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後六年
春年剛過,還沒出正月,青泯縣通判謝家就鬧了事。
謝家嫡長女謝汐兒,本就在春年受了風寒,身子還未大好,今早就落了湖。
都說她命大,掉下去快一刻,撈上來時還有氣息。
趙憐兒半靠在床揉著發疼的額頭,哪是幸運,正主魂魄已經歸西,和她一樣是可憐人,被人預謀丟了命。
人已去,卻成全了她,由著旁人身體獲得重生。
只是,現下並非惠帝年間,而是孝帝六年,宇文厲已經登基六年。
距離她死,已經六年了。
「大小姐,您快躺下,不能再凍著。待老夫人回來見到,定心疼。」
說著,丫鬟便快步上前,就要扶她躺下。
謝汐兒偏頭看向身著綠粗衣的丫鬟,是她的大丫鬟蠻蠻,口中的老夫人是她的祖母,整個府中最疼她的人,真是愛護到心坎。
也就是趁著老夫人不在,敢大膽到推她入湖要了她的命。
就在她欲擺手之際,門前忽的傳來粗沉的中年男子聲,「躺什麼!就是被寵壞了,不反思自個兒能力,偏去學小女子那套妒忌!」
口氣相當不好,訓斥味滿滿,聲音落下,人便進了內室。
謝汐兒望著突然出現的男子,是她的父親,出事到現在,他才來看她。
沒有安慰,亦沒有查明真相替她做主,一來就責罵。
誰叫他是寵妾滅妻的主,一味寵愛那位妾室瑤娘,令母親鬱鬱寡歡,身子日日垮塌。
去世后,父親念了一段日子,那瑤娘也是有手段的,很快攏了父親的心。
一日日的,瑤娘所出庶妹,風頭已經蓋過她。
謝老爺站在床前低頭看著女兒蒼白的小臉,訓斥稍稍緩了些,「縣中詩會,確令每府嫡系參與,可你想想,就你這樣的,能去?」
絲毫不懂詩詞,琴棋書畫學了皮毛,去了就是鬧笑話,丟謝家臉面!
謝汐兒掀了掀眼皮,淡淡的瞧了他一眼,「所以,父親以為我妒忌,在湖邊針對二妹妹,自個兒身子不穩落湖?」
聲音輕淡,周身縈繞疏離淡漠,這股子氣韻不是原本謝汐兒該有的,謝老爺不禁擰眉,仔細瞧著她。
「難道不是?」
語調微揚,卻是滿滿篤定。
偏心至此,冬日落入冰冷湖水,那麼長時間才撈上來,都這般了,還偏心!
謝汐兒暗自冷笑,唇角略略勾起,「父親要問罪,也得等我身子好了。蠻蠻,送老爺出去!」
說到后處,聲音募的高昂,愣生生將蠻蠻驚到,大小姐何時有了這等氣焰?
往常每每老爺問責,都是軟弱不已,噗通跪地認錯。即便很多時候,大小姐根本沒錯。
一時之間,謝老爺愣住,緩了片刻后大怒,「我好好同你說,你竟這般態度!」
說著,大手一甩衣袍,「等你好了,立刻派管事送你去鄉下莊子調養脾氣。」
話落,腳步連轉,直往屋門去。
蠻蠻自當跟上,在門口被謝老爺訓住,「送什麼送!」
謝汐兒依舊半靠在床,攤上這種爹,即便有祖母護著,正主到底是個軟性子,被人拿捏慣了,受氣包也當習慣了。
念及前世,因是庶女,父親不正眼瞧她,但至少一碗水端平,誰犯事誰倒霉。
而她呢,自小就被姑母教導。
憐兒,咱不受欺負,誰打你,給我千百倍的打回去!
那些個女德書,一本都不許看,狗屁不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