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荒野求生,青樓避難
當戴府一片火海,面臨生死殺劫之時,荒野仍自寂靜一片,草衰柳敗,星月無光,唯有樹梢搖曳,微風嗖嗖,滿是蕭索。
夜梟驚起,車轔馬嘶之聲隱隱傳來。片刻間,一架馬車竄行甚急,飛馳而過。牲口的嘴角不斷噴著白沫子,一望而知,是趕了遠路的。
駕車的人帶著斗笠,看不清面容,背負一把長劍。隨著車馬顛簸,那人斗笠前沿上挑,看清是一個面孔瘦削的老者。夜色中,現出一雙眸子精光四射,宛如利箭,俱是肅殺之意。
這人正是武林四大家族之一夏候府所派出來的一名輕功高手,人稱「草上飛賽毛遂」熊太。
馬車飛速賓士,轉眼已隱匿於荒野無盡的黑暗。
車廂里是一個少年,滿面愁容。
沒錯!他正是武林盟主戴夢堯夫婦二人的獨子少爺。
戴洛今夜本來在府中安睡,但不知怎的,醒來就被人帶到這車馬之上。
後來才知道,有人陷害戴家,幸虧熊太相救,自己才免遭危難。
但戴洛心下想到父母如今還生死未卜,便惶恐萬分,心中正是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
倏然,幾道利器破空之聲傳來,奔騰駿馬的四蹄被暗器襲中,登時鮮血噴涌,跪倒在地,車廂隨之翻滾到半空之中。
「怎麼回事呀?」
車廂里傳出戴洛急促的驚喊。
熊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著少年縱躍一跳,翻身向道路兩旁的茂密草叢中滾去。
只是眨眼間的功夫,車廂已經摔成一地碎木。
接著有三騎人馬勒步停在當地,翻身而下。
熊太挺劍直面敵人,威風之態,凜然如山。
一個黑衣人說道:「你是哪家不識好歹的龜孫兒,竟然敢管我們滴血堂的事兒!我們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熊太不理會他,挺劍便刺去,身形迅捷,宛若鬼魅,劍網密布,重重光影,只是片刻功夫,方才那大放厥詞的黑衣人已中了一劍,竟自嗚呼。
另外兩人大驚,也作出如臨大敵的態勢。
熊太仍然是冷劍在手,睥睨四方,毫不畏懼。
「前輩,小心吶!」
此時雲散月現,一片清光沐浴四野。
看清楚戴洛面貌,劍眉如月,雙眸如星,丰神俊朗。眉宇之間一絲英氣浮動,顯示出這一年紀少有的勇悍氣息。
戴洛雖然不喜舞刀弄劍,但是畢竟師承其父,隨身配有寶劍,何況戴洛一身輕功投鏢之術,也是爐火純青,面對這種情況,不假思索便沖了上去。
那兩個黑衣人已然與熊太戰作一團,本來黑衣人在速度以及力量上就遠不及熊太,戴洛一加入,更是讓他們二人手忙腳亂。
戴洛身形飄忽,來往如飛,將利劍遞出后又倏然撤回,虛虛假假,真真實實,讓他們二人捉摸不透。
正自二人心焦急躁,一個分神之際,熊太一掌落到其中一人胸膛之上,那人噴出一口鮮血,立斃當場。
戴洛也一劍刺出,另一人還未招架,便也相繼死去。
這時東方已露出點點魚肚白,天將要亮。
熊太說道:「戴少爺,我們沒了車馬,天快亮了,我們要抓緊趕路!」
戴洛沉思良久,說道:「我們家中遭了危難,感謝熊伯伯相助,我實在擔心父母安危,我想回洛陽城一趟!」
熊太連忙阻止:「少爺,不可呀!如今洛陽城中恐怕正有人等著你自投羅網呢,這時候返城,無異於去送死!」
戴洛道:「前輩放心,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想如今,沒有人會認為我戴洛還敢回洛陽!」
「這!」還待阻止。
戴洛一揮手:「我意已決,前輩如若還有其他事情,那便不再打擾,救命之恩,來日定會報答!」
熊太嘆道:「既然戴少爺執意如此,那我也就陪你走一遭,不過洛陽城危機四伏,戴少爺你萬要小心,我在暗處保護你!」
戴洛眼神之中透出感激之情,拱手行了一禮,並未說話。
