摧恨憑生(四)

第13章 雨打芭蕉散,牆摧恨憑生(四)

就在陳路做客華家的同時,西城郊外新手試煉區,曾經被華天雄墜落時砸出一個深坑的那片地方。

一個瘦小的人影隨意的站在那座深坑旁邊,人影周圍,散落著不少凌亂的妖獸腳印以及殘缺的白骨。

白骨是屬於之前死掉的那十幾頭燎原狼的,僅僅一夜的時間,它們的屍體就被周圍「弱小」的妖獸給啃得乾乾淨淨,如果不是因為燎原狼的骨頭實在太硬,即使是用刀劍砍上去也很難留下痕迹,估計這片新手區的妖獸們,連它們的骨頭也不會剩下。

而那個瘦小的身影,就這樣愜意的站在這片皚皚白骨之中,臉上的表情卻顯得異常淡然,甚至有點兒享受。

「這裡……就是一名王級妖甲戰士隕落的地方啊!」他嘴裡輕輕地冒出一句不知道是感慨還是譏諷的話語,臉龐卻飛快的轉向另一個方向。

那邊,一名年輕力壯臉上帶著一股古怪笑容的黑衣男子飛快地跑了過來。

「處長,處長,有情況!」笑容古怪的年輕男子隔著老遠九重這邊招手,似乎是在招呼這個瘦小的人影,而如果陳路還在這裡的話,一定能一眼就認出來,這個被叫做「處長」的男人,正是昨天跟他有過接觸的督察局的那個徐莫傾。

只見徐莫傾不慌不忙的從深坑邊上退了下來,然後走到那年輕男子的面前。

等走到近了,才能發現原來那年輕男子並沒有在笑,事實上,他只是因為眉眼長得比較奇怪,而且嘴唇自然地往上拉,這導致他即使在最嚴肅的時刻,看上去都好像是在笑的樣子。

難怪他的笑容如此古怪,讓人看上去有些不寒而慄的感覺。

可是徐莫傾很明顯並不害怕,他徑直來到這年輕男子身前,然後老神在在的說到:

「大呼小叫,成何體統?我沒教過你嗎,凡事遇事要冷靜,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只要天沒塌下來,就不必慌裡慌張!」

「是,處長!」年輕男子偷偷吐了下舌頭,然後趕快敬了個禮,一本正經的說到:「處長,我們在西南外圍出發現了不少陷阱,全都有被破壞的痕迹,我們懷疑那群燎原狼就是從那個地方衝過來的!」

「哦,陷阱?」徐莫傾微微挑了挑眉毛。

「是的。」年輕男子解釋道:「根據我們了解,這是周圍的城防軍布下的,他們為了防止這片新手區有實力太過強橫的妖獸闖進來,所以除了每天定時巡邏之外,還在周圍不少地方設置了各種陷阱,這些陷阱主要是為了用來提醒軍隊有妖獸入侵,是屬於警戒性的防禦,通常妖獸很難損壞它們。」

「妖獸很難損壞?那就是說,這有可能是人為的咯?」徐莫傾臉上又莫名其妙多了一絲笑意,看起來卻比那年輕男子更冷、更難以捉摸。

「應該是。」年輕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臉上的笑容給嚇到了,舌頭有些打顫,說話的時候都顯得小心翼翼。

「所以……你認為這次的事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放這些燎原狼進來,屠殺學生?」徐莫傾又問。

年輕男子沒有回答,卻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呢?」徐莫傾摩挲著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對一群學生下手,有什麼好處?」

「這個……」年輕男子遲疑了一下,回答道:「我不知道,或許是因為這群學生當中,有人跟他們有仇?」

「因為跟一個學生有仇,所以就放妖獸進來,把所有學生都殺掉?」徐莫傾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是對年輕男子的話不以為然,還是對兇手的手段太過殘忍而有所不滿。

