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鶴頂鮮
我趁著氣份活躍,就問外婆:「和我玩的那個胖妞,說她叫細細,那她家住那?」
外婆一聽,便止住了笑,沖著我說:「別和那細細玩,聽話,她家住在河北面林子里,她爺爺是個怪人,天寒地凍的,只穿件背心。」
我說:「對了,我不穿紅棉襖了,她也只穿學校發的運動服,她笑我是個哈刺頭假小子呢。」
「看看,我說對了吧?她一家都是怪物,以後見她要躲著點。」
「寶貝,你不穿棉襖被凍死的,那件紅棉襖是你媽小時候穿過的,裡面是狐皮,暖著呢。」
「反正我不穿紅色的。」
「好好好,不穿紅色就換個藍色外套。」
「別慣著他,紅色怎麼了?紅色才不弄丟,整天瘋跑到外面去玩,我們找你才容易……」
晚上我問媽媽:「怎麼奶奶不准我和細細玩?」
媽說:「原來我們家和細細家是走得很近的,也常常來往,在媽十多歲的時候,山那邊來了個販賣熊掌的俄羅斯人,你外公是個廚師,見到那麼好的熊掌就買下了,可是細細的爺爺反對,並告訴了邊防公安,俄羅斯人被抓了,你外公也被關押了十多天。
從此以後倆家人就不來往了。」
聽后我覺得細細的爺爺其實也對呀,如果外公買了熊掌,那不是叫俄羅斯人殺更多的熊嗎?
「細細沒有爸爸媽媽嗎?」
「細細爺爺和爸爸都是國家護林員,細細的媽媽是個俄羅斯女人……不說了,快點睡吧。」
我覺得媽媽說話時老望著河對面的山林,媽媽肯定有心事。
我決定明天就去對面林子里找細細,看艷艷救活了沒有。
我望著窗外,雪還是下個不停……
第二天,外公照常叫我用一個鐵炒鍋放入沙子,練習拋沙炒菜的基本功。
我思索著怎麼才能出去呢?
突然,一個想法出現了。
我對外公說:「外公,我想吃魚。」
外公笑著說:「別偷懶,天寒地凍的,那裡有魚?」
我指著窗外的那片白茫茫的江面說:「我到江面上打個洞,不就釣到魚了嗎?」
「哎喲,這倒是個辦法,但冰這麼厚,你能鑿開冰層?」
「我有辦法。」說著我拿起鑿釺釣魚棒,提著煤火爐上那殼沸騰的水就往外走。
我鑿了個小口,倒入開水,又接著鑿,不一會兒,一個碗口大小,兩條筷子那麼深的冰洞就打穿了。
放下釣勾,不多工夫,就釣到兩條大魚。
我拿著一條回來,一家人驚喜喊著:「上帝,你果真釣到魚了,三喜看來是個男人了。」
「我本來就是個男人,做個魚湯吧,我再去試試。」
我走到江面上,拿上另一隻魚,向對面的山林走去。
路被雪封了,我只好一腳深一腳淺地向山林走去。
走過一個山頭,下坡路的雪已經深到大腿,每邁出一步都先把魚放在前面,然後側身撥出一隻腳,向前踏穩后再抽出另一隻腳。
我回頭望著山上,返回的路是上坡,更難走。
我終於意識到危險,我向山林喊道:「細細……來救我……」
天開始暗下來,由於是雪地,還能看到十多米外,還能辨別方向。
肚子餓,手腳就發軟,但又不能躺下休息,外婆說在雪地里睡覺就永遠起不來了。
我閉上眼,咬著那隻生魚,雖然難吃,但也吞下了幾口。
對面的山上亮起了幾束手電筒光,隱隱約約好象有人在喊。
我知道肯定是媽媽帶著人在找我。
雪雖下得不大,但我身後的腳步印也已經被雪覆蓋了。
我只能沖著對面山頭喊:「媽媽……我在這裡……」
但這聲音很難傳到對面山坡。
手電筒的光束不一會就不見了。
我試著爬在雪中向山下翻滾,但雪大厚,試了幾次都被雪埋了起來。
風開始變大,時不時有一球球的雪從樹上飛下來。
在不斷掙扎中,我感覺身邊的雪開始有些鬆動。
「雪崩?」
我意識到這個山坡上的雪要雪崩了。
我急爬到最近的一顆樹,緊緊抱著那顆碗口粗的大樹。
身邊的雪開始滑動,山上的雪成塊地從身邊滑過,轟隆隆的雪崩聲在迴響。
身上,頭上,被飛瀉而下的冰雪衝撞著,頭被冰塊沖割得鑽心的疼痛,血流到臉上,嘴裡有股腥咸微甜的感覺。
我回頭向山頂望去,一股更大的冰雪從山頂隆隆飛來,我嚇得剛閉上眼睛,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飄起來,一下就失去了知覺……
當我開始有意識,感覺臉上有點痒痒,掙眼一看:一隻海豹正用舌頭在舔著我的臉。
「花花?」我想起了胖妞那隻海豹。
「呀?醒了?哈刺頭假小子,果真是你?怪不得花花拚命往這雪崩的山腳下趕?原來是來救你的,算你命大,起來吧,馱你回去。」
「你不會扶我起來嗎?我從山腰被雪衝下來,你也不問我那裡受傷了?」
「別裝可憐,剛才我撿查過了,你沒什麼毛病。」
一聽說撿查,我立刻坐起來,雙手馬上放在褲腰帶上。
「看你緊張的,誰稀罕看你?剛才你被雪埋著,是花花把雪扒了,你得感謝花花救命之恩,我剛才還以為花花在玩雪呢,你來這裡幹嘛?不知道下雪到山林來危險嗎?」
「我是送魚來給你們的。」
「魚在那?騙人,現在那有魚?」
我不想和這彪悍的胖妞爭,只覺周身疼痛,強撐著爬了起來。
「你坐到花花身上去吧,跟艷艷一個德行,病殃殃的身子。」
我正要爬上花花身上去,腳好像踩到一塊亂石,一下又跌了下來。
我扒開地上的積雪,發現剛才踩到了一塊暗紅色的風化岩泥,我拿起仔細看,用鼻子聞了聞,並用舌頭舔了一下,有被電麻一樣的感覺。
對!這是一塊制瓷人都知道的寶貝,這是給瓷器上釉最高級的官窖用料,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老爸放在床頭象黃豆大的那一點點,都用幾層絲綢包著的寶貝就是這東西,叫鶴頂鮮。
我曾問過老爸:幹嘛叫鶴頂鮮?叫鶴頂紅不好嗎?
老爸說:鶴頂紅的紅是死的,而鶴頂鮮的紅是活的,用鶴頂鮮為釉製成的瓷器,不同的光線會產生不一樣的視覺,變幻莫測,如果用來泡茶,茶味濃郁,放置十天不變質,用來盛灑,喝了千杯不醉,如果被毒蛇咬傷,用鶴頂鮮的瓷器裝酒後洗傷口,蛇毒會自動消退……
我脫下已經被媽媽改成藍色的棉祆,把那塊鶴頂鮮放在棉襖上,小心地包了起來。
胖妞驚得大呼:「這個哈刺頭假小子真是被雪砸得瘋了,髒兮兮的污泥用棉襖包?」
我心裡暗笑:這死胖妞那知道,我發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