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正名
金鑾殿內一片寂靜肅穆，沒人再說話，很多朝臣還在想趙家養女的事。
威嚴中，低沉的男子聲響起，寧世遠率先出列，拱手行了一禮。
「趙大人清廉自好，為大齊效力一生，望皇上英明決斷，以此端正賢雅之氣、」
所有的孝順衷心之禮，宇文厲在位期間毀於一旦，不僅為趙家正名，更是宇文皇室。
很快，柳大人常大人，另有吏部尚書孔大人，和諸多國子監大人，他們齊齊下跪，央請皇上。
其他臣子見此，紛紛跪下一起請求。
宇文煜擺手示意朝臣起身，旋即下了一道聖旨。
宇文厲無法進入皇室族譜，死後也不能安葬皇陵，更要載入東齊黑史。
自古史官記載，都以紅黑兩史之分，載入紅史就能流芳百世，若是黑史，就是人人唾棄的存在。
同時，昔日南陽侯，即便已死，屍身也要挖出，立好的墓碑也要丟棄。
追封已故趙大人為趙國公，擇墓地重新安葬，趙家滿門皆正名，更要載入紅史，歌載恩德。
「謝主隆恩。」
隨著朝臣一記叩拜，此事已定。
謝汐兒心情平靜，唯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她再次心中默念，「父親，從今以後，我們趙氏光明正大。」
一記拜禮后，她退出金鑾殿，還未走到中庭，就被一道嬌俏身影抱住。
柔軟熟悉，芳香四溢。
謝汐兒終於忍不住，嗓音帶著哭腔，「阿姐。」
皇宮內外，她聲音很低，趙青蘿也是，她輕輕拍著妹妹的肩膀。
「別哭，哭花臉就不好看了，我們去看父親吧。」
趙大人的墳墓，處在京郊荒野，為避人耳目無人祭拜。
謝汐兒並不知道父親墳地在哪裡，趙青蘿也不知，今日早上厲風才告訴她。
「好。」
僅存的趙家姐妹相伴而行，一路出了皇宮坐上馬車。
追影親自趕馬車，奉侯爺之命前往京郊東林。
謝汐兒沒想到，父親葬在東林。
小山崗無字碑，有多處墳地，不止是趙大人，還有趙家其他人，皆安葬於此。
荒蕪山野，追影在林外等待，趙家姐妹在內。
謝汐兒望著為首土坡，象徵一家之主的位置。
她對父親的印象，從來只有忙碌和嚴肅兩詞，每次她想接近父親，父親都匆匆離開。
漸漸的，她也不再奢求，直到趙家出事，她才萬般想念。
謝汐兒靜靜凝望，眼眶淚水已成。
「憐兒，父親很疼你。」
趙青蘿緩緩說道，眸中難掩對她的羨慕，最終劃為一記微笑。
「每次書房裡，父親找我談話，聊的多半是你。說我身為嫡長女，要照顧妹妹，特別是四妹妹。」
趙憐兒生母去的早，是一名江南女子，趙大人年輕時遊歷相遇。
美好的初遇，結果並不怎麼好。
「憐兒，你隨姑母入宮，起初父親不同意，說皇宮艱險，你去那他不放心，屢次和姑母爭執。」
還是姑母一句話，讓父親斷了念頭。
那句話，趙青蘿在書房外偷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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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沒親眼看到，可她也知道父親的悲傷。更明白，姑母口中的她是誰。
念及過往，更是上一輩，她不便多說。
謝汐兒靜靜聽著，意外又心痛，她自以為父親不疼她，沒想到……
「憐兒，父愛如山，父親不善於言辭表達，可對你的寵，我看得到。這也是為何，我每次見了你都要教訓。」
身為嫡長女的責任，更有嫉妒。
現在想起，她那點嫉妒實在可笑。
趙青蘿抬頭看著碧藍天空，緩緩一笑，「憐兒，你還活著，真好。」
說罷，她平復心緒，朝其他幾處墳頭看去。
按照趙家主位順序，為首旁側的墳地，就是趙夫人，趙青蘿的生母。
緊接著便是，趙大少爺，昔日英名震齊京的男子。
白衣翩翩，身騎白馬，騎術箭術俱佳，多少閨秀翹首以盼。
寧世遠沒有進京前，最風光的便是他。
可是……
趙青蘿控制不住，眼淚嘩嘩落下，她想到大哥拚命救她的模樣，更想到被亂箭射死的悲壯場面。
她雙腿猛的跪下，身子開始顫抖，哭泣的嗓音無比沙啞，「哥哥。」
沒有女人生來強大，都想依靠人。她是嫡長女，上頭只有一個哥哥，妹妹對哥哥，天生的依賴。
謝汐兒望著哭成淚花的長姐，記憶中，長姐無比清冷，喜怒不形於色。
她很少看到長姐笑，至於哭，根本沒有。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長姐哭……
「哥哥，阿蘿來了，憐兒她沒有死。」
趙青蘿雙目哭紅，這時候，謝汐兒也跪了下來，「大哥，趙家正名了，你們可以立碑了。」
兩姐妹你一言我一語，訴說對哥哥的思念。
到最後兩人站了起來，趙青蘿挽住謝汐兒的手，又對大哥道，「憐兒腹中孩子一個多月了，要不了多久，你要當舅舅了。」
謝汐兒緩緩一笑，就在這時，一陣沉穩腳步聲響起。
兩人同時扭頭，看到來人時，趙青蘿愣住。
他怎麼來了，右手還拎了一個小竹籃，用一塊藍布蓋著。
厲風輕飄飄的看了呆愣的趙青蘿一眼，幾步走到趙大人墳前，旋即掀開藍布。
裡面是黃紙白蠟燭，另有酒和幾道菜。
「岳父，我來此和你喝一杯小酒。」
直接叫岳父了……
趙青蘿雙目瞪大，胡說八道什麼！
謝汐兒往後退了幾步，總覺的現在，她挺多餘的。
只有厲風氣定神閑，點燃蠟燭燒了黃紙，跪拜後端上酒菜。
「岳父，給您倒一杯。」
說著，他看向另一處墳頭，「岳母，你不擅酒量，就不給您倒了。」
旋即，又瞧向後處，「大舅子，你酒量不錯，來，給你滿上。」
趙青蘿不知道說什麼了，她很想將厲風扯走，可覺得又不禮貌。
她一直認為，人死後會有靈魂，如今高堂滿座，都是長輩。
「阿蘿很厲害，已經是北燕女宰相了，我會照顧好她。」
說罷，他爽朗一笑，此刻的他，毫無帝王氣勢，只有做人家女婿的謙卑。
「倒是要爭氣點，她四妹都有孩子了，我們也要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