但他很快繼續說道:「應該沒有人這麼變態吧?而且這人連十幾頭燎原狼都不怕,殺掉區區一名學生,很困難嗎?他有什麼必要把事情鬧得這麼大,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裡推嗎?」

「這……」年輕男子再次語塞,想了許久才猶豫不決的嘀咕道:「說不定就是有人這麼變態呢……」

「嗯,你說什麼?」徐莫傾好像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斜著臉瞅了他一眼。

年輕男子趕快挺胸收腹,氣勢雄渾的吼道:「沒,我什麼都沒說,處長!」

「哦。」徐莫傾也不以為意,也許他剛才那番問話,純粹就是自言自語,根本沒考慮過自己屬下的反應。

可是他很快又把話題拉向了另一個方向。

「那西陵礦場那邊呢?」他問自己年輕的屬下:「那邊有什麼消息傳回來了嗎?」

「暫時還沒有!」年輕男子趕緊繼續用清晰的聲音回答道:「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目前援軍還沒有接近西陵礦場,因為他們在路上遇到了不少流竄的妖獸,援軍只能步步為營,一點一點地朝西陵礦場靠近!」

「流竄的妖獸?」徐莫傾聽到這句話,頓時臉色一黯,眉宇之間隱隱又多了幾分憂慮。

「如此說來,西陵礦場應該已經失陷了,否則妖獸哪有時間到處流竄……」說到這裡,他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後揮揮手問到:

「你說西陵礦場這件事,又是誰做的呢?」

「這個……」年輕男子為難的撓了撓頭,因為他覺得徐莫傾問自己的話,貌似一個都答不上來。

為什麼你總問這麼複雜的問題呢?這些事連你都想不出來,我這腦瓜子,他頂用嗎?

不過他跟了徐莫傾多年,也深知這位上司的秉性,也許他問這些問題,根本就沒想過能得到解答,他其實只是想通過這樣一種方式,讓自己獲得思考的空間而已。

因此他還是鼓起勇氣,用盡自己所有的努力悶聲悶氣的回答:「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不過經過我們昨天的調查,已經基本確定,西陵礦場和長安城之間的電話通訊線纜,是被人為破壞的。我覺得最大的嫌疑,可能是那些鬼仔!」

「鬼仔?」徐莫傾聽到這像是處在意料之中卻又彷彿意料之外的回答,一時間有些愣神。

然後他就獃獃的問到:「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只有那些鬼仔,才會對人類恨之入骨,一門心思想和妖獸勾結,顛覆人類!」年輕男子信誓旦旦的說到:「這些人心理極度變態,人為像妖獸那樣進化才是人類適應新世界的終極形態,所以他們無厘頭的崇拜妖獸,甚至憎恨人類,也只有他們,才能和妖獸搭上線,並且毫不猶豫的出賣人類!」

「這麼說,倒也有些道理……」徐莫傾點了點頭,似乎對年輕下屬的話有幾分認同。

可他很快又想到了什麼,沖年輕的下屬問到:「所以你的意思,這兩個案子之間並沒有直接聯繫?」

「嗯?」年輕男子楞了一下,疑惑的反問到:「哪兩個案子?」

徐莫傾瞪了他一眼,意味不言自明。

年輕男子這才反應過來,撓了撓頭尷尬的笑道:「原來您是說這兩個案子啊。不錯,從直接證據來看,目前這兩個案子之間確實並沒有甚至相關的聯繫,所以我覺得,它們可能只是一個巧合,也許襲擊學生的案件,和那些鬼仔之間並沒有關係!」

「是嗎?」徐莫傾不置可否的撅了下嘴唇,隨即默默念到:「學生受襲……有人放燎原狼進來……西陵礦場也受襲……有人割斷了礦場和長安城之間的電話線……,另外那個叫陳路的學生,在新手試煉區遇到了奄奄一息的鐵壁王華天雄……華天雄被人打成重傷,不得不隻身逃回長安城求救……有誰能這麼輕易的殺掉一個王級妖甲戰士,並且讓他丟下戒備森嚴的西陵礦場獨自逃跑呢?這兩者之間,難道真的沒有任何聯繫……」

說到這裡,他的眼神越來越迷濛,彷彿先進了一個到處充滿迷霧的困境之中,茫然四顧,卻發現周圍到處都沒有破局之路。

但突然間,他打了個寒顫,然後猛地問自己的下屬:「對了,那個學生怎麼樣了?」

「哪個學生?」年輕男子的眼神也再次變得迷茫,可是很快,他就清醒過來,然後試探著問上司:「您是說……昨天跑到軍隊來報案那個高中生?」

「不然呢?」徐莫傾咧了下嘴,對於下屬的遲鈍似乎十分不滿。

年輕男子趕緊再次挺起胸膛,表現出一副精明能幹的樣子,然後敬了個禮說到:

「報告處長,我們一直在監視他,根據剛剛收到的消息,他好像去了華家!」

「華家,哪個華家?鐵壁王華天雄的華府?」徐莫傾神色一動,自言自語道。

年輕男子立刻回應道:「是的,就是鐵壁王府。據說那個叫陳路的高中生,上午在自己家裡遇到了學校的教導處主任和一群死亡學生的家長,等那些人離開之後,他馬上就去了華家,似乎有什麼很要緊的事情一樣!」

「有很要緊的事去華家?是什麼事?」徐莫傾眨了眨眼,看向自己的下屬。

年輕男子立刻低頭仔細思索,想了好一會兒才不確定的說到:「會不會是……華老將軍的遺囑?據說昨天華老將軍臨終前,他是唯一一個陪在他身邊的人,也許是華老將軍有什麼遺囑,想要通過他傳達給華家的人?」

「哦,遺囑嗎?」徐莫傾點了點頭,饒有興緻的說到:「這倒是說得通,不過……」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十分犀利,像是高空正準備捕食獵物的雄鷹一樣,充滿了危險和攻擊性:「僅僅……只是遺囑嗎?」

城中,華府。

陳路終於和華雲裳結束了對妖獸豢養中心的參觀,同時也基本確定了接下來的一些行事步驟。

他準備花一到兩個月的時間,儘力和那頭即將成年的蹄呤獸建立關係,而這段時間,蹄呤獸還是暫時寄養在華家,他只需要每天抽一定的時間過來,跟這頭蹄呤獸進行相處就可以了。

因為他現在雖然是畢業生,但實際上還沒有完全結束學業,之前教導處主任王金髮來看他的時候,念在他這次受了巨大的驚嚇,所以才特批了他一個多月的假期。

等假期結束之後,他就必須回到學校,重新完成學業,然後等待學校的安排,看看會被分到哪支部隊去服役。

亂世之中,每個成年男子都必須背負起保家衛國的重任,從小學開始,他們就要努力學習如何適應和應對戰爭,只要高中畢業,就必須被送進軍隊,一方面服兵役,一方面積累和妖獸作戰的經驗。

在必要的時刻,長安城內人人皆兵,和妖獸之間的戰爭,是不死不休的,只有等到人類徹底滅亡,或是妖獸被殺干抹盡之日,這場戰爭才會結束。

而如果不能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內,和那頭蹄呤獸建立起良好關係,陳路也就只能選擇硬來了。

畢竟他雖然對華家有恩,但華家也不可能一直替他豢養著這頭蹄呤獸,而讓他自己出錢來養……那最多一個星期,他就得傾家蕩產!

儘管這樣做成功的幾率很低,但陳路也沒辦法,他現在已經是運氣爆棚的狀態了,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他都不能得到自己的妖甲,那陳路不知道還有什麼機會,才能實現自己的夢想,成為一名強大的妖甲戰士。

至於除了妖甲之外的其他事,陳路也沒有和華雲裳多談,畢竟兩人不熟,哪怕他驚艷於華雲裳的美貌,可他知道,兩人之間隔著無數道巨大的鴻溝,自己和華雲裳之間,是沒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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