戴洛兩人腳下功夫都極為厲害,不到半個時辰,已然來到了洛陽城。
洛陽市井繁華,每到早晨,街販出攤甚早,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然而那夜間喧騰熱鬧的煙花衚衕,這時反倒冷清得很。
煙花衚衕,是洛陽城內聞名的風月一條街,其內青樓、酒樓、茶肆、當鋪、賭場雲集,煙水環繞,亭台樓閣,風景絕佳。
留香閣,是洛陽煙花衚衕的頂級招牌,當地最大的青樓,戴洛經常光顧,吟詩作畫,彈琴賞花,每日無比閑雅。
而留香閣的魁首蘇倩,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與戴洛交談甚歡,更被戴洛引為知己。
她身段妖嬈宛若玲瓏絲綢,肌膚勝雪吹彈可破,面容清麗如出水芙蓉,一雙美眸,望穿秋水,勾魂攝魄,惹人愛憐。
戴洛如今所在,正是蘇倩的閨房。
門扉輕響:「洛城洛公子!」傳來一陣柔聲倩語。
戴洛本自徘徊踱步,聽后連忙回道:「留香倩中人!」
這是戴洛與蘇倩約定的暗語。
蘇倩步入閨房之中,裙帶飄搖,宛若畫中走出的美人。
不過戴洛沒有精力欣賞這絕色姿容,抓著蘇倩雙手就問:
「我父母怎麼樣了?「
蘇倩嘆息道:「我聽媽媽打聽的消息,戴大俠和楚夫人已經身亡,滴血堂行事狠毒,現在戴府已經被燒成一片廢墟了!」
戴洛聽了,如遭雷劈,幾欲暈倒,蘇倩連忙環手抱住他。
戴洛勉強站穩,抓住蘇倩雙手,話語中透出無限悲情:「那他們的屍身呢?」
「聽說皇甫家和雷家將於近日來洛陽,接手打理戴府事宜,我想戴大俠二位前輩的屍身,應該也由他們看管!」蘇倩似有顧慮,但想了想還是說道,「我聽一些傳言,說是此次戴大俠身中奇毒,好像也與四大家族有關係!」
「哼,四大家族!」戴洛心中沉思。
四大家族與戴府雖然各自雄踞一方,但是因為他們均在江湖地位甚眾,而且產業廣布四海,故而他們的青年一代,幼時也多結伴出遊,作樂玩耍。
雷正興之女雷琴雪同戴洛還自小定了娃娃親。
但至於那皇甫家,戴洛素來不喜,尤其是那位大少爺皇甫崇,讓人厭惡至極。
這時,一陣敲門聲傳來:「倩兒呀,剛才有人點名要把這件東西給你!」
聽了聲音,戴洛連忙躲到屏風後頭。
蘇倩走到門口,開門一瞧,是媽媽,遂道,「有勞媽媽你了!」蘇倩接過一個包袱,關上了門。
戴洛走出屏風,靠桌坐下,滿面愁容。
「你瞧,這是不是楚夫人的筆跡?」
戴洛連忙拿過信紙,上頭寫著「倩親啟」,娟秀古雅,一看正是楚霜的筆跡,字跡潦草,顯是匆忙書寫而成。
蘇倩拆開信紙,是一段潦草的文字:「倩兒,你與洛兒素來交好,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們或許已不在人世,這幾件東西,是我們留給洛兒的,還望代為轉交!」
打開包袱一看,多是些金銀細軟,除此之外還有一隻鑲金配玉的長匣,打開一看,裡頭是一把清光撲面的寶劍——夢堯劍。
此劍乃戴夢堯的佩劍,龍紋圖案,熠熠生輝,戴洛拿過寶劍,細細摩挲,往日父親督導教習自己練劍的場景歷歷在目,如今物是人非,悲從中來,淚水奪目而出。
劍下壓著一張白紙,上題一首詩詞:
「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手持綠玉杖,朝別黃鶴樓。
······
遙見仙人彩雲里,手把芙蓉朝玉京。
先期汗漫九垓上,願接盧敖游太清。」
正是李太白的名篇《廬山謠》,白紙一側,還有一支鐵笛,銹跡斑斑,顯是經過歲月洗禮。
這是什麼東西呀?
一首唐詩?一管鐵笛?
還是爹爹留下的這把劍最有用了!
戴洛將那張白紙和鐵笛收起,隨後一抖夢堯劍,寒光遍地,甚是威武。
戴洛此時卻不知。
那詩詞中蘊含著奇詭玄機。
那管鐵笛的嗚嘯之音,曾經讓江湖中人聞聲喪膽。
而他祖傳的夢堯劍,又不僅僅是一把手中利器······