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直率，對不對？

小夥子二十幾歲的樣子，清秀的面相，不胖不瘦，穿著一件白色襯衫。襯衫的兩個袖口處，規規矩矩系著扣子。他頭髮上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皂味。給人的感覺：清爽、利落，乾淨、衛生，應該是過著一種比較精緻的生活。我坐在後排，感覺這小夥子形象挺不錯的，對他的印象蠻好。

車站停車，上來了很多人。小夥子本來是坐在外面，他的裡面還有一個空位子。看到這次上來的人挺多，小夥子很自覺的把身子挪到最裡面，把外面的位子空出來讓他人坐。對他的行為，我在心裡默默點了個贊。

……

有個六十多歲的老年男人來到跟前，扶著座位旁邊的一根柱子，轉了一下身，一屁股坐在了小夥子空出來的座位上。隨著老者的到來，附近的空氣里立刻瀰漫了一種酸臭的氣味。老者可能很久沒有洗澡了吧，衣服髒兮兮的，頭髮蓬亂如亂枯草。我觀察到男青年下意識地往裡面挪了挪，雖然也挪不了一寸半寸的空間。

老者落座后，他放在過道里的一個很大塑料袋子似乎有點礙事，他就使勁往上提，想把沉甸甸的塑料袋子放到自己的腿上，免得佔用過道的空間，但是，袋子似乎很沉，提了兩次沒有成功。

男青年轉過身來，也沒有說話，伸長身子，直接幫助老者把塑料袋子提起，放到了老者的腿上，老者趕緊用手摟住袋子，穩住身子。

被幫助之後，老者扭過頭來，對著年輕人表示感謝。他先是咧開嘴對著年輕人笑了笑，接著開始說話，說：「謝謝你，小夥子。你這是要去哪裡？遠嗎？」可能太久沒有刷牙了，老者嘴巴里一股濃濃的臭氣直接吹到了小夥子的臉上，我也能聞到那種惡臭氣。小夥子下意識地往一旁扭了扭臉。但是，他仍然回應老者，說：「老人家，我是去上班，不遠。」

因為我就坐在年輕人的後面，老者扭頭對著年輕人說話的時候，見我在看他，他也順便扭頭對我笑了笑，一股特別濃郁的惡臭氣衝到我的臉上，熏得我有點難受。我忍住，嘴巴緊閉著，盡量屏住呼吸，對他點了點頭，也呈現微笑。

公交車在不緊不慢中行駛著，空氣中瀰漫這腐臭酸敗的氣息……

過了一大會兒，我看見年輕人轉過頭來，對著老者說話：「老人家您好：我有句話想跟您說說可以嗎？」

「你說你說好孩子。」老者態度充滿了和氣和謙卑。

年輕人似乎壓低了聲音，但是，由於離我很近，我還是聽得比較清楚的。

他說：「您年齡和我爺爺差不多，我叫您爺爺吧。您平日生活的時候，多注意洗洗澡、勤替換自己的衣服，當然，穿過的衣服當天及時洗乾淨，就是在水裡揉一把的事，也不費勁，這樣注意衛生可以提高您的生活質量，會讓您過得開心。還有，每天早晚兩次刷牙，飯後涑口，可以衝掉口腔里很多細菌，保持口氣清新，這對您的健康很有好處。聽說，總是不刷牙，嘴巴裡面會滋生很多幽門螺旋桿菌，這種病菌會讓人得胃癌。爺爺您不要生我的氣，我是個直率的人，沒有壞心，說這些話是為了您好。」

老者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副很窘迫不好意思之態。

他也壓低了聲音說：「你說的對你說的對，孩子，謝謝你。我以後注意以後注意。唉，老伴前幾年病死了，從那以後就沒人管我了，我這一天天就是等死了，卻是過得很不好……以後真得改改了。」由於捂著嘴，老者說出來的話有嗚嗚噎噎的，不是很清楚。但是，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

一會兒，年輕人下車了，下車前，站在離開老人有點距離的車門口，對著老人笑了笑，顯得有點不好意思……

我覺得，年輕人做得沒毛病，有時候，直言也不一定是壞事。至少，有可能會影響到一個頹廢的人。

為這個年輕人點贊，也為這個老者的接受態度點贊。

您覺得呢？直率